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一个极为特别的名字。
也是一个极为特别的女子。
他的唇角不自觉的浮现几分笑意,恍惚看到那日的刀光剑影中他不想让人知道他会武功,一念之间想要杀她灭口,那女子从容不迫,眼神清亮沉静,竟然没有一丝波澜和惊慌。
如今细细回想,他似乎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
还有……她为自己治伤的方式,竟然把解药投入酒中,又让自己痛,又救了自己了的命,小女子的心思和丝毫不忍退让的性子显露无疑。
他深吸了一口气,把资料合上,放回原位,然后轻轻拧动机关,“咔”的一声微响,原本的书架突然消失不见,被一面墙所代替。
轩辕耀辰看着依旧在盯着他的柳丞相,浅浅一笑道:“我去了洛将军府。”
柳丞相微微抽了一口气。
洛九卿并不知道,那个她在望风亭中救下的男人已经注意到了她,此时墨白和白墨已经退下,她熄灭了灯,放下床幔,躺在床上,却一丝睡意也无。
望着微黄的帐顶,看着那些丝线,细细密密的织在一起,她的心绪也如同这丝线一般,连成一片,织成一个无边的网,网住的是她自己的心。
她不知道她究竟是谁。
她不知道她的生母是谁,虽然秦氏和洛霓裳经常说她的生母出身卑贱,是个见不得光的女人,但是她心中却明白得很,这些不过是秦氏愤恨,胡言乱语罢了,根本不是真的。
而洛擎天虽然对她十分疼爱,但是,洛九卿的内心深处总有一种感觉,很是微妙,说不太清楚,她总觉得自己不像是洛擎天的女儿,原因就在于洛擎天每次看着自己时,目光深沉而略带悲凉,竟像是在透过自己,看到另外一个人。
而那绝对不是思念一个自己深爱女子的眼神。
洛九卿晃了晃头,每天睡觉之前都情不自禁的把这些想一遍,然后带着无边的疑惑和迷茫睡去。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飘浮在海上的孤舟,四起的海浪起起伏伏,轻轻的拥着她,有的凶险,有的却是温柔,只是那一望无际的海岸和无法言说的孤寂让她的心如坠深渊。
迷迷糊糊睡去,依旧是那些残缺不全的梦,有女子带泪的模糊的脸,有小孩子的哭叫声,有淡淡的香气和温暖的怀抱,这些东西混合在一起,夜夜入梦而来。
“小姐!小姐!”轻声的呼唤唤醒了她,洛九卿猛然睁开眼睛,额角有微微的薄汗。
眼前是一张圆圆的显得非常喜庆的脸,眉毛弯弯,眼睛像两颗黑葡萄,“小姐,你是不是又做恶梦了?”
洛九卿没有回答,看着丫环麻利的用帕子为她擦了额头上的汗意,问道:“冬灵,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说要多留几天的吗?”
小丫环冬灵一笑,“小姐你不要担心啦,奴婢今天一早便回来了,您的身子不好,奴婢不在身边也不放心您啊,您看,我不在您想我想得又做恶梦了不是?”
冬灵说话语速很快,像是玻璃珠满地滚,清脆喜人,洛九卿听着她的话,忍不抿嘴一笑,“好了,就你会逗我开心,既然回来了,小姐我定当不饶你,非要好好使唤使唤你才行,去,备早膳去,都饿了。”
“是。”冬灵满脸是笑的转身走了。
在冬灵的面前,洛九卿才有一些正常少女应该有的样子,或笑或怒,都可以暂时由由性子,冬灵总是和别人不同的。
她是和母亲一起逃难来的,那一年大雪,很多地方都受了灾,年仅七岁的洛九卿随着洛擎天去城郊的山林追捕兔子回来,遇到了在来京城路上晕倒过的母女二人。
冬灵就是从那时候起进了将军府,陪在洛九卿的身边做小丫环,两个人一起长大,虽然说是主仆,但是论情份,比亲姐妹也差不了多少。
前几日冬灵的母亲生了病,洛九卿便让她出府去照料,本来以为她肯定会多住些日子的,不成想今日一早便回来了。
洛九卿靠着床,看着冬灵在外室忙碌的身影,心中微微有些暖意,只是这感觉刚来不久,忽然听到院子中有人说话的声音。
“冬灵,忙着呢?二小姐起床了吗?”那声音欢快如黄莺,似是在枝头跳着脚聒噪不停,隐约中透出几分得意和鄙视来。
听到此人的说话声,洛九卿的脸色顿时沉了三分,她拿起放在床头上薄纱,快速的戴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