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那群人跑远,他才回身问也宸:小孩儿,没事
也宸!江姿急急忙忙跑过来,要去捧他的脸,你受伤了。
也宸被人打破了嘴角,嘴里泛着铁锈一样的血腥味,他避开江姿随手擦了下唇边的血迹:没事。
江姿悻悻收回手。
也宸转向男人,正要道谢时酒吧后门被人从里面推开,邓醒人未见声先至:宸儿?
同一时间后巷里响起一阵嗡鸣,男人低头掏出裤兜里的手机,给也宸打了个手势后走到一边去接电话。
这人谁啊我操?邓醒伸手摸了下也宸脸上的伤,疼得也宸嘶了声,一脸不爽地拍开他的手,别瞎碰!
邓醒仿佛才注意到这碎一地的啤酒瓶,看看不远处背对着他们接电话的男人,看看江姿又看看也宸,问道:怎么回事?
这事一两句话说不清,也宸也懒得讲:没事。
都怪我。江姿低着头,说完看了眼也宸,对不起。
跟你没关系。
也宸说着踹了邓醒一脚,但凡你早来两分钟!
邓醒想说我冤啊,但见也宸显然是打架没打赢一肚子气的模样,他翻了个白眼摸出手机查最近的药店:行行行,都是我的错,少爷您消消气。
他招呼邓岁岁把江姿牵好,推着也宸往巷子外走:您这医药费我来出成了吧?
也宸被他推着走了几步才回头。
那人电话还没挂,大概是听到他们这边的动静,正好转身,背着光看不太清脸,只能看到一双仿佛要把人吸进去的眼睛和他右手腕处的蝴蝶纹身。
也宸道了声谢,男人没空应声,抬手随便摆了两下指尖算是回应。
走出去老远,邓醒跟着又又又回头的也宸往后看了眼,男人正好拉开门进了酒吧。
邓醒说:这哥们儿感觉还挺帅,又高又朋克。
我刚还看见他腿上老长一串纹身,他撞了下也宸,你看见没?
也宸:没。
他只看见男人身上的小狗和蝴蝶。
许遇行回去的时候万老板还没来,沈暮靠在键盘手邵帆身上打游戏,一双麦色的紧致长腿大咧咧地占据了许遇行的位置,搭在沙发扶手上,看见他回来收起手机问他:找到了吗?
其他几个队友都看着他,许遇行一巴掌拍上沈暮小腿,后者坐起来把位置还给他。
找到了。许遇行给自己倒了杯酒,夹了两块冰块丢进去。
人呢,怎么不带过来见见?沈暮把自己杯子推过去,托着下巴问,看你那么着急,你家这小孩儿还没成年吧,这么早熟就来泡夜店?
许遇行想到自己在CLUB里没找到人,结果无心插柳,出个透个气的功夫倒是给他撞见一场琼瑶戏,不由笑起来。
他把酒杯递还给沈暮:可不是,现在的小孩儿谁不早熟?
不仅早熟还早恋,还让小姑娘爱得死去活来的。
说话的功夫万老板带着经纪公司的人姗姗来迟,说路上出了点小意外迟到了。
主唱方万握住对方伸出来的手,姿态放得挺低:是我们到得早。
这是叉叉娱乐的艺人总监,刘总。万老板介绍道。
您好,我是Toxic的主唱兼主音吉他方万。方万很瘦,一头中长发,大概是平时嘶吼多了,嗓音有些低哑。
他又是队长,相当于队内的发言人,主动介绍其他成员:这是我们队的鼓手温志豪。
温志豪今年十九岁,是队里老幺,又嫩又酷,话特别少。
接着是小胖子键盘手邵帆,和贝斯手沈暮。
沈暮是乐队唯一的女生,一头黑色齐耳短发,要不是唇角的唇钉给她漂亮的脸蛋增添了几分叛逆色彩,看起来倒是个十足的乖乖女。
如果她不脱外套露出一整条花臂的话。
刘总笑道:女贝斯手,练琴不容易吧?
