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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自己一语成谶,钟小石脸色极为不佳,他将何垂衣打横抱起,脸上泪痕已干。
    少年抱着赤衣男子,在雪竹镇稍稍停留了片刻。少年看着雪竹镇的入口,眼神逐渐阴沉下去,随后,他转身离开,途中经过掉落在地的九节鞭,他愣了一瞬,还是捡在了手中。
    何垂衣除却昏睡不醒,身体没有任何异样,钟小石暂时放下心来,他一路向南方走,这种毒产自南方,解药也必定在南方。
    不久后,前方迎面走来了几位穿着与漠竹相似的男子,钟小石忙带何垂衣躲进暗处。
    只听为首的少年道:刚才的虎哨是大当家的,我还以为他永远不会吹呢。
    旁人附和道:是啊!虎哨是阴风寨的独门暗器,说白了就是求援用的,大当家以前就算命悬一线都不肯用,看来这回是遇到更大的麻烦了。
    漠小阡,这回大当家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看你怎么和漠江交待。
    漠小阡瞬间跳脚:大哥能出什么事?
    旁人幽幽地说:你可别忘了,大当家先前已经受了伤,他武功再高也不能以一敌百,这回你耍性子使唤我们跟你走,大当家要有个什么事
    呸呸!我大哥武功盖世,能出什么事儿?
    就在这时,角落里忽然走出一个人来。
    你是
    漠小阡你什么狗记性,大当家的就是因为救他才受了伤。
    漠小阡恍然大悟,定睛一看,才发现他怀里抱着大哥的小情儿,手里还攥着大哥的武器飞禽九节鞭。
    说时迟那时快,漠小阡虽年纪轻轻但不愧为阴风寨的三当家,他一个闪身就从原地消失,钟小石只觉得眼前一黑,怀中顿时一空,他大喊一声:垂衣!
    随着一阵剧痛从胸口传来,钟小石痛苦地哀嚎一声,身体连连向后摔去,接连几声巨响后,钟小石背部撞上一棵大树才堪堪停了下来。
    漠小阡神情肃杀地收回腿,轻松地抱起何垂衣,搭在自己的肩上,随后慢慢向钟小石走去。随着他的靠近,钟小石不由自主地贴紧树身,他揉着胸口,只觉得喘气都十分困难,五脏六腑都被这一脚给踹移了位。
    且慢!钟小石大喊一声。
    可他失算了,要是换作阴风寨其他人还能听他说说,漠小阡压根不吃这套,就算要听也得等自己泄气之后。
    他站在钟小石面前,居高临下,根本不给钟小石说话的机会,一脚狠狠地踹了上去,钟小石哇的一声吐出满口鲜血。
    我问你,这根鞭子哪来的?
    虽然他在问问题,却丝毫没给钟小石回答的机会。
    啊!手臂传来一阵剧痛,钟小石痛苦地大叫一声,一张清秀的脸已经苍白得不成样子。
    我问你,我大哥在哪里?
    他在一条腿带着劲风迎面扫来,钟小石终止了话锋,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挡住脸,然而,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未出现,他睁开眼,发现漠小阡被他身后的人拦住了。
    漠小阡!这不是审问敌人,他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平凡人,经得住你这么踢?你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边说着,旁人蹲下身,往钟小石嘴里扔了一颗药丸,将他扶起来,语重心长地问:公子,他脾气不好,我们大当家究竟在哪里?飞禽九节鞭又为何在你手里。
    漠小阡冷哼一声,加了一句:还有这个人,为何会昏迷不醒,为何会和你在一起。
    钟小石闭上眼睛喘了几口粗气,等肺腑里的疼痛慢慢缓解,才道:方才吹响虎哨的人是我,你们大当家的很安全。
    安全?那为何要让你吹虎哨?
    何垂衣中了沧海笛里的毒,一直昏睡不醒,而且这种毒只对巫蛊管用,漠大哥知道你们已经离开就让我吹虎哨,在此地等你们。
    毒?漠小阡与旁人面面相觑,脸色难看了不少,是那个姓夜的干的?
    旁人叹息地说:沧海笛曾被他抢去,不是他还有谁?
    钟小石垂着眼帘不作声,直到漠小阡又问:然后呢?他人呢?想让我们做什么?
    漠大哥追杀皇帝去了永全寺,他让你们带何垂衣前往南方寻求解药。钟小石神色镇定,丝毫不像弄虚作假之态。
    漠小阡狐疑地问:他为何要追杀皇帝?
