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认识的天花板……」
房间是陌生的。
空调的运转声是陌生的。
街景是陌生的。
──但压在身上的那股重量和香气,却是熟悉的。
儘管连子霆刚睁开眼的时候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外面天色又已经黑了看不清楚;可他就是能够从那重量还有气味判断出压在自己胸口的那个「物体」,正是林桐。
他本能地想要翻找手机,毕竟他实在想不起来自己身上那些小东西是什么时候被拿走,又是被放到哪里,但这个念头才一兴起,就发现自己的手机安放在一个他醒来之后绝对会注意到的位置。
这样的体贴,让他下意识想到张以蝶。
他把动作放轻怕惊醒林桐,慢慢伸出手──当他看到时间的时候稍微有些错愕,儘管不存在所谓的门禁,但连子霆也知道凌晨一点代表着什么,可当他急忙打开手机输入好讯息之后才发现一个事实。
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任何未读的讯息。
想通这点之后他有些错愕,甚至莫名有些想笑。
──这,算是自由吗?
或许是不经意之间的力道变换,又或许林桐只是浅眠,当他放下手机的时候,才注意到怀里那少女已经睁开了眼,像是想要安慰他,又像只是不带任何特殊情感地望着他,连子霆都有些困惑自己怎么会从这双眼睛里读出截然不同的讯息。
林桐轻轻蹭了蹭他,连子霆反射性地调整了姿势,开始替她抓背。
房间内陷入诡异的沉默。
这让两个人同时想到,如果张以蝶在的话……气氛或许会更活络一些吧?在连子霆失去意识之前他们并不是只有玩乐而已,当他彻底被榨乾到几乎无法动弹的时候,学姐提出了一个诡异的提案──反正情况难得,我们轮流睡在中间看看?
而更诡异的是,林桐和连子霆都答应了。
那几乎可以说是毫无意义,甚至有些蠢笨的动作。
叁具肉体轮流滚来滚去,像是耗尽力气之后只能想到这种移动方式一样,从一个人的身体滚到另一个人的旁边,虽然彼此之间不知道什么时候未着片缕,但这样的接触却意外地没有什么肉慾──
而是奇妙的温馨感。
他在正中间的时候,下意识地牵着两个人的手。
林桐在正中间的时候,被身边两个人各分一半紧紧搂着。
张以蝶往连子霆怀里蹭,但却特意分出手去抓抓林桐。
这让连子霆想到一些奇怪的仪式也是类似的抓手绕圈圈、想到叁角函数;想到叁角形的各种特性譬如内角和永远为定值,锐角钝角直角形状各异,却总是能适当地维持平衡;譬如这是最基本和最少边的多边形……
他好像就是在那无止尽的轮换过程中逐渐失去了意识,进入梦乡。
──但现在只有他和林桐。
清醒的他,和清醒的林桐。
而神奇的是,本来稍微有些不知所措的气氛,却莫名地在林桐那悠然的呻吟声和连子霆富有节奏的抓抓之后逐渐调和成两人都能适应的模式。
她默默地调整位子,让他更好施力。
他偷偷变换节奏力道,只为了让她更加舒适。
──我跟我家人关係也不太好。
林桐说着。
但说话的时候像是担心这句话会影响连子霆情绪一样,默默地把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胸部和屁股上,示意他可以拿这边舒压──虽然没有真的揉搓一番,但连子霆还是因为她的动作和话语放松下来。
「你跟学姐什么时候那么好的?」他指的是两人今天双打的默契,还有通勤到讲座地点时观察到的氛围和细节。
「她用食物收买我。」
「我也是,但不只吧?」他也是高热量食物的受害者之一。
「……她会带着绳子过来。」
连子霆下意识微微点头,这样就说得通了。
「你现在跟我这样的距离,不会不舒服吗?」
林桐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嗅了嗅连子霆身上的气味,把头继续埋在他怀里,用那有些沉闷害羞,却异常坚定的口气回答道──
不会。
「你有种无机质的味道。」
「味道?你是指我没有一般男生那种可怕的汗臭味?」
「是这样没错,但又不只是这样……」林桐谨慎地斟酌词汇,像是认为自己有把这件事说明清楚的义务一样,一个词汇接着一段句子,努力地描绘她眼中的连子霆特殊的地方在哪。
──连子霆身上感觉不到那种恶意的男性臭。
他也想上她,他也充满着各种慾望,他明明刚刚几乎被榨乾了,现在两人这样摸着摸着林桐却感觉他的鸡鸡又快要甦醒──但连子霆把这一切都包装得非常清楚乾净。
他脑袋很色情,但只对同意他这么做的人色情。
或许是因为自闭的网路儿童生活,或许是因为他没办法完全融入男校的氛围,儘管他这年纪一般并不会接触到太多性别平权的思想,但连子霆却很清楚该怎么去尊重别人。
而他的色慾还有一个特点。
「桐桐觉得……你把我当成一个人,同时把我当成一个物品。」
这是她唯一曖昧不明的句子。
但刚刚林桐慢慢说的那一大段话,却让连子霆想到一个人──
「你讨厌他吗?」
林桐摇了摇头,他知道连子霆谈的是谁。
「以前没有,当初没有,现在也没有。」
「但我想要……」
想要成为他那样,可以把人拉起来,却不在乎自己会因此沉沦的大人。
想要像他那样努力地挣扎,到真的再也动不了的那天。
想要像他一样愚蠢,一把年纪了还认为自己可以改变这个世界──
「……真笨啊。」
「是啊,真笨啊。」林桐像是听懂了连子霆这句话一样,也笑着回了一句。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和刚醒没多久的沉默有些不同,这次的沉默像是存在某种默契一样,两人间并不是没有话题可说,而是觉得不需要说话了。
如果学姐也在的话,会不会就是叁个人一起共享这份静謐了呢?
