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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笑容潇洒肆意,对武帝抱拳道:告辞。
    武帝漆黑的眸子紧紧跟随在何垂衣身上,漫天细雨打在他苍白的脸上,胸口的疼痛逐渐往四肢蔓延,脑中出现片刻的空白,他猛地伏下身,才让自己免于跌落马背。
    他扫了眼钟小石,说道:你自身难保,还在担心别人?
    钟小石浅笑回视,道:皇上,我们彼此彼此。
    武帝绷着脸没说话,牵着缰绳掉过头,冷冷地留下一句不想连累钟家,你就好自为之。
    烈马奔向来路,太守府前,钟太守正翘首以望。见武帝御马归来,他松了口气,忙上前想将武帝搀扶住。
    当马蹄停下时,众人才看到马背上触目惊心的血迹。
    贵京王锁眉问道:皇上,何垂衣呢?
    他走了。
    话音刚落,武帝便跌下了马背。
    贵京王一把将他接住,这才注意到他胸口大片的血迹,顿时吓得心惊肉跳。
    皇上?!
    钟太守焦急道:先将皇上送回房,我去请大夫。
    贵京王看着武帝愣了片刻,突然将钟太守拉住,慢吞吞地问:究竟发生了何事?
    钟太守眼眶一红,顾不得身份尊卑,一把将他推开,斥道:皇上有个三长两短你担得起责任吗?
    他一把老骨头却把贵京王挤开,自己背着武帝跑进府里,让人请了大夫过来。
    不多时,大夫还没请到,远在京城的钟公公就带着太医赶到了。
    太医忙里忙外折腾了快半个时辰才将武帝的伤情稳定下来
    钟公公尽心尽力服侍武帝十八年,早已将武帝视如己出,他从钟太守口中得知贵京王到罗州城后的所作所为气得脸红脖子粗,就差拿刀上去捅贵京王两刀。
    钟小石回来,钟公公正茶饭不思地守在武帝榻边。
    他看见钟小石后,沉默了片刻,将他喊出了房间。
    离开房间,钟公公开门见山地问:你老老实实告诉我,这三年你究竟干了些什么?
    钟小石耸了耸肩膀,道: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你这混账!你爹娘怎么教你的?钟公公怒不可遏地骂道。
    钟小石黯了下来,我爹教我能屈能伸,我娘教我无愧于心。但他们都没教过我怎么去报复一个人不,是去报复一群人。我甚至想过去阴风寨用银子买下他们的命,但是
    啪!钟公公气得浑身发抖,一巴掌打了过去。
    你看看你说的什么话?
    钟小石抿紧嘴唇,压抑着眼眶中滚烫的液体。
    钟公公顿时老泪纵横,趁皇上还没醒,你赶紧离开罗州城。
    他坚定地摇头道:我不走。
    我不能走,二叔。皇上受伤是因为我,是我用银子请阴风寨的二当家
    闭嘴!钟公公突发发怒,将他的话堵了回去,你给我滚回去,从现在起不准你踏出房门一步!
    另一边,贵京王从钟太守口中得知武帝被阴风寨刺客所伤。
    他将几位随行的将军传到房中,与他们商议围剿阴风寨一事。
    其中一位将军道:阴风寨中还有数百位平民百姓,我们若围剿阴风寨,岂不是要将他们弃之不顾?
    贵京王冷笑一声:他们受土匪庇佑早已不将晋朝放在眼里,这样的乱臣贼子,晋朝留他作甚?
    望各位将军做好准备,明日随我前去围剿阴风寨,这回必须将其一举拿下,为皇上报仇!
    是!
    第17章 衣冠禽兽
    对于即将发生在阴风寨的腥风血雨,何垂衣一无所知。
    他听从钟小石的叮嘱,徒步翻越高山,几经辗转才找到一个小小的村落。
    届时,已是深夜。
    村口树上有个放哨的土匪,他趴在树干上呼呼大睡,呼噜声跟打雷似的,何垂衣老远就听见了声音。
    经过树下时,何垂衣借着月光瞥了一眼,那人忽然垂下一只手臂,险些打到他的脸。
    何垂衣向后退了半步,放轻脚步,旁若无人地进了小村庄。
    村庄其实不小,大大小小坐落了几十户人家,何垂衣走了许久才找到一户点着灯火的人家。
    咚咚!何垂衣敲了两声门,然后静立在黑暗中等待。
    不消片刻,门被一位老翁打开。
    是谁?老翁提着一盏烛火往何垂衣脸上照了照,见是生面孔立即皱起了眉头。
    何垂衣拱手弯腰行了个礼,彬彬有礼地说:在下是途经此地的旅人,由于夜色太深,想在此地借宿一晚,不知大爷可方便?
