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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间里乱糟糟的,说话的时候如果声音小点可能都听不清,宋离只顾得安抚徐闪闪了,压根没注意到放在桌上震动个不停的手机。
    第三次铃声响到最后自动挂断时,拨打电话的人才终于没了耐心,放下手机盯着屏幕看了一会,抬手捏着眉心。
    李修透过后视镜看他一眼,小心的问:宋先生还没有接吗?
    贺慕言垂下眼睛,没有说话。
    李修便不再说了,又问道: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回家。
    他们就回了家,黑灯瞎火。
    李修能感觉到自旁边不断传来的冷气压。
    他不动声色的挪了挪。
    贺慕言走到沙发前,坐下来,伸手扯着领带,动作烦躁且没有章法。
    他会去哪儿?
    李修在一边回答:您可以打电话问问。
    贺慕言抬眼瞥他:他不接电话。
    李修滴汗,闭了嘴,他忘了这茬。
    又沉默一会,贺慕言捏着手机,神色看起来很是疲惫。
    李修到底不忍心看他们老板这样,想了想,尝试着开口:老板,宋先生应该不会无缘无故不回家,你们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有说什么话吗?
    贺慕言看他:最后一次见面是今天早上,说了两句。
    只有两句,李修默笑不语,果然是他们老板的风格。
    那宋先生当时看起来有什么异样吗?
    贺慕言靠在沙发上,单手抵着额头,想了一会:他好像,生气了?
    生气就生气,还需要用疑问句?
    李修不解:宋先生看起来是很温和谦逊的性格,不像是会无故闹脾气的人。
    温和谦逊?贺慕言想起他早上甩门的样子,笑笑:你别被他的表象迷惑了,他脾气大着呢。
    哦,是吗,那就是你们夫夫俩间的小情趣了,李修不敢问,不敢问。
    贺慕言比他还不解,拧着眉头:他为什么生气?
    问得好啊,李修也非常想知道,宋离看起来那么人畜无害的小白兔,他们老板是怎么把人家惹毛的呢。
    是因为我让他做早餐吗。另一边贺慕言已经开始自我检讨了起来:可是明明是他自己说想有个人陪他一起吃早餐。
    还是因为我昨天晚上太晚回家了,可是我有工作,不可能有那么多时间回来陪他。
    念叨到这里贺慕言的表情明显不耐了起来,抬头看向李修,语气肃然:他是不是要的太多了。
    李修倒吸气,脸上挂着僵硬的职业微笑。
    他该怎么能一下子巧妙的点醒他们老板,希望丈夫每天早点回家多陪陪家人,是全世界的新婚妻子最基本不过的普通诉求这件事,而又不会丢掉自己这份体面的工作呢。
    他想了一会,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轻易冒这个险比较好,四处看了一下,聪明的先转移话题。
    老板,我去给您拿点喝的吧。
    贺慕言没搭理他,李修就自作主张的去了厨房。
    身为贺慕言的贴身助理兼秘书司机,他对贺慕言家里每个角落的熟悉程度可能比贺慕言本人还要多一些。
    比如他怕他们老板太不爱惜身体,只喝酒或是吃一些不健康的速食品,而不摄取其他的营养成分,他偶尔也会往冰箱里塞一些牛奶啊面包鸡蛋什么的简单又营养的东西。
    当然了,他也不指望贺慕言本人会去料理这些食材,只是偶尔有空时他可以过来做一下。
    李修记得前几天他过来送老板回家时,才刚刚买了些鸡蛋火腿什么的放到了冰箱里。
    只是现在却全都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当当的罩着金属罩子的盘子。
    他惊讶的走出来:老板,您家里来过海螺姑娘了?
