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您也吃。”吴凤英从屋里拿出来了用碗装的炖蛋,她干脆地分成了两份,分别给了婆婆和儿子,“这蛋是要鸡汤和鸡骨炖的,可香了。”
跟着宁奶奶久了,吴凤英也更会操持着一桌的饭菜。
拿到宁振强拿来的半只并不算肥的野鸡并一个野鸡蛋,她便先做了简单的分配。
这时节的野鸡还没长好,挑的这只也偏瘦,吴凤英将基本没带肉的骨头和半截脖颈砍下来熬汤,再加上了一点点鸡油,并着早上宁奶奶拿出来的蛋和野鸡蛋就是一碗鸡汤蒸蛋。
至于炖煮好的鸡,便也按照家里事先习惯的分配,鸡腿是指明了要留给女儿吃的,补一补,鸡翅膀则给今天的关键人物小叔子,剩下的零星肉他们三则大致分一分,尝个味道就好。
桌上还有半盘子河蚌是吐了沙之后焯水的,没放任何调料,已经打开了的壳露出了都还占不了壳三分之一分量的肉,这就是宁知中今天看妹妹睡觉,跑出去在河滩旁边捞的了。
村里虽说主要靠田地吃饭,可这年头的收成情况只能勉强说够吃,村里的人便也都养成了四处寻觅食物的习惯,像是河里的那些小鱼河蚌田鸡,年年都会被搜刮一轮接一轮,靠近河岸边的这些,自然也不可能有时间长出足够的肉。
看着已经算丰盛的菜色,吴凤英不免感动地看了眼宁振强,虽说长嫂如母,她自认对两个小叔都尽心尽力,但也还不能完全和小叔子们为这个家做的贡献对应。
“哥你吃点肉。”宁知星熟练地拆解了鸡腿上的肉,打算分一半给哥哥,却只见宁知中动作迅猛地捂住了碗。
“我吃蛋,你吃肉。”宁知中坚决不肯从妹妹那拿吃的,他就希望妹妹早点补好身体,昨天妹妹被吓成那样他可都吓到了呢。
再说了,妈妈炖的蛋也可好吃了,这也是他的专属福利。
宁振伟瞧见了儿女间的互相相让,那属于父亲的自豪感便窜上来了,让他半点鸡汤还没喝,就平生出诸多的满足,他将女儿想分给兄长那点鸡肉取了一半,见缝插针地塞到了宁知中的碗中:“阿星疼你呢,你吃一点阿星才开心。”
“阿星,你要多吃,你看你瘦的,要像你哥哥那么健康才好。”
宁知星在这一片温情中吃起了这碗曾经的她准保会嫌弃一句过于油腻估计要长胖的鸡汤,眼睛莫名有些发酸。
在这物资还不够丰裕的年代,每一次的相让都代表了或大或小的“牺牲”,所以可见发家致富的重要性……
毫无眼力见可言的宁振涛轻易就破坏了此刻的温情现场,他脸上已经满是得意:“阿星,阿中,我和你们再说一次,以后你们三叔,就是村里的养殖员了!专门负责村里的养殖工作。”
虽然当时再三推拒,可这大小是个官,又能就此从哥哥们的魔掌中逃脱,让他不免尾巴翘起,生出了好些得意。
“我和你们说,之后县上会有专家来村里参观,到时候呢,就要和你们小叔我来交流相关经验了。”宁振涛得意洋洋,“以后你们万一在外面遇到我,可以叫我宁养殖员。”
他滔滔不绝,抑扬顿挫,只恨文化水平不够,否则都想要赋诗一首。
宁振强把汤喝完,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冷笑:“宁养殖员?”
“嗯,怎么……”宁振涛正应着呢,就看到了来自二哥的冷漠眼神,他立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其实也不用叫什么养殖员,都是一家人,哪有那么多讲究,就还叫小叔就好!”
刚刚膨胀的气球瞬间被扎破,再度回到了卑微状态,宁振涛乖乖坐下,喝起了自己的这碗汤。
识时务者为俊杰,等他未来成为了村里受人尊敬的养殖员,那他……
那他也不敢和二哥对着干。
还是大哥好。
宁知星看着家里的食物链,复又陷入了沉思。
不应该啊。
她的爸爸,也就长得凶恶了一点,但人这么质朴憨厚,怎么就能一骑绝尘,勇登第一的?
