帝王令,神特么帝王令。封建迷信狗东西。
楚歇脑子一动,赵煊倒是点醒了他。
将那孩子从马背上牵下来,拍了拍他袖子上的灰,说:走。
做什么?
楚歇看着段瑟,说:娘娘去了便知道了。又转过头朝着赵煊摆摆手,表示有事要先走一步。
***
灵妙寺里香火不断,一踏进便闻见熏人的焚香。楚歇看着方丈将签筒递给江晏迟,那孩子还抬头望了门外的自己一眼,楚歇温柔地点点头,示意他大胆地求签便是。
一签摇出。
寺庙中钟声顿响,惊起树上喜鹊。
是帝王令
帝王令啊
怎么可能,宁远王之子不是也
嘘
寺庙中人声鼎沸。
年迈的方丈阿弥陀佛一声,跪拜在佛前磕头。
江晏迟瞥了眼方丈手中的签,微微侧首,透过身后重重人影交错晃动的缝隙,望见门外身形不动,始终静止伫立的那个人。
他没有笑。
眼神空寂地望着自己身前那一尊大佛。
那一瞬间,江晏迟若有所觉。
这个人敢在这种事情上动手脚他根本就不认神佛,无畏无惧。连神佛不信的人,往往极为可怕。
出了寺庙后,回去的一路上江晏迟都默不作声。
那种令人心烦的预感愈加深厚,压在心口教人喘不过气。
楚歇想让自己当太子。
江晏迟终于确信了这一点。
刚刚回到府邸中,便见到一分讣告递到府上。
还未打开,听到管事的说:大人。太子殿下畏罪自尽了。
江晏迟瞳孔骤然一缩,眼光落在那一处讣告上。
楚歇的手指修长匀停,白净得纤尘不染。
下人们将暖炉递到他手里,又为他披上雪白的披风。
他的脸挡在温暖的雪绒中,睫羽如蝶,扑闪着,掩起满目的黑暗与静默。
先且别告诉陛下。陛下身子骨不好,怕是听不得这伤心事。
话语温柔,好不体贴。
他孑然一身倒是无所畏惧,被权力捆绑也无妨。可是,他希望他的娘亲能一辈子平安快乐,无忧无虑。
这太子,不当也罢。
但第二天,楚府里小殿下抽到帝王令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皇都,几乎所有人茶余饭后都在谈论到底小殿下和小郡王哪个能当新太子。
夺储之争犹如箭在弦上。
不得不发。
*
咻
一支箭飞射而出。
划出一道弧线插进草地里,连箭靶子都没碰到,甚至差了一大截。
师傅矜矜业业地教了好几天,小殿下到现在都还拉不开弓。
大魏以武立国,说实话,还没出过这么废物的皇子。
楚歇在远处高台上嗑着瓜子,周边没人便也没绷着张脸,郁闷和系统在脑中吐槽。
行不行啊字吧不识字,弓也拉不开。文不成武不就的,我是不是找错男主了啊?
没找错,就是他,姓江,名晏迟,字风予。系统认真地确认了一遍,安慰道,他可能是大器晚成的类型。
晚成?楚歇将一把瓜子砸桌子上,骂骂咧咧,再晚就成不了了!那宗室的小王爷马上就到京城了,人家可是文武双全,十项全能!自家孩子这么个样子,怎么走剧情,怎么把他推上皇位?!我不搞了,这任务太难了,这男主是个废物石锤!
一听楚歇要撂挑子,系统急眼了。
后面肯定有转机的!宿主别急嘛再说了,就算男主弱了点,您的反派BUFF还是很强的,您想想办法呀
想办法想办法,又是要我想办法!
楚歇一个头两个大,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刚落座转头又看到那小殿下射出一箭,这次倒是射得远了些,差点把靶子边站着的师傅射死了。
楚歇望着那手足无措,正唯唯诺诺道歉的小殿下,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人家是冷宫里长大的,什么都不会很正常宿主怎么能这么嫌弃他呢
又是一箭出去,这次压根没拉好弓弦,一松手箭直接从手头上滑下去,掉在脚跟前。
至至少他长得,长得很可爱系统说话声音越来越弱。
小殿下瑟瑟缩缩地捡起来,蹲在地上,一副失败太多次快要哭了的样子。
楚歇也快哭了。
小祖宗,怎么回事。前几天也没发现你特么原来这么废啊。
他后来还打仗了,我看看应该是十八岁的时候哦对,就是宿主你被凌迟处死后的第二年。
楚歇太阳穴突突突地发疼。
差点还忘了凌迟这茬。
楚歇如此牛逼的人物还得被这么个废物凌迟处死怎么凌迟,凌迟两个字你会写吗。
就火大。
不是还有一个哥们要穿进来吗。还说是正派那边的助攻,人呢?再不来帮,我可真是人要没了。
这都什么垃圾主角。
扶都扶不起来的阿斗。
我看看快了,就两个月后,宿主再坚持一下,江晏迟被封太子后,第二位宿主就要穿进来了到时候您就不是孤军奋战了
还得两个月啊。
楚歇头秃。
还说后期要折磨他,给他吃苦头。看那蔫蔫的模样,动不动就委委屈屈的跟个小姑娘一样。
跟他那缺心眼的娘一个德行,除了哭还是哭,真要折磨一番说不定还得去跳护城河。
到时候别说两个工具人配角线崩了,主角线崩得更快,全文直接快进到BE。
宿主,您想想办法啊再不想办法,我们的小主角的太子之位就要被那位小郡王抢了
你他妈也是就知道让我想办法!一路来我想了多少办法了,主角这么辣鸡,连个太子之位都争不到,你让反派来想办法,合适吗!楚歇火上来了就忍不住口吐芬芳,反派能怎么办,反派也很绝望啊!