    也别怪他这么惊讶,贺慕言这个人私人领域意识很强,除了定时来打扫的阿姨,平时完全不让任何他不熟悉的人进入到他家里。
    更不可能还让他做了这么一冰箱的菜,还罩的这么精致。
    贺慕言斥他:说什么胡话。
    李修也不知哪来的胆子,指着冰箱为自己辩解:这里面都是菜,一看就是精心准备过的,这两天您有请过保姆什么的吗。
    怎么可能贺慕言话没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起身朝厨房走去。
    李修没骗他,这冰箱塞的满满的,跟他平日里只用来装酒的那个根本判若两箱,倒真像是贤惠的海螺姑娘来了一趟。
    贺慕言皱着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沉声开口:我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了。
    李修嗯了一下,看看冰箱,又看看贺慕言的脸,也突然明白了。
    老板的意思是说,这些菜,都是宋先生他
    贺慕言点点头,又看一眼那些盘子,转身离开厨房。
    李修把冰箱合上,感叹一下宋先生真是能干,也跟着走出去。
    贺慕言又坐回沙发上,这回脸不阴着了,只是略微锁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板的想法李修自然是不敢揣摩的,只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叹道:宋先生昨天晚上一定一个人等了很久,真是难为他精心准备了那么丰盛的晚餐了。
    贺慕言闻言表情似乎有所松动,搭在沙发背上的手指敲了敲:我在工作,不知道他做了这些。
    顿一下又继续说:既然做都做了,大可以给我打个电话
    话说到一半又突然停了下来。
    李修看一眼他的神情,大概也猜到了:老板,您该不会还没跟宋先生互留手机号吧。
    贺慕言抿嘴不语。
    那,微信加了吗?
    贺慕言嘴抿得更紧了,脸色不善。
    得,李修汗颜,症结算是找到了。
    李修。贺慕言突然叫他。
    老板请吩咐。李修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
    现在几点了。
    李修抬起手腕:十一点一刻。
    贺慕言沉吟,片刻后才轻声开口:他昨晚,应该也是这种心情吧。
    李修默默不语,身为一个合格的贴身秘书,这种时候他应该尽忠尽责的说些好听的话来宽慰老板的心情才对,可是此时此刻他却完全不想这样做。
    跟了贺慕言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
    怎么说呢,现在的贺慕言很像个人,一个有喜有悲,让人觉得他也是会感情流露的正常人。
    第9章 009
    时间已经很晚了,虽然是个打工人,但也得把狗命留下来才能好好打工不是。
    贺慕言还坐在沙发上发呆,李修却早就站累了,忍不住轻轻叫了一声:老板。
    贺慕言头也没抬,摆摆手:你回去吧,明天多睡会,别着急去公司。
    李修泪流满面:老板也别熬着了,赶紧洗洗休息吧,宋先生是个成年人了,不会有什么事的,老板不用多担心。
    贺慕言嗯一声:回吧。
    李修圆润的滚了。
    他滚后没几分钟,贺慕言又把视线移到茶几上的手机上。
    他把手机拿起来,决定最后再打一次试试。
    电话拨通后响了四五遍铃声,就在他以为又会没人接自动挂断时,却突然就听到了接通的声音。
    喂,谁啊?
    对面的声音有些娇憨,跟往常不太一样,但听得出来的确是宋离没错。
    贺慕言的一颗心蓦然就放了下来,不自觉柔下声音:是我。
    你?你是谁啊?
    贺慕言顿一下,不是他的错觉,宋离现在的状态的确有些怪,听起来像是,喝醉了一样。
    他耐着性子:是我,贺慕言。
    贺慕言,贺慕言对面的人呢喃着重复了两遍,声音有点黏,而后又傻笑一下:贺慕言是哪个啊?
    这下贺慕言是真的可以确认,宋离这小子喝醉了。
    听那边的背景音似乎很嘈杂,好像不止他一个人,贺慕言握紧手指:你在哪,我去接你。
    啊?宋离憨憨的:你是谁啊,我不要你接我,我还在,嗝,还在喝呢
    贺慕言呼一口气:宋离。
    他是第一次这样完整的叫宋离的名字,许是他的气势太过逼人,即使隔着手机也能把人摄住,对面的宋离顿了两秒,声音软软的,委屈巴巴的告诉了他现在的地址。
    贺慕言便又柔下来,轻声说:乖。
    他把电话挂断,一秒也不耽搁,直接开车去了宋离说的那个地址。
    这个点大部分店都已经打烊了,宋离他们选的居酒屋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这也是徐闪闪选这家的原因之一,她知道今天可能要喝个通宵。
    挂断电话后宋离还怔愣了几秒,徐闪闪贴过来,口齿不清的问:宋老师,谁,谁啊?
