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灯散发着柔和温暖的光线，楼干干净净，重新放上了生机勃勃的绿植。
那股子阴冷的气息也不再萦绕于此。
跟八天前来录节目相对比，看上去简直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地方。
杜小希走到1902号门前，刚举起手，防盗门吱嘎一声，自己打开了一条缝。
从屋内透出一暗红色的光亮。
这场景换做以前大概会把她吓到触电般尖叫。
但现在的杜小希，可以平静地将门推开。
“芸芸姐。”杜小希进门后轻声打招呼，还开起了玩笑，“多谢你帮我进小区。”
红色的灯光朦胧摇曳，晚风将帘子轻轻吹起。太师椅上坐着一位身穿白裙，黑发如瀑的女人。
她皮肤白皙，面容清丽，气质沉静。
看到杜小希，女人露出温柔中带着调皮的笑容。
杜小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个面容狰狞，五官扭曲的女鬼不见了。
就连她身后的黑气也不再存在。
眼前的姑娘，那么漂亮。
“芸芸姐。”杜小希有些激动，“你是不是”
费芸芸点点头，走到杜小希面前，先是对她鞠了一躬，后来又慢慢说了几个字。
通过口型，杜小希辨认出这是「谢谢你」三个字。
“姐，你别这么客气。”她有些感触，又有些感动，“现在你能放下执念，得到解脱，实在太好了。”
就在此时，窗外突然泛起一片耀目的白光。
费芸芸整个人飞了起来。
白光将她的身形映得有些发虚，却能看到她脸上的平静与坦然。
“姐，你是不是可以去投胎了？”杜小希从看恐怖片中得到的经验猜测，一般出现圣洁的白光，证明鬼魂快要进入轮回了。
费芸芸微微颌首，再次露出笑容。
笑着笑着，一滴泪珠从她的眼角滴落，如钻石一般晶莹闪亮。
杜小希曾经看过一部年代久远的恐怖电影，具体内容她差不多忘了，唯独一句台词令她印象深刻。
「人的眼泪代表后悔，鬼的眼泪代表新生。」
干干净净地来，不带遗憾地走。
这也许就是费芸芸如今最好的结果。
想到此，杜小希鬼使神差般伸出手。
啪嗒。
那滴晶亮的鬼泪掉到杜小希的掌心，冰凉又温暖。
还未等她感叹这奇妙的触感，泪滴竟然慢慢渗入她的皮肤，很快消失无踪。
杜小希惊诧万分，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她觉得一股舒爽的凉意涌进她的四肢百骸？
“小希。”
此时耳边突然传来温柔如水的声音。
她猛然抬头，却见费芸芸的身影已经半透明化。
“芸芸姐，我能听见你的声音了？”杜小希惊喜不已。
“我要走了。”费芸芸的声音变得飘忽起来，“小希，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你这么善良，一定会有大把好日子等着你。”
“你也是！”杜小希对着身影即将完全消失的费芸芸大喊，“姐，你下辈子一定会幸福美满的！”
费芸芸略带调皮地比了个ok的手势，露出最明媚的笑容。
随后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白光之中。
片刻后，白光隐去，窗外星光稀疏，明月高悬。
夏日的夜风将窗帘吹得鼓鼓囊囊。
杜小希摊开手掌，早就看不到一丝鬼泪的痕迹。
就当这是费芸芸送给她的礼物吧。
“姐，谢谢你。”她对着夜空呢喃，“祝你一路顺风。”
……
杜小希这晚上罕见地失眠了。
她想了很多很多，将自己从有记忆到生病前的生活轨迹慢慢捋了一遍。
那些日子平静安稳且幸福。
如果再来一次，她大概率还是会选择这条轨迹。
但是如今生了病，以往那种朝九晚五的白领生活也许不再适合她。
更重要的是，今晚的她获得了一种很特别的体验。
感动、震撼、以及微妙的成就感。
是拍摄真人秀带给了她这样不同于以往的体验别样生活的机会。
虽然有点不愿意承认，但杜小希觉得自己内心深处其实并不排斥这样的工作。
思索许久，她终于做出了初步的决定。