呜呜呜
哭,一个个就知道哭!
滴的一声把系统关了。
楚歇感到寒风扑面而来,不由得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抱紧手中的金丝暖炉。
也就这炉子还有点温度。
备轿,出门。
*
在城外十几里的官道旁小栈处,看到一队浩浩荡荡的人马,都是官爷打扮,正坐着吃茶。
马车上印着醒目的宁安二字。
正是护送宁安王之子,江景谙的车马。
江晏迟隐身于林间暗影里,远远地马儿停下,所有人都盯着那雕花红木制,珠玉垂帘的轿撵看。
宁安王去往西北封地已久,所跟随从大多也都习惯了苦寒。
还是第一次见这样漂亮的轿子。
珠帘掀起后。
手捧着金丝暖炉,身披纯白大氅的楚歇足尖点地,施施然低头,被府兵搀着下了轿。
那些个官爷都看直了眼,手里的茶碗都没端住,被烫了一手的红斑。
是美人啊。
一剪秋瞳,眉黛远山。纤纤素手比女子的还白净。
太他娘的好看了。皇城里的人都这般好看吗。
听到外头有些动静。
郡王江景谙从驿站走出,正巧与刚刚下轿的楚歇对视上。
江景谙喉结上下一滑,哽了片刻。
楚歇还未说话,漆黑的眸子一转,便瞧见了里头的江景谙。
心想,可算逮着你了,孙子。
这种时候来添乱争皇位,争什么,争你马呢。
楚大爷今天教你做人。
面上挂着静默的笑意,只见美人踱步而来,幽雅的柏兰香气随着风弥漫开来,寒风拂面吹起一缕鬓发,闻着心醉。
可是郡王殿下。
啊啊,美人声音也好听。
江景谙只觉得心口都酥了,光顾着点了点头,然后才轻咳一声掩饰着方才的失神。双掌交叠,十分客气地行了一虚礼:景谙许久不曾入京,敢问,是朝中哪位大人。
我是楚歇。
四个字如平地惊雷。
把刚刚回过神的郡王又惊得三魂去了七魄。
楚歇倒是半点不慌,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叫随从再擦了一遍,不急不缓地坐下,又叫了一壶热茶来。
郡王殿下入京何事。
哦,是听闻陛下病重,荣国公夫人是我姨母,是她奏请陛下容我替家父前来探望
原来如此。楚歇嫣然一笑,在这荒山野岭里险些将这位郡王眼睛晃瞎。
可是眼下可不是什么好时机,最近皇城里乱的很呢。
江景谙问:楚大人说的,是太子殿下之事实不相瞒,本王此番前来,也是有事想再见见太子堂兄,是
楚歇眼生悲恸,打断他:太子殿下已经被关进昭狱了。
江景谙背脊一僵。
刺骨的寒意从脚底扎入,直升头顶。
你说什么。
我说,太子殿下,已经在昭狱里被关了十天了。
闻言,江景谙倒吸一口凉气。
面前的楚歇神色虽然哀伤惋惜,可那眸子深处透出来的光是冰寒的。
太可怜了。他在昭狱里我去看过一次,那身上,当真是没一块好肉。那狼牙长鞭都是带倒刺的,一鞭子下去!楚歇眼看着江景谙肩膀随着他的话抖了一下,嘴角勾起,那血就凝成珠子,点点滴滴往下淌。
眼前年轻的郡王眼神震颤不安。
膝盖一软,几步趔趄便险些跌坐在地上,幸得身边随从一扶才堪堪站稳。
第5章 、郡王
陪着江景谙一同前来的随从毕竟是荒僻的边陲封地里出来的,没见过什么世面,只看着眼前一介阉人竟也敢如此恫吓他们尊贵的郡王殿下,气焰嚣张地怒吼一声:放肆!你不过是个奴才!
屋内气氛顿时十分紧张。
刚刚站落在屋顶的江晏迟屈膝蹲下,小心地掀起一片砖瓦,入目便看到一群人将楚歇围在中间,抽刀相对。
而那人一脸从容,冷淡地瞥了眼那说话的官爷,吩咐了一句:拖出去,打死了丢林子里喂野狗。
眼看着江景谙脸色白了几分。
那些人握紧了手中刀,便想要劈过来,奈何手刚刚抬起便被一把小刀削了手指,哐当一声沾血的指头和刀一起落地,滚得全是灰。
楚歇果然带了暗卫。
那些个官爷不敢再轻易动手,只能看着楚歇的府兵将那乱说话的随从拖下去,然后便是一声惨叫。
眼前此人,看着清癯瘦弱,手段着实令人胆寒。
江景谙收起了他那些没必要的旖旎心思,小心应对着面前张狂的权阉。
楚歇面上就像一株漂亮绮丽的昙花,偶然盛放在深夜里,教人忍不住驻足伸手,可却不知花下匿着一条见血封喉的毒蛇。
你到底想说什么。
声音里带了些难以遏制的颤抖。
楚.演技派.歇微微一笑,脸色愈发和风细雨,走到江景谙耳畔低笑一声。
我是奴才,不知殿下可有命当我主子?
此言一出,屋内鸦雀无声。
郡王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着他:你,你
楚歇笑露八齿,将惯用的职场假笑拿捏得恰到好处,凝着眸子俯视着江景谙。
随着江景谙一同来的一位国公府的管事,始终不发一言,从看到楚歇的第一眼起,便满心满眼的谨慎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