    这钟小石看了一眼他肩上的何垂衣,与他有关。
    漠小阡了然地点点头,但也不笨,旋即就问: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钟小石早有准备,他看着九节鞭,胸有成竹地说:就凭这条鞭子。如果不是漠大哥亲手给我,我根本不可能从他手里拿走。
    听后,漠小阡仍有疑虑,旁人将脸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大当家很宝贝这根鞭子,平日里根本不离身,如果不是什么大事他绝不可能将九节鞭交给旁人。
    漠小阡听后,不甘愿地点了点头,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啦!
    今天就这一更,明天双更,我这个弟弟,这么多天玩脱了。
    第41章 僧有他无
    武帝意识回笼时,感觉眼睛上覆盖着重物, 他几番尝试睁开, 皆以失败告终。
    耳边吹来一道清风, 伴随着窗户咿呀地晃了一声。
    皇上?钟公公满脸倦容地坐在榻边,见武帝动了动身子立即上前托住他的背部。
    武帝抿了抿干裂的唇瓣, 喉咙里像有把火在燃烧着, 钟公公不愧在他身边服侍了十八年之久,将他扶起,便转身倒了一杯温茶。
    武帝用手抚向眼睛, 摸到一层布,手指微不可察地顿了一瞬。
    皇上, 喝点水。
    武帝接过,仰头喝了半口。
    润了润喉咙,才开口问道:这是何处?
    钟公公道:回皇上, 这是永全寺。
    朕的眼睛
    善业方丈说两个时辰不见光就能恢复。
    武帝半勾起唇角,轻哂道:有这么简单?
    钟公公欲言又止地看着武帝, 想说什么却不敢。他能说什么?说自己背叛了皇上?将信纸交给了身为刺客的漠竹?
    钟公公。武帝喊了一声。
    老奴在。
    可有何垂衣的消息?
    皇上, 钟公公声音哽咽起来, 放了他吧, 他不会回来了。
    武帝坐在榻上,佝偻着双肩, 神态看上去有些颓然。
    朕知道,我知道。
    那您
    朕狠不下心杀他,更加留不住他, 但是,朕说过,就算是影子朕也只要他。朕还有办法,让他回来。
    他的语气十分平淡,却让钟公公在一瞬间老泪纵横,他从未想到,皇上会因为一个何垂衣疯魔到这种程度。
    两人没发现的是,一道身影正立在一墙之隔的门外。
    善业静立在门外,双手无力地垂在两侧,一双深邃的凤眼低垂着,整个人看上去竟有几分黯然。
    片刻后,他推门而入,神态已经恢复到平日的淡漠。
    善业方丈。钟公公喊了一声。
    善业向他点了点头,道:贫僧有要事与皇上相商,还请钟公公回避一下。
    钟公公倒不担心善业会伤害武帝,回身将茶杯放回原位,便离开了房间。
    钟公公离开后,善业慢慢踱步到榻边,半眯起眸子,打量着武帝苍白的面孔。
    武弟,气急攻心是中此毒后的大忌,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你龙颜震怒到这个地步?
    与你无关。
    善业挑唇一笑,伸手在武帝眼睛上轻轻碰了一下,怎么会与我无关?如果不是我,你这次的计谋应该会很成功,不仅除掉了漠竹,还能抓住何垂衣。
    你什么意思?武帝脸色变了一变,用力地挥开他的手。
    善业眼神一冷,目光停在自己被挥开的手背上。
    意思就是,你问我拿了毒药,我转头又将解药给了漠竹。
    武帝身形一震,却没有善业想象中的怒发冲冠。
    他不禁努了努嘴,果不其然,自己做什么都无法挑起他的情绪。
    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是那么冷漠。
    你不怪我?
    怪你?武帝唇角轻勾起,有些意味不明,可惜他眼睛上蒙着黑布,让人无法得知他眼里的情绪。
    善业收起脸上的笑容,神情隐约有些恼怒,不解地问:你笑什么?
    朕觉得可笑。父皇说,除了血脉相连的亲人,任何人都是不能信任的,所以朕的身边从来不允许出现其他人。而夜无书,是他们唯一允许留在朕身边的外人。可是呢,从朕登基以来,背叛朕的,全都是朕从未提防过的人。
    背叛?善业端起的风轻云淡彻底消失,他将眸子合上,片刻后又睁开,眼底竟变成了血红一片,我何曾背叛过你?你扪心自问,为了保住你的皇位和性命,我做得难道比夜无书少吗?可结果呢?夜无书得到是什么?我得到的是什么?就因为我有一位意图谋反的父亲?
