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怡米
文案:
奴隶场里,宋筠浑身是伤,周身却萦绕着矜贵之气,叫人过目难忘。
渔家女容绵走到他面前,问道:“会教书吗?”
宋筠垂下眼帘,掩盖了眸中的犀利,“会。”
容绵用一篮子草鱼换了他。
宋筠病重难愈,郎中说他活不过一年,可他书教的好,容绵舍不得他死,便偷偷卖了嫁妆给他治病,遭到了养母的毒打。
伤痕累累的容绵靠在床前,捂住眼帘道:“你可别死,你死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宋筠在昏迷前听见了这句话。原来,还有人在意他的生死。
四皇子宋筠重回朝堂,在老皇帝的怒声中登基为帝。
曾经温润谦和的四殿下不复存在,涅槃的新帝阴鸷冷残,被人们称为暴君。
而他心里唯一的暖光,就是以草鱼换他性命,想要认真读书的渔家小姑娘。
可那小姑娘不愿入宫。
生父受冤,陷入牢狱,容绵走投无路,靠着仅有的情分,恳求宋筠道:“陛下,救救我爹,绵绵什么都愿意做。”
宋筠凝睇她含泪的杏眼,缄默良久,忽然俯身吻住她的唇。
趁人之危吗?
是的,可没有她,他的内心再没有光。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主角:容绵,宋筠 ┃ 配角:预收《退婚后嫁太子》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无心插柳,做了皇后
立意:在逆境中乐观,在顺境中自省。
第1章
三月春晖,映入窗牖,照在女子恬静的睡颜上。十五六岁的容小娘子趴在案几上,微张檀口,处在梦境中。
梦里,他的未婚夫徐茗衍,正在与一名宫妃打扮的女子纵欢,两人的脸上带着餍足的笑。
然而,徐茗衍位居钦天监国师一职,光风霁月,被无数双眼睛紧紧盯着,是绝无可能与宫妃厮混的。
容绵悠悠转醒,揉了揉眼帘,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养母乔氏的身影,登时一激灵,捧起案几上的《女诫》朗读起来。
看她只是做做样子,乔氏沉气,略有不满道:“徐老太君对你这个准孙媳不太满意,你不好好学规矩,嫁去长安只有挨罚的份儿。”
容绵是洛阳渔业大户的养女,寄人篱下,总是要看人脸色。唯一让养父母刮目相看的,就是她的婚事。
说起来有些玄虚,徐茗衍是通过卦象判断出,今生要娶的女子正是舅父家的养女容绵。两家家主一拍即合,定了亲事。
徐家是占卜世家,男丁均在朝廷任职,虽品阶不高,却是实打实的官宦人家。比起容家,门第不知高出多少。
这桩婚事,让容绵在府中地位提升不少,连带着养母也时常对她笑了。
可成亲前,她被安排的功课甚多,还被徐茗衍加塞了一本解读五行八卦的书籍——《玄帖》。
这本书晦涩难懂,每每读之,甚是头大。可身为占卜世家的准儿媳,怎么也要做到倒背如流。
容绵单手支颐,盯着支摘窗外的青翠景致,很想去洛阳城外踏青游春。
这么想着,她也这么做了。
*
南城门旁,官兵正在检查进出行人的路引。除了奴籍者,其余人都要接受盘查。
之所以不敢盘查奴隶的身份,是因为洛阳城中有一座很大的奴隶场,隔三差五就会接受一批来历不明的奴隶。据说幕后场主是掖庭局的大太监、老皇帝的宠宦,任谁都要给足其脸面。
检查完容绵的路引,官兵摆摆手放行。
大周民风开放,女子出行不必佩戴幕篱。容绵摇着缂丝蝶舞团扇,带着丫鬟小盈走进门洞。
小娘子肤白貌美,鬓发如云,往那儿一站十分打眼,吸引了不少目光。
只见她颈上戴着璎珞项圈,胸前系着双耳结扣,乖乖顺顺,像从仕女图中走出的倾城绝色。
也就这么一盏茶的功夫,进城的方向驶来一辆马车,马车里载着十来个奴隶和看守者,看守者手里拿着钢刀,看起来不近人情。
听说这批奴隶,是从长安走水路押运过来的。
瞧见奴隶步下马车,人群纷纷避开,有甚者更是捏住鼻子,露出嫌弃的表情。
奴隶中,有一人身量颀长、面如冠玉,即便浑身是伤、透着病相,也难掩矜贵之气。
容绵侧眸,偷偷打量起那名男子。明明是翩翩玉公子,怎会沦为奴籍?难道是朝廷流放过来、不能透露身份的罪犯?
