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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恶作剧得逞,面具之后的姜酒笑得前仰后翻。
    “邵野,你胆子真小!”
    邵野惊魂未定地看着她,少女脸上带着鬼面具,明明丑陋至极,可邵野竟觉得有些可爱。
    平复了一下紧张躁动的心,邵野有些无奈一笑,“苏小姐,很吓人的。”
    姜酒摘下面具,笑吟吟道:“我让你叫我什么?”
    邵野顿了一下,有些为难道:“阿……阿酒?”
    “这才乖嘛。”
    像献宝似的,姜酒把手中的鬼面具递给他看。
    “是不是很好看?”
    邵野觉得,姜酒的审美可能有些问题。
    “嗯,好看。”
    邵野觉得,自己的审美也跟着有问题了。
    姜酒有些得意,“是吧,我也觉得好看。肯定是刚才那个小孩胆子太小了,才会被吓哭,还坑了我一根糖葫芦呢。”
    邵野:“……”
    所以你还去吓小孩了?
    “咦?他们在干什么?”
    两人走到了石桥旁,姜酒看见好几个人在河岸边放灯,九华国倒是有放灯祈福的习俗,不过那不是在元宵节吗?
    邵野看着那白色的河灯,语气沉寂,“那是祭灯。”
    “祭灯?”
    姜酒眸光微闪,忽然笑道:“好像还挺好玩的。”
    邵野来不及说这不是玩的,便已经被姜酒拉过去了。
    河岸旁有人在卖河灯,五个铜板一个,姜酒买了三个。
    邵野忍不住道:“苏……阿酒,这种祭灯一个就够了。”
    “我知道。”
    二人坐在岸边,邵野把东西都放下,结果手里就被塞了一个。
    她什么也没说,自己坐在一旁,小心地把荷花祭灯打开,跟卖祭灯的老板借了火折子,一擦一燃,白色的祭灯,暖黄的火芯,跳动着微弱的光芒。
    姜酒捧着祭灯,学着他们的模样,小心翼翼地放到水面上,看着它随水流飘远,眼里倒映着点点星火。
    “你是在为你娘亲放祭灯吗?”邵野低声问道。
    他记得苏九的娘亲也是很早就去世了。
    姜酒淡淡一笑,“是啊。”
    为她的娘亲,苏菀兮。
    那个为了生她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女人,那个为了保护她放弃了一生荣华的女人,那个临死了,还抓着她的手哭着说放不下她的女人。
    “你不放吗?”看他还拿着那个河灯,姜酒问。
    邵野顿了一下,似乎还在犹豫,姜酒却直接把火折子塞在他手里,自己去旁边整理另一个河灯了。
    邵野蹲在岸边,小心地点燃灯芯,没有任何情绪地放进水里。
    他娘亲的模样,其实他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她是青楼里最有名的花魁,从他有记忆起,便看着一个又一个男人进入她的房间。她不许他靠近,也不许他喊她娘亲,他跟着青楼里的小二同吃同住,每天有干不完的活。因为如果不干活,就要把他卖出去当小倌。他不知道什么是小倌,只记得每次老鸨这样说,他娘亲便会跪下来,哭着说自己会赚钱,别打他的主意。
    后来,她得病了,她所有的积蓄都花光了,病也瞒不住,他们母子俩就被赶出青楼。无处可去,最后她带着他来到了惠安侯府。
    她说,阿野,以后要听爹爹的话,要孝敬主母,友爱兄弟,永远不要提起娘亲。
    他努力去做了,可是她没告诉他,原来爹爹是个只懂享乐的废物,主母是个心肠狠毒的毒妇,兄弟姐妹各个把他当奴仆,恨不得把他踩入泥里。
    他小心翼翼地活着,苟且偷生地活着,拼尽全力地活着,就为了他娘临死之前那一句,活下去。
    河灯渐渐飘远,邵野收回思绪,眼里的凉薄,遮盖了那不为人知的沉痛。
    他偏过头,姜酒就蹲在他旁边,放了最后一个河灯。
    “这个……是为谁放的?”
    话说出口,邵野便觉自己有些逾越了,不该去询问她的私事。
    姜酒却笑了笑,“这个啊,是为我自己放的。”
    也是为苏九放的。
    邵野却下意识地捂住了她的嘴,如此突然的动作,让两人皆是一愣。
    看着她看过来的诧异目光,掌心下柔软的触感烫得他心尖一颤,邵野立马收回了手。
    “我……我不是故意的。”邵野顿时有些结巴,紧张道:“这种话……不吉利。”
    哪有人会为自己放河灯?
    “这有什么?人总有一死,说不定等我死后,也没人为我放河灯,我还不能提前为自己放一个啊?”
    “不会!”邵野忽然拔高了声音,目光郑重地看着她,重复了一遍,“不会的。”
    不知道是在说她不会死,还是在说,不会没有人为她放河灯。
    唇角的笑意渐渐隐去,姜酒似乎是明白了少年对她的心意。
    “邵野,你喜欢我?”
    邵野一怔,隐匿在心里最深的心思被戳破,立马否认道:“没有!我……我没有!”
    哪怕极力掩饰,但是没能控制乱了的心跳。
    他多么害怕从她眼里看见厌恶或者恶心,多么害怕她跟其他人一样,觉得他是低贱的娼妓之子。
    可是同时,他又有些期待,却又不知道在期待什么。
    姜酒却是轻松一笑,拍拍他瘦弱的肩膀,“没有就好,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邵野该是难过的,可是他却是为姜酒难过。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那么无所谓地说出这种话,无论是为自己放河灯,还是说自己不是好人,就好像她看清了自己,看清了这个世界,看清了一切一切。明明脸上笑着,可眼里却只剩下一片死寂与空洞。
    看着她的背影,明明近在眼前,邵野却觉得她离自己好远好远,远到他毕生都无法触及。
    其实,若是能跟她在一起,便是当个坏人又何妨?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玩了一下午,两人也有些累了,邵野执意要送她回府,姜酒也没拦着。
    直到苏府外,邵野怕自己的身份给她带来麻烦,便没有太过靠近。姜酒也不想柳氏那疯女人又揪住她的小辫子,到苏易那边告状,便让邵野在拐角处停下了。
    “到这里就好,你赶紧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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