玩摇滚的,又是弹贝斯的,沈暮没少听到这种对女乐手有偏见的话。
贝斯琴身沉琴弦粗,是一项很考验指力的乐器,但除了男女力量的先天差异以外,在弹琴上是男是女并没有其他差别。
都是贝斯手,他非要强调个女字让沈暮十分反感。
她礼貌微笑:刘总这话说得,女贝斯手练琴不容易,男贝斯手练琴就容易了?这贝斯可不管弹它的人是男是女。
刘总被她噎了一下,打着哈哈:这不是女生力气都比较小嘛。
方万生怕沈暮又说什么让刘总下不来台,连忙把许遇行拖出来:这是我们队的小提琴手,许遇行。
许遇行慢悠悠伸出手:您好。
刘总本来就是奔着许遇行来的,看到真人更是挪不开眼,觉得他不管是形象还是气质哪哪儿都好:没戴口罩看着更帅了。
许遇行毫不谦虚:谢谢夸奖。
你昨晚的视频我看了,拉得嘛刘总特意顿了顿,笑容意有所指,确实是挺好的,不过我觉得你能获得那么大的关注度主要还是因为你把古典乐器和摇滚相结合。
不过你们这想法倒是挺好的。他又说。
许遇行也笑,酒杯掩在唇边:刘总不知道前卫摇滚吗?
刘总:什么前卫摇滚?
就是摇滚的一个分支。许遇行说,六十年代就有人把摇滚和古典相结合了,这哪是我们想的,都是前辈玩剩下的。
但凡稍微了解一点摇滚或者音乐圈就知道,国内外融入古典的乐队并不少,比如国内的老牌乐队指北针里面就有萨克斯。
音乐都是独特又相容的,不管什么乐器单独SOLO都可以独树一帜,和看似毫无关联的乐风也可以碰撞出灵魂。
这个刘总虽然穿西装打领带,但言行举止都带着中年男人的虽普却信和自大,肚子里明明只装了两滴水,却事事都要端着架子来点评指导内行人。
他哈哈笑了几声:我当然知道了,我们公司的练习生也搞了个摇滚乐队,我能不知道?
许遇行但笑不语。
沈暮轻嗤了声,心想你知道个屁。
她觉得今晚坐这儿简直是浪费时间,还不如回去训练。
之后就多是方万、万老板和刘总在聊,后者话里话外都在说国内乐坛持续衰落,搞乐队更是没前途,还总把话题引到许遇行身上,说他长得帅气质好,又说现在是偶像时代,当爱豆才是财富密码。只要不傻,都能听出他的意思。
方万脸色不太好看,但看在万老板的面子上仍在虚与委蛇。
许遇行听了两耳朵,起身说了句去洗手间。
附近全是各色酒吧夜店。
不远处的桥上亮着夜灯,桥边驻场歌手的声音缥缈,路边行人悠闲散漫是区别于CLUB内灯红酒绿的另一种热闹。
外面空气新鲜,出来了许遇行就懒得进去,在河边找了个没人的条椅坐着,舒服得很。
乐队小群里除了方万忙于应酬分身乏术之外,消息一条接着一条。
[世界第一贝斯手]:[图片]这叉叉娱乐今年才成立。
[世界第一贝斯手]:老娘还以为他们培养了个顶流呢,口气那么大。
[世界第一贝斯手]:一个野鸡公司还想签我们阿行,他配吗?
[温]:打哈欠.gif
[Monstar]:我哥咋还不回来?
[Monstar]:@X. 哥你掉厕所了?要我来捞你不?
[X.]:我掉河里了,你来捞我吧。
[Monstar]:[图片]
邵帆在群里发了一张图片,光看缩略图就能看出是许遇行,他低头掏出兜里的烟,从里面叼出一根后才点开,还没细看,就听见身后一道女声仍不死心地问
也宸,我真的一点可能都没有吗?
第7章
当的一声,夹着消毒棉球的医用钳被丢回不锈钢托盘,也宸沉着脸撕开创可贴,对着镜子贴上自己嘴角。
你别说,邓醒笑得欠揍,举着手机咔咔就是两张,宸儿,这创可贴贴你脸上还怪好看。
也宸看了眼自己脸上的卡通创可贴,关上水龙头撒了邓醒一脸洗手水:你故意的吧?