    宋离晃晃发晕的脑袋:不知道,他好凶
    嘁,神经病,敢凶我们宋老师,不理他,咱们继续喝啊。
    宋离虽然晕沉,但脑子里却记着刚才那人电话里交代他的事,他说不让他再喝了,说让他乖一点,马上就来接他。
    不知道为什么,他想听那人的话。
    于是他就拒绝了徐闪闪让他再喝酒的建议,靠在椅背上,乖乖坐着发呆。
    宋离醉酒后有一点很好,从不发酒疯,乖乖的听话,甚至还有点呆。
    徐闪闪看他不喝,不高兴的嘟嘴,抱着他的手臂一个劲的摇晃,想让他继续陪自己喝。
    包间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拉开,还在喝酒的几个人齐刷刷的回头朝门口看。
    贺慕言腿长的过分,站在那儿几乎快有门头高,一身的气势逼人,锐利的眼神在包间里扫了一圈,最后直直的锁定在角落里的宋离身上。
    还有,像只树懒一样挂在宋离手臂上的徐闪闪。
    醉酒中的徐闪闪没由来的感到一阵寒气,她迷蒙的睁开眼睛,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跟宋离跟前的高大身影。
    还来不及开口问,旁边的宋离就仰头傻傻的笑了一下。
    你来啦。
    贺慕言没说话,寒着脸弯腰把徐闪闪挂在宋离身上的那只手臂拿开,再搂住宋离的腰,把人一把捞了起来。
    宋离软在他身上,没骨头一样。
    贺慕言感受到他的乖顺,脸色稍缓,低头轻声问他:不喝了,回家。
    宋离已经算是没了意识,含糊的唔一声,脸埋在他怀里。
    贺慕言就要带他走,包间里其他几个老师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田福站起来拦住他:这位先生,麻烦问一下,您和我们小宋老师是什么关系,你看他现在喝成这样,我们也不敢让你随便带走他不是。
    贺慕言没什么耐心,但这几个人毕竟都是宋离的同事,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之后让宋离难做。
    低头看着眼前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沉声开口:我是他丈夫。
    说完也不管田福一瞬间睁大的眼睛,以及包间里同时响起的几道吸气声,就这样径直带着宋离离开。
    被甩下来的徐闪闪趴在桌子上,反应慢半拍的问道:谁?什么啊,谁是谁的丈夫,是谁在说话啊?
    没人理她。
    田福回过神,抬手抹一把脸:了不得了。
    贺慕言把宋离塞进车里,怕他坐不住会歪倒,干脆让他直接躺倒睡了下来。
    宋离任他摆弄,胳膊手随便放,摸他脸时还贴上来蹭蹭,乖的很。
    贺慕言看他这样,有点不开心,就这么静静又看了他一会,这才起身去了前面。
    到家已经十一点多了,贺慕言受不了宋离一身的酒气,便带他去了浴室。
    醉酒后的宋离真的乖,给他洗澡时也特别的配合,看他躺在浴缸里,手臂和双腿细瘦纤长,单薄的胸口上还缀着几颗浅紫色的印子,是前天晚上留下来的,已经消的差不多了。
    贺慕言垂下眼睫,用热水给他一点点擦身。
    或许是洗澡时被水冲的略微醒了酒,被抱去床上时宋离已经恢复了些许的意识。
    身体陷在柔软的被褥里,还闻到了很熟悉的味道。
    他便凭着本能把旁边有那个味道的东西又捞到了怀里,抱紧,满足的在上面蹭着。
    好软啊。
    贺慕言从浴室走出来,看到这一幕,擦头发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昨天晚上他回来的时候,宋离也是这样抱着他的枕头睡得很香。
    他很喜欢自己的枕头吗?
    贺慕言坐到床边,伸手去拿他的枕头,醉鬼宋离可能感觉有人要跟他抢,瘪瘪嘴巴把枕头抱得更紧了。
    贺慕言微弯下腰,小声开口,语气无奈而宠溺:这是我的。
    宋离的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眼睛,眼神迷离的看着跟前的人。
    贺慕言?
    不错,还能认出他来。
    贺慕言嗯一声,摸摸他的脸:醒了。
    宋离歪歪头:我在做梦吗?
    没有,是我。
    宋离眨着眼睛,却好像突然生气了,眼一瞪:你还知道回来啊!
    贺慕言顿顿,柔声说:工作太忙了。
    宋离撇嘴巴,很委屈似的:我给你做了一桌子菜,你都不回来吃。
    贺慕言想到冰箱里那些菜,轻叹口气。
    宋离像个找到人诉苦的孩子,说起来便喋喋不休:你都不给我你的手机号,也不,不让我加你的微信,我都联系不到你。
    贺慕言又被戳一刀,理亏,无话可说。
    下次你不回家,提前告诉我好不好,不然我会,会担心。
    贺慕言摸摸他的脸:好。
    宋离抓住他的手腕,眼角有些红,软软的叫他:贺慕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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