    老翁胆儿大,将他放了进去,边道:你来错地方了。
    此话怎讲?何垂衣疑惑道。
    这里是个土匪窝,你是头一个敢在这里借宿的人。
    何垂衣道:你们是土匪?
    老翁摇头道:不是。
    那明知这里是土匪窝,你为何要留下?
    老翁动作顿了下来,这时,从里屋走出一位少年来,老翁看了少年一眼,对何垂衣道:你在这里留一晚就走,其他的别多问。
    少年看了何垂衣一眼,眼里闪闪发光,问道:公子也想上阴风寨?
    朔儿!老翁瞪了他一眼,这位公子只是路过的旅人。
    爷爷,咱们村外还有人守着,一个旅人怎么可能进得来?他走到何垂衣身边,将何垂衣上下打量一番,在看清何垂衣的脸时,他的眸光很明显地滞了两分,别看我年纪小,我可是做了两年的传话人了!
    何垂衣面不改色地摇头,说道:公子搞错了,在下的确只是想借宿一晚。
    闻言,少年失落地垂下头,老翁踢了他一脚,说道:快去收拾收拾。
    老翁给他端了碗温粥和一碟咸菜,谈话中何垂衣得知朔儿吵着想加入阴风寨,与老翁闹了大半宿别扭,才到深夜仍未歇息。
    食完温粥,何垂衣被朔儿领回了房间。
    歇息一晚后,天色微亮,何垂衣感觉到身边有动静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正睡在一张简陋的罗汉床上,另一边的朔儿蹑手蹑脚地下床,没想到还是惊动了何垂衣,他歉疚地笑了笑,说道:对不住了公子,你真不赶巧,阴风寨的大当家带人下来收银子,我去看看我爷,你先躲着,他们没发现便好,发现了你就破费几两银子,权当挡个灾。
    何垂衣心中一动,问:大当家?
    朔儿毫无防备道:是啊。阴风寨每过一个月都会派人下来收保护费,每人一两银子,上回是大当家离开之前,仔细算算也是时候了。
    我不和你说了,我怕我爷和他们吵起来。说完,他掀开帘子就离开了房间。
    何垂衣起身走到门帘边,掀起一角观察外面的情况。
    阴风寨大当家?
    若他猜得不错,应该是那个人。
    不多时,从门外鱼贯而入十几个手拿大刀的土匪,他们个个凶神恶煞,在门口整齐地站成两排,像在等什么人似的。
    老翁不动如山地坐在木桌旁,见这排场冷哼了一声。
    就在这时,一位身穿黑色道袍的男人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他墨发松散地束在脑后,深邃立体的五官刻意营造出不苟言笑的样子,可天生带有笑意的桃花眼让一切都显得那么违和。
    老丈人,还不拿银子来?道袍男子语出惊人,他刚一开口,里屋前的帘子就被人轻轻撩动。
    我呸!老翁啐了口唾沫,骂道:你这狗东西,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把女儿嫁给你!
    道袍男子不以为意道:我叫顺嘴了,你瞎听听就行,别当真,以免说出去毁我清誉。
    老翁一听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朔儿忙上前给他顺气,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老翁才慢慢缓了过来。
    给,赶紧滚!老翁扔了二两银子给他,道袍男子一把接过,也不介意他话里的不敬,漫不经心地朝里屋看了一眼,说道:老丈人,你诓我呢?里面不还有一个?你女儿难不成回家了?
    老翁脸色一僵,往里屋看了一眼,态度不似方才强横,但也中气十足:我姑娘就算回来也不可能嫁给你!
    道袍男人不置可否地挑起眉头,道:说不定她愿意呢。
    他话音刚落,里屋前的帘子就被人一把掀开,十几位土匪立即亮起刀子,虎视眈眈地看过去。
    道袍男人看了一眼,顿时脸色铁青,是你?
    何垂衣落落大方地点头,眼里有几分针对意味:是我。
    哼,你居然敢跟来?