邓醒查到的药店离Red Light挺远,打车过去都是十来分钟,有那时间也宸觉得还不如回家去处理,最后被邓醒拉进酒吧里,问服务员有没有应急的医疗包。
结果等半天就从里面给他挑了个小朋友用的创可贴。
邓醒笑着擦脸,也不否认:适合你适合你。
也宸面无表情地把托盘放在邓醒手上:我走了。
邓醒回到卡座,江姿正捧着柠檬水解酒,看他一个人回来眼神淡了淡。
邓岁岁和邓醒对视一眼,三个人谁也没提也宸。
他拎起两个女生的包:走吧,先送江姿回家。
这条酒吧街到了晚上就变得拥挤起来,因为临河街道不算宽,不太好打车。
也宸看着打车软件上显示拥堵的红色路况,打算走出去再说。
路上人很多,也宸能感受到不少擦肩而过的男生女生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但大概是因为他气压太低脸太臭,身后两个女生推来推去还是没敢上前要个联系方式。
一路走到酒吧街入口,也宸才重新打开网约车软件。
等车时他看到了邓醒一行三人,双方隔得不远,谁也没说站一起。
江姿的目光犹如实质,也宸被盯得越发烦躁。他往旁边挪了两步,转身背对着他们,同时给邓醒发消息:你能不能让江姿别看我了。
一边是好兄弟,一边是女友的闺蜜,邓醒觉得他一开始就不应该让他们俩认识。
他给邓岁岁使了个眼色,邓岁岁叫了声江姿,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想不想吐困不困,不停说话把她的注意力从也宸身上拉回来。
邓醒他们的车来得比也宸快,也宸打开app,他的车堵在外面一动不动。
路口到处都是三五成群等车的人,进进出出的私家车和出租车都堵在一起,光带延伸着穿过立交桥洞,桥下的歌手抱着吉他在唱民谣。
也宸接到司机电话,对方操着一口带方言口音的普通话:小伙子,太堵了进不来,要不然你往外面走一哈?
往外走有个公交车站,也宸想了想打算坐公交车回去,挂了电话准备取消订单。
然后他听见有人叫他:也宸。
他转身,先是看到开没多远又停着等待车流疏通的网约车,邓醒摇下了副驾的窗户,对他耸肩。
也宸拧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暴躁,尽量平心静气地问:还有事?
他语气冷漠表情不耐,都让江姿觉得很难堪,她承认自己犯贱,但她只是想最后再确认一遍:我真的一点机会也没有吗?
也宸:是。
我知道了。江姿听完反倒笑了起来,她本来就是个漂亮姑娘,红着眼眶扯开嘴角时带着易碎的脆弱感。但她并没有哭,听到并不意外的答案反而如释重负,今晚给你添麻烦了,抱歉。
也宸说没事。
江姿笑得释然:再见了,也宸。
也宸看了眼她的背影便收回视线,打算抽根烟再走。
邓醒发消息和他八卦:江姿和你说啥了?回来就开始哭,她又给你告白了?
也宸没回,摸出打火机点烟。
蓝色小火苗刚刚蹿起,一句未成年人禁止抽烟响在耳畔。
也宸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径直摘了他嘴里的烟。
他仰头,剃着阴阳头的男人把他那支烟塞进自己的烟盒。
男人自己嘴里还叼着支没点燃的香烟,对上他诧异的目光挑了挑眉,笑得吊儿郎当,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任何不妥。
没收。他轻吐出两个字。
也宸四处看了看,才确认对方是在和他说话。
现在离得近,他才终于看清对方的脸,觉得这棱角分明的脸看上去似乎有点眼熟。
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男人一只手已经落在他肩上,半弯着腰望着载着江姿的车辆在车流里走走停停。
小孩儿,你这样谈恋爱不行。他轻撞了下也宸肩膀,要不要哥哥教你?
也宸猝然回神,胳膊别开许遇行,皱眉问:你谁啊?
许遇行也愣了下,看着也宸眼里的不爽和疑惑才反应过来,搞半天这小孩儿从头到尾都没把他认出来?
他眼带笑意,把左边的头发往右扒拉,短暂换了个发型:你再想想?
也宸盯着人看了半天,正想说你认错人了,就听男人补了一句:我们昨天才见过的。
含笑的桃花眼,慢条斯理的语气和带着钩子的尾音。
一瞬间也宸记忆里的某张脸就清晰了起来。
面前的男人剃着阴阳头,右边耳朵上钉着一排钻,膝盖上的破洞大到可以看到大腿上的英文刺青,脖子上手指上都是饰品,和昨天书房里的家教简直判若两人。
怪不得也宸昨天见到许遇行觉得他装模作样,眼前这个乖张散漫的才是撕开画皮后的真面目。
他皱着眉没吭声。
许遇行没错过在认出他那一瞬间,也宸脸上闪过的抗拒和纠结,皱着眉的模样活像是吃了不知道放了多少天的馊饭,把他给看乐了。
他饶有兴致地勾起唇角,往也宸面前凑了凑:想起来了吗?
也宸退后两步转身就要走。
许遇行跟着他,仗着自己人高腿长两步就和也宸平行,他说:我昨天去你家还特地搞了顶假发,也不怪你没认出来。
也宸一个字也不想搭理他。
看着他满脸的不高兴,许遇行沉思片刻,得出一个结论: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呢,我给你道歉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