她二叔明明才是当之无愧的王。
宁知星的汤只剩下了个底,喝得她整个人都暖和起来,心中也生起了无限斗志。
虽然现在改造值还不够她全面解读那本《科学养猪实用技术集锦》,可就目前她了解的部分,那已经能做出不少改变。
这只需要三叔付出一点“微不足道”的努力。
当然,她还得双管齐下,重点突破,先行解决父亲这个脱了他们家社会评价的后进生。
不知道小侄女正在做什么计划的宁振涛连着打了几个喷嚏,正揉搓就鼻子,就见大哥也跟着打起了喷嚏。
嗯……这好像传染得有点快?
作者有话要说:宁三叔:我总觉得有种莫名的威胁在身后!
宁爸爸:俺也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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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大河村的地理位置在县里管辖的几个村中算中上的,村中过河,后有大山,平日里单靠这两处就能改善不少生活。
也因此,村里人素来对孩子们不大管,顶天是让他们做些洒扫之类的工作,其他时候便也就野生放养,不过正因为如此,村里每年都能绕出不少啼笑皆非让大人们血压上升的事情。
宁知星和宁知中以前便是被放养的孩子们中的一员。
宁知中在村里的半大小子里,有着一呼百应的能力,而宁知星,作为一条乖巧的咸鱼,则只是跟着找个地方躺着,偶尔负责帮忙记个数喊个口号,是最专业的望风人员。
不过近来,这对总是形影不离的兄妹倒是难得的不那么天天黏在一起了。
“老大,你妹又去猪圈了?”
宁知中戴着一看就制作粗糙的草帽,一听人说妹妹就有些闷闷不乐:“早上没去,去田里了。”
他这一唉声叹气,大家也跟着情绪不振。
宁知星虽然很少参加激烈活动,可向来是孩子们的智囊团,在她的建议之下,大家玩得都没劲的游戏早就升级进化了好几轮,每次只要找她,总能变出新的玩法。
也正因为此,在小伙伴们的心中,宁知星始终保持着不逊色于老大的地位,之前看过大戏的他们偷偷地将宁知中喊做团长,而宁知星便也是毋庸置疑的参谋长。
“她去田里做什么?”不明所以的小伙伴挠了挠头,“田里可无聊了。”
村里人大多疼孩子,什么都能接受孩子们霍霍的他们唯独接受不了孩子们去折腾田地。
只是孩子们皮,大人们越说,孩子们心便越痒。
为了能让孩子们敬而远之,大河村的村民总结出了一套“狼来了”大法,编造了好些绘声绘色的吓人故事。
什么地里田鼠在午休的时候啃掉人脚指头、蚂蟥钻进身体里把脑子吃掉……怎么吓人怎么来,直接结果是村里的不少孩子一听到田地这两个字就直犯怵。
“你问我我问哪个?”宁知中也郁闷,妹妹比他聪明他是知道的,可以前妹妹做什么他不晓得?最近妹妹不是跑猪圈就是跑田里,天天缠着小叔和爸,把他这个哥哥都丢到脑后了。
“那下午知星还来不?她不是叫我们大家等她?”
听到小伙伴这疑惑,宁知中不开心了:“知星肯定来!我们家知星从来都是说话算话的人!”
虽然心心念念妹妹不肯跟着他,可宁知中还是不许别人说自己妹妹哪怕一句不好。
“好,就是不知道知星下午要和我们说什么玩呢!”旁边的几个比宁知中看着还大些的孩子露出了期待的眼神。
无论是新玩法还是讲故事,宁知星总能让大家开心。
他们若有所思的感叹,爸妈在家里好像说过,知星妈最会讲故事,这就是那什么……龙生龙,凤生凤吧?爸妈怎么不把他们生得机灵一些。
氛围渐渐好起来,刚刚在旁边发呆的小男孩忽然开口:“小白鹅最近是不是有点怪?”
忽然听到这个名字,宁知中有几分莫名,顺着小男孩指的方向,他只能看到徐玉落荒而逃的身影。
“她老盯着我们干嘛?怎么不直接过来?”宁知中疑惑极了,他确实和徐家的孩子没一起玩过,可这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老这么偷偷盯着做什么?