「要回去吗?」
「宿舍关门了。你呢?」
「他们也不在乎,我这样坏坏的夜不归宿也挺好的。」
「我没带药。」
林桐说到这边的时候突然翻过身去,自顾自地将屁股调整到适合拍打的位子──连子霆一边轻轻拍着,一边高速思索得出了答案。
我没带药,我睡不着。
──所以,肏我,玩坏我,让我累到失去意识,不再清醒。
林桐的愿望轻而易举地被復仇者子霆实现。
一个是之前在讲座时就蠢蠢欲动,知道自己会爱死这个项目。
一个是在讲座时就害怕到寒毛直竖,真正体验之后更是死去活来。
──于是这成为某种天作之合。
不知道哪来的绳子绑上林桐那雪一样嫩白的肌肤──张以蝶留下来的;不知道哪来的小型口球堵住林桐的嘴──张以蝶留下的;不知道哪来的婴儿油出现了,就好像那个偷看剧本狂魔提前预想到这一切,把所有道具都准备好一样。
连子霆面无表情。
但他的内心世界却兴奋无比。
之前那个痛并快乐着的过程让他清楚知道人体有多么脆弱,搔痒又是如何折磨一个人的心智;而现在,之前那些透过肉体付出的教训终于能够用在帮兇身上──以温柔而优雅的方式。
他没有开灯,但对默默适应环境的眼睛来说,这样的亮度反而刚好。
偶尔月光趁着窗帘的隙缝倾泻而下,照在林桐的脸庞,那露出的神情在连子霆眼中简直是世界最美的一幅画──那时而接近崩溃的涣散神情、时而身体紧绷兴奋不已的淫乱模样,让连子霆内心深处的某个慾望被满足了。
这和绳缚不同。
这和那些单纯让人羞耻的调教不同。
──这是真真正正地,去破坏一个人做为人的认知。
而最美的是,他将会重新将这一切拼凑。
他没有在审讯,但他在用刑──为了求出林桐最最临界点的那一瞬间。
然后,他进入了那个状态。
一般被称为零之领域的那个状态。
轻轻碰这个地方,林桐的身体肌肉就会彻底紧绷,手指脚趾不停用力,像是承受着什么难以名状的痛苦一样;而碰另一边的时候,那份舒服和愉虐感又会在瞬间盖过一切,呈现另一种彻底相反的,难以名状的欢愉。
他只要多停留一秒,林桐就会坏掉。
他只要多停留一秒,林桐就会高潮到尿出来。
他像是当年第一次接触程式语言一样,欢快地在这个介面不停地输出那些符合逻辑就能够顺利运作的程式码,只是几个最简单的语法,就能变化得出各种严谨而顺畅的结果。
整齐是一种美。
有序的凌乱也是一种美。
──而现在的自己,拥有选择破坏或是创造的权力。
从未体验过的膨胀感让连子霆几乎要迷失自己,但失去行动能力和自由的林桐却在这瞬间用仅存的空间轻轻撞了他一下。
那是轻到几乎不会有感觉的撞击,甚至连撞击也称不上。
──但连子霆偏偏清醒了。
他先取出口球,再小心翼翼地解绳,微微有些懊恼。
林桐却没有想要安慰他的意思。
当她恢復行动能力之后,便像是忘记羞耻之心一样,立刻趴在连子霆的面前,用手撑开那曾让她与他共同沉沦之处。
──趁你睡觉的时候,学、学姐帮我洗乾净了。
努力把自己藏进枕头里,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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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闯进来之前,这个世界对我而言是陌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