    武帝微微抬起头,似乎在看着善业,你该得到什么?他低头,讽刺地笑了一声,口气暧昧地说:你该得到的,难道是朕吗?
    讽刺的笑声犹如毒针深深扎进善业的心脏里,他俯身提起武帝的衣襟,被怒火浸满的眸子紧盯着武帝,歇斯底里地说:我不该吗?我比夜无书做得少吗?凭什么你那么爱他?凭什么你那么纵容他?我呢?你铲除内乱后第一件事就是让我出家,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就连一个影子,你都肯为他死?
    武帝任由他拖拽,没有丝毫挣扎的动作,听他说完,嗤鼻一笑:凭什么?你问朕凭什么?你虽是皇叔收养的孩子,皇叔却将你视如己出,而你呢?向朕泄露他造反的密谋、帮朕捉拿他、替朕给他下毒,你说,这样心狠手辣的你,朕信得过吗?
    善业如遭当头一棒,身体瞬间僵在了原地,他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神情几乎狰狞起来,可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为了朕?为了朕你就可以欺师灭祖,若以后为了其他人要取朕的性命呢?善业不,武戟,你非要听朕亲口说出来吗?
    夕阳从窗外照射进来,形成一束余晖打在武帝的脸上。
    他就像是一位在黑暗中寻找光明的盲人,唇边忽然裂开一道怜悯的笑容,善业见后惶恐地向后退去,闭嘴!你闭嘴!
    不想听?武帝轻笑起来,用一种慈悲的口气说:朕偏不。
    自从登基以后,朕再没信过你。
    善业面部肌肉颤抖着,铁青的脸看上去十分狰狞,他如毒蛇一般的眼神紧盯着武帝,恨不能将这个男人碎尸万段!
    来,你不是想得到朕吗?只要朕看不见了,听不见了,不知道你是谁了,还不是任你为所欲为?
    善业瞳孔骤缩,像惧怕这个恶魔,身体向后倒退几步,他看着武帝的脸,可怕的心跳声仿佛在耳畔响起,沉沉地喘息许久,才镇定下来。
    双手合十在胸前结印,直到心里的波澜烟消云散,他才睁开双眼。
    那我又会成为谁的影子?夜无书?还是何垂衣?
    直到看见武帝脸色一变,他心里才好受一些。
    武弟,我好像还未提醒过你,你的毒虽没有解药,却还有办法解开。
    武帝一动不动地抿着唇,没有其他反应。
    你就不好奇?善业扬眉笑道。
    武帝仍然不为所动,善业便自顾自地说:能解你的毒的人,是这世间唯一的一个人。
    他莞尔一笑,继续道:也是巫蛊族最后的族人。
    说完,他心满意足地看着武帝绷起的下巴,转身优哉游哉地离开了房间。
    武帝垂首,用手抚向眼睛,这个动作僵持了许久,才自嘲地笑了一声,嗟叹道:那又如何?
    感受着脸上的余晖,他凭着感觉,将头仰向窗户,这时,一道敲门声响起,武帝怔了怔,进
    王爷,檀越将军让人来报信了。
    贵京王推门的手愣了一瞬,眼神往门内瞟了一眼,这边说。
    就这么说。武帝出声阻止了贵京王的行动。
    是。贵京王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
    据信中说,何公公与纳银犯人钟小石从雪竹镇中逃脱,至今不知所踪;阴风寨大当家独自闯入我军包围圈,身中数刀伤势致命,却凭借一身绝无仅有的轻功从檀越将军手下遁逃。不过他伤势太重血流不止,沿途都有痕迹,檀越将军正在亲自带人追捕,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将他捉拿归案。
    贵京王点了点头,让檀越继续追捕,何公公两人也不能放过。
    外面沉默了片刻,报信的人问:那是否生死不论?
    房间内武帝没有说话,贵京王却了然于心,苦笑道:只能活捉。
    是,属下告退。
    片刻后,贵京王推门而入,武帝还是方才的动作,一动不动地坐在榻上,神情平淡至极。
    皇上。
    你做得很好。
    贵京王半跪在榻边,垂首恭敬地说:皇上请暂时在永全寺修养,您受伤的消息绝不能被别人知道。另外,臣不久前已经收到夜将军的消息,他要从南方赶回来,信中还提到巫蛊族后人是否已死?
    漠小阡带着昏迷不醒的何垂衣没时间与漠江等人会合,在当日就马不停蹄地赶往南方,好在阴风寨情报网十分广泛强大,他们已经知道了夜无书的行踪,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夜无书怎么才肯交出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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