    这位道袍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不久前才被何垂衣轻薄过的漠竹。
    何垂衣解下腰间的青鬼面具,对漠竹道:这是你落下的东西,正好将它还给你。
    漠竹看着面具愣了片刻,神情松动,问道:你一直将它带在身上?
    嗯。
    漠竹神色一怔,旋即恢复如常,只是一对耳尖渐渐染上了淡粉色。
    给我拿过来。漠竹对旁人道。
    何垂衣无奈地看他一眼,我给你拿过来吧。
    别!不许动!漠竹大吼一声,指了指一旁的手下,你,给我拿过来。
    手下听命,上前将面具拿过,随后递给漠竹,漠竹接过,拿在手上停了片刻又像烫手山芋似的扔了回去。
    漠竹道:来了阴风村就得守阴风村的规矩,拿银子来。
    何垂衣还没说话,老翁便呸了一声:哪有什么规矩?他不过是一个过路人,又受不了一帮刺客土匪的保护。
    谁让他进的阴风村?长得好看就不用给吗?漠竹跳脚道。
    此话一出,他身边的几个土匪全部惊恐地睁大眼睛,震惊无比地问:大当家你眼光终于正常一回了?!
    漠竹一僵,阴恻恻地看向他们,难道我以前的眼光不正常吗?
    不、不
    何垂衣暗中对老翁摇了摇头,从包袱里拿出一两银子来,正要向漠竹走,就被他喝住:你别动。他指向拿面具那人,你去拿。
    众人面面相觑,心道这红衣男子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让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当家避如蛇蝎?
    等手下拿过银子,漠竹转身正要离开,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侧过头,眼神冰冷地说:何垂衣,无论你是什么目的,这里的人,你一个都动不得。特别
    他停顿一瞬,继续道:是我的老丈人。
    何垂衣眼神变了味,你究竟有几个老丈人?
    手下赞赏地看何垂衣一眼,心道这娃聪明,这村里但凡是相貌平庸、甚至在常人眼里奇丑无比的姑娘她爹,都是大当家的老丈人!
    我哪数得清?要是朱家姑娘同意我就多一个,算了,朱家姑娘他爹也是我老丈人,你也不能动。
    何垂衣不禁轻笑起来,叹息道:你放心,我只是途径此地借宿一晚,马上就离开。
    武帝肯放你走?漠竹道。
    何垂衣反问道:你知道我和他的事?
    听说过一些。
    那你要去何处?漠竹犹豫不决地问。
    何垂衣沉默下来,他本打算听钟小石的叮嘱在阴风寨养好伤,不过如今看来,漠竹并不欢迎他。
    想去何处便去何处,总之不能再被皇帝抓住。
    漠竹回过身来,蹙眉道:你就不管钟小石的死活?
    何垂衣摇头,他说他不会有事,我等他来找我。
    他找得着吗?你连要去的地方都没想好。漠竹忽然有些不是滋味儿,你为何要等他来找你?你难道喜欢他?
    不行吗?何垂衣笑问道。
    漠竹脸一沉,你不是和武帝一对儿吗?还对我
    你究竟和几个人是一对儿?
    你有多少个老丈人,我就和几个人是一对。
    他一振袖,冷哼道:衣冠禽兽!
    大当家啷个好意思说这句话哟。
    何垂衣抿嘴笑了笑,没反驳。
    漠竹直接下起逐客令:要走就别愣着,阴风村不欢迎外人。
    好,我这就走。何垂衣无奈道。
    漠竹忿忿不平地瞪他一眼,我们走!
    漠竹离开后,何垂衣向老翁和朔儿道完谢就准备离开。
    他刚走到村口就被人拦下,只听那人道:大当家说了,近些日子山下不太平,阴风村村民只准进不准出,要不是阴风村的人啊,得亲自去问他要口令才能放行。
    何垂衣默然,这话听着有些耳熟
    他还说谁要是敢硬闯,就等着被他追杀吧!
    作者有话要说:  讲真,我写了十七章,你们都没觉得哪一章甜过吗哪怕是一个片段?
    我觉得我写的也不虐啊!
    emmm我是魔鬼吧,渣皇这么对捶捶我居然还期望你们能从中找到一点点糖
    第18章 后悔莫及
    半个时辰后,何垂衣站在阴风寨的大门内,口音奇特的土匪正在为他传话。
    漠竹歪坐在藤椅上,眼神有一搭无一搭地看着何垂衣,眼尾上挑,显得很是漫不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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