住得离徐家最近的二狗子神秘兮兮地说:“我妈昨天吃饭的时候还说呢!现在小白鹅在家里可受宠了!现在好像他们家就打徐珍。”家离得近就是这点不好,骂个孩子一墙之隔是挡不住的。
他这八卦一丢,众人都很震惊,这小白鹅能受宠,太阳怕不是打西边出来。
二狗子煞有介事地点头:“我妈说,小白鹅特聪明……”
“没我妹聪明。”宁知中立刻插嘴,异常坚定,不容反驳。
“那肯定阿星聪明,就是我也说不明白,就我妈说,徐老太说小白鹅是那种……是那种顶顶聪明的人,认得好多字呢!现在跟着徐三叔念书!”
她妹好像还没开始念书……宁知中思考了片刻眼神一亮:“我妹还会养猪!小白鹅会吗?我奶奶说我妹都比我三叔还会养猪呢!”
“那小白鹅肯定肯定不会。”周遭小伙伴纷纷表示赞同,露出了一脸惊叹的表情。
“没想到阿星还会养猪,真厉害!”
……
“阿嚏——”宁知星打喷嚏的时候眼睛都湿了,略微湿润的眼显得格外可怜,小猫般的喷嚏声也有种可爱的味道。
她这的这点动静,直接吸引到了宁振伟的注意力,宁振伟从地里出来,仔细地拿了搭在搪瓷杯上的毛巾擦了擦手,这才伸手去摸女儿:“阿星,到树荫下去,别晒着了。”
他和妻子自打有了两个孩子后都挺习惯半夜起夜的时候帮孩子该被子,比起睡觉时总四仰八叉,能独自和被子来一套拳法搏斗的儿子,女儿睡觉则斯文极了。
宁知星睡觉时习惯于用被子将自己整个身体包裹,而后蜷缩着,一晚上只会偶尔换个方向,睡前在哪睡醒基本也在哪,这就要宁振伟排除了女儿没盖好被子着凉的可能。
“别来看爸爸上工了,这儿日头大,晒坏了就不好。”
前几天还一直环绕在心里的女儿来看他上工的快乐现在只有心疼,比起心里那点小小的和旁人炫耀自家宝贝女儿的心思,他宁可女儿被儿子带出去玩,这好歹他们玩的地方都有地休息,也不辛苦。
“爸爸不是不让你来,这不是这儿无聊,爸爸干活也顾不上你,你在这还晒,要是生病了爸爸可得被奶奶和妈妈说。”生怕伤了女儿的心,不善言辞的宁振伟说话都得在心里绕上两圈再开口。
这段时间女儿天天做他和三弟的跟屁虫,还会特地到地里陪着他上工,这让宁振伟本就澎湃的绵绵爱女之意愈盛,甚至面对着妻子、母亲和二弟的黑脸都无所畏惧。
要知道他不太会说话,对儿女的爱意只能用行动表现,平日里看着家里其他人和儿女说话,心里也不是没酸过。
宁知星感受着父亲手掌传来的热度,顺着力气稍微在他手上轻轻蹭了蹭,亲昵地看向爸爸:“好,我和哥哥说好了,下午去找哥哥玩,爸你也别太辛苦。”
虽然有些距离,但她都能看到不少人露出的惊讶神情。
宁知星悄悄地在心里叹了口气,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那横亘于心中的悬案总算得到了解答。
当日觉得这改造值数值莫名其妙甚至还试图投诉举报系统要求重审的她,得到的只有系统并无异常的反馈。
对于数值很在意的她,选择了现场观察这一条路线,要不是没本子,她可能就已经开封写起了什么观察记录了。
现在基本情况她已经了解,可只要想到为什么二叔的改造值波动那么低,甚至呈现正向标准,而爸爸却一路走低,常年在负分区飘荡的原因,她就控制不住自己想吐槽的欲望。
毕竟谁又能想到,决定这一切的竟然会是脸呢?
二叔看上去人畜无害,平日里做坏事又“偷偷摸摸”,所以是家里□□最多的人,甚至还能时常骗到不少正面评价。
而她亲爹……
宁知星脱离开了父亲的手,稍稍仰头看向父亲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