第二天一早，胡烁照常发来了问候短信。
「小希，早上好。昨晚睡得好吗？有些事情不要过多犹豫，遵从本心就好。」
杜小希一愣。
胡导还挺神的，他怎么知自己昨晚辗转难眠？
原本想在短信里谈事，想想又觉得不大礼貌，杜小希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喂，小希啊。”胡烁几乎是秒接，声音依旧听上去和蔼可亲。
“胡导。”杜小希组织了一下语言，“您今天有空吗？我想跟您谈谈。”
胡烁一口答应，“当然有，我今天一天都在办公室，你随时可以过来。”
……
“寻真影视制作公司”内依旧忙忙碌碌，唯独胡烁的办公室是清闲的慢节奏。
淡淡的茶香氤氲在空气中，为满是书籍的房内增添了几分雅致。
胡烁请杜小希坐在沙发上，热情地为她添茶。
“小希，你是不是想通了，愿意跟我们公司签约了？”
“在签约之前，我想跟您聊一聊。”杜小希表现得很坦诚。
胡烁给自己也倒上茶，“沟通是必要的，合作也要看双方合不合拍。如果谈完你觉得不满意，不签约完全没问题。”
胡导的豁达反倒让杜小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她明明一个外行，搞得像耍大牌似的，有些臊得慌。
“不要有顾虑。”胡烁把眼镜往上托了托，“小希你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来，尝尝我这茶怎么样。”
杜小希轻抿一口茶水，入口清香，入喉回甘。
“胡导，您这茶真好喝。”
“喜欢就好。”胡烁笑眯眯。
杜小希将茶杯放回茶几，斟酌了一下后，决定单刀直入。
“胡导，其实当初我以为您这节目跟其他灵异节目一样，属于装神弄鬼那种。我来参加节目，主要目的也只是赚钱，其他根本没多想。但既然现在您想签下我，我也是真的在考虑进入娱乐圈，就不能再浑浑噩噩。我想问的是，您是不是不但相信世界上有鬼，还能看见它们？您制作这个真人秀节目的初衷又是什么呢？”
第25章 025
改变就业方向不是件小事，更何况是做艺人这样颠覆杜小希预设的人生大事。
最重要的是她不仅是进娱乐圈，还是要拍灵异真人秀，说得不好听就是在作死的边缘反复试探。
杜小希觉得与其胡思乱想，不如坦率问出自己的所有疑惑。
胡烁静静听完她的这大一段话，将手中茶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
他神情平静，似乎是预料到杜小希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
“记得我面试你的时候就问过你，信不信世界上有鬼？“胡烁起身走到书桌前坐下，开始不慌不忙盘他的核桃。
他温和地看着杜小希，“既然我这么问你，那么我自然是信的。不但我信，我这个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也都是相信世上有鬼神的人。可我们看不到鬼，只能从阴冷的气息中感受到它们的存在。”
“至于我为什么要制作这个节目，很简单。”胡烁又说，“第一是市面上净是各种恋爱亲情真人秀，灵异真人秀实在稀缺。第二嘛，灵异节目数量少不说，质量大多也不行。要么演得浮夸假得要死，要么完全没有恐怖气氛令人索然无味。鉴于此，我集合了公司一批对灵异节目感兴趣的同事，我们这群同好策划并落实了这个节目，希望能做出一款真实自然又具有悬疑恐怖气氛的真人秀。”
堪称滴水不漏的回答。
杜小希在里面完全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毕竟她作为观众，也不爱看市面上主流的真人秀，而是偏好恐怖悬疑类的节目。从这方面来说，她对胡导的心情非常理解。
但杜小希还有其他问题，比如职业的规划和前景。
“胡导，如果我签下你们公司，以后的发展方向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