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时候,高城带领师侦营参加了春季大练兵,硝烟战火,炮声隆隆。战场上,战士们又看到了那个指挥若定,勇往直前的高城。那一场大练兵,高城载誉而归。庆功宴上,马小帅甘小宁给高城敬酒,说:“连长,当年你说师侦营总有一天要比老a强,现在,您兑现了这句话,连长,我们敬您。”
高城看着已经成熟起来的马小帅,心里万分感慨。时光已经把当年那个嫩嫩的马小帅磨练成了如今的铁血男儿,再看看满座的士兵,哪一个不是铁血男儿呢。高城回想起自己,当初自己刚考上军校的时候,刚到钢七连的时候,难道不也是这般稚嫩吗?那时候他志气满满,信心十足,意气风发。而今,生活磨去了他身上的稚嫩、轻狂,留下的是成熟、内敛、睿智、包容、悲悯。
夜色阑珊,高城又在训练场上慢走。5月渐近,媒体上对于四川震后重建的消息越来越多,他的心也在一点一点沉入悲苦。房子倒了,可以重建,钱没了,可以再赚,人没有了呢?
近段时间,身边所有的人都在明着暗着劝说,高城知道和他说这些话的人,都是他的至爱亲朋,可是他的心依旧在坚持。然而,他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到多久。
高城想到宋浅,宋浅的好,他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可是那个心结,那么大那么重,他怎能解开啊。
5月16日,陆涛非打来电话,请高城回北京一趟。高城安排了营里的事,自己开车回了北京。其实,陆涛非就是不打电话,高城也要回去,去年的今天,凝凝失踪了。
苏家小院,院子里树下石桌上放着紫砂茶具,苏清明正专心致志洗茶具。高城一语不发坐在石凳上,看着苏清明洗茶具。
苏清明先把茶杯在滚烫的沸水烫了,接着用小勺把茶叶勺进茶壶中,倒入水,高城竟然听到噼噼啪啪的声音。
“听到什么了?”
“声音。”
“很好,你能听到茶叶舒展的声音,说明你的心稳了。”
苏清明不抬头,手下不停,第一遍茶水被倒掉,很快苏清明倒第二遍水,然后才把茶水倒入茶杯中。苏清明示意高城喝茶,高城端起茶杯,刚要一饮而尽,苏清明说话。
“茶,是要品的,闭上眼,先闻茶香,再吃茶。”
高城依然,把茶杯端到鼻前,闭眼,一股淡淡的茶香扑鼻而入。茶入口后,有些苦,但咽下去后却又甘甜无比。以前,高城喝茶,只是抓把茶叶,倒上水,不冷不热后,牛饮而尽。高城看过文雅人喝茶,一小盅一小盅的,他还笑那些人是闲的没事干了。没想到今日,他自己竟然也成了闲的没事干的了。
“一年了,你过得如何?”
苏清明看着头顶的树叶,问高城。
高城看着褐色的茶水,平淡的回到:“赏庭前花开花落,看天上云卷云舒。”
“好。”
高城不知道苏清明到底要和自己说什么,但他的心确确实实平静了许多。
“妈妈的身体好些了吗?”
“时好时坏,上年纪了,身体总会有些不适。”
苏清明沉默,高城也是沉默。高城望向堂屋,苏凝黑白色的照片已经不在了,高城心里又是黯然。
“高城,看到你现在的状态,我很欣慰。人这一生,很戏剧。在自己的哭声中出生,又在别人的哭声中结束,区区几十年,悲的、喜的、痛的、乐的、爱的、恨的、平淡的、辉煌的、贫穷的、富裕的,都要经历的,经历过了,沧桑历尽了,心就平静了,心态就平稳了。28岁,凝凝在你身上加的砝码,让你成熟了。”
高城的心少有的平静,拿过茶壶自己倒茶,闭眼,品茶。
开车回师阵营的路上,高城特意到了那家西餐馆,一年前,苏凝丫头在这里,当着餐馆里所有人的面,向他高城求婚,回想那日的情景,高城忍不住笑了,他和凝凝,到底是谁追的谁?他和凝凝,到底谁的爱更多些?他和凝凝,到底谁的爱更长久?
题外话:今日写了好友的悼词,字字皆泪。以前曾经和好友玩笑,好友说等她百年了,我为她写悼词,没想到一语成谶了。今早她的家人请我写家属悼词,忽然头晕目眩,当年的玩笑话竟然应验了,悲啊。
天堂里再也没有病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