怔忪间,男子倏然望了过来,深邃目光似絪缊着一层薄雾,叫人窥探不出他的情绪。
阳春三月,容绵感觉阵阵寒噤,赶忙扭回头,却又觉得他有点熟悉。
这时,两名饥饿的奴隶因为一个馒头动起手来,瞬间扰乱了进出城的秩序。
因怕染了他们身上的血污,百姓们仓皇避让,引起了骚动。
人流攒动,容绵与小盈被挤在门洞两侧。
小盈急得跳脚,“小姐当心!”
容绵反倒冷静,让她在对面等着。
比肩接踵,容绵抱臂护住自己,一点点向后退,云纹绣鞋不小心踩到了谁的脚尖。
“抱歉。”
容绵转身致歉,却发现是那名男子。
与此同时,一个膀大腰圆的老者摔了过来,看起来像是被人撞倒,实则是想借机敲诈一笔。
而他倾倒的方向正对着容绵的后背。
容绵扭头,躲闪不及,以为要被扑倒时,小臂一紧,整个人撞入身侧男子的怀中。
稀有的沉香夹杂着血腥味,袭入容绵鼻端,并不难闻。
男子扣住她肩膀,带着她转了半圈,避开那名老者,眼看着老者倒在地上,没有要扶的意思,眸光淡漠无波。
可他本就受了伤,稍一动作,额头就冒出了薄汗。
老者抱住膝盖,作势要讹他们,可人群混乱,根本没有旁观者有闲心评理儿。
“是你们两个把我推倒的!”老者贼眉鼠眼,伸手去抓容绵的裙裾,像个十足的无赖。或许,他就是时常蹲在墙根处,等着这样的时机,跑过来讹人的。
男子松开容绵,狠狠蹬出一脚,结结实实蹬在老者的嘴巴上,毫不拖泥带水。
老头捂住嘴,疼得满地打滚,手掌里全是血。
男子没理会,似乎对这种场面见怪不怪,弯腰捡起容绵掉在地上的书籍。
这人身量极高,挺拔修长,容绵站在他身边显得娇小瘦弱,仰头时,好似玉兔在眺望天边的月。然而,他却是一个自身难保的奴隶。
人家替她解了围,容绵真情实意道:“方才多谢了。”
男子凤眸平静,修长的手指轻轻拍了一下书面,将书籍递还给她,“这本《玄帖》是孤本,出自长安一个世家,你从何得来?”
好多人因长期缺水,嗓子可能会生痰,导致声线混杂,可这名男子声音清润、字正腔圆,不带任何杂音。
容绵愣了一下,接过《玄帖》问道:“你懂卦、爻?”
恰有春风拂过,吹拂起容绵胸前的双耳结,像兔子的两只耳朵来回晃动,为沉闷压抑的氛围添了一抹灵动。
男子收回视线,轻缈道:“略懂。”
昳丽容貌配着淡漠神情,髣髴一只落入尘埃的白鹤,依旧保持着高洁和不屈,等待云开雾散那一刻的飞天。
容绵“哦”一声,记着方才的人情,嘀咕道:“你要是精通,我可以把你赎回去,也好让你免受奴役。”
听见她的话,男子犹豫了下,问道:“你学这个何用?”
初次见面,总不能把家底都透露给对方,容绵扯下嘴角,“有机会的话,会告诉你的。”
男子没再追问,淡淡道:“想精通,并不难。”
他身受重伤,体力渐渐透支,决不能困在奴隶场,必须找机会脱身。眼前的小丫头倒是给了他一个契机。
可没等容绵做出回应,官兵就将斗殴的两人钳制住,梳理开了混乱的场面。
小盈走过来拉住容绵,严肃道:“小姐定亲了,怎可与陌生男子多言?咱们快些出城,早些回府,也好不被老爷和夫人发现。”
容绵被拉远,顺着人群走出城门,回眸时,发现男子已经消失了身影。
*
城外风景秀丽,有着双柑斗酒的意境。容绵站在渡口前,眺望一艘艘客船驶远,心生向往。
若是可以,她想去远游,长长见识。
落日残阳,容绵和小盈乘坐小轿回到容府。
容府门庑高耸,抱鼓石被蹭得锃亮,来往宾客皆是富商。容绵的养父将生意做的很大,却仍想通过徐家父子在长安的人脉扩展生意,这其中的衔接节点就是两家的结亲。
庭院里栽满紫色小蓟,只因为府中唯一的嫡出小姐容斓喜欢用这种野菜来挖苦容绵,说她是没娘要的野孩子。
进了垂花门,容绵被乔氏拦下,“又跑出去了?”
容绵摸摸鼻尖,有些心虚,是因为实在不想学习《女诫》,才生出游玩的心思。
乔氏怪嗔,揪了一下她的耳朵,“你爹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