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等待。
阿严觉得,只要自己继续努力练习,一定能够成为像父亲大人那样伟大的武士。
他很聪明。
所以这个过程会缩短。
阿缘站在一旁看着他。
我,可以试一下吗?
他头一次提出自己的要求。
第26章
默默忍受。
从来没有自主的愿望。
如果不和他说吃饭的话,就算是饭菜摆到馊他也不会吃的。
如果不和他说可以投骰子了,他就只会呆呆地看着游戏盘。
阿缘就是这样一个,必须要有命令才能够行动的孩子。
也就是说,他是没有自主意识的。
肯定是因为父亲的缘故。
肯定是因为仆人的缘故。
没有自主意识呀。
这样子的话,如果有一天他(阿严)不在他身边,阿缘该怎么办啊。
阿严简直无法想象有一天阿缘会因为不知道吃饭而活活饿死在那个没有人会进去的小房间里。
要记得吃饭,记得吗?他摸了摸弟弟乱糟糟的头发,可惜听不见的小孩子只会用那双无神的大眼睛看着他。
阿严与阿缘是长相完全一致的兄弟。
因此,两个人有着一样的大眼睛,和一样浅薄的嘴唇。
但是阿严的眼睛是炯炯有神的,充满着生机与对日后的忧愁。
他还这么小,却已经想到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想着想着,正玩着双六的阿严把骰子扔到了棋盘外面。
※
阿缘第一次提出这样的请求。
震惊了。
简直是惊呆了。
这不是阿缘大人吗?听说您最近会讲话了,正是让我吃惊啊。父亲的部下平时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但是面对阿缘这个脆弱的孩子时,他总是会不自觉地露出轻蔑的表情来。
是的,轻蔑。
不自觉地就流露出了那样的表情来。
在人与人纷争的时代里,武力虽然说不是衡量一个人的最高标准,但绝对是最重要的一点。虽然说以头脑胜出的,织田信长的左膀右臂之一的明智光秀也是个头脑派,但他也是会用□□砍掉一百多个人的脑袋的家伙。
因此露出了那样子的表情来。
阿严的表情颤了一颤。
但是他心想,这样也好,就让阿缘知道自己离武士的境界有多远,然后放弃那个触不可及的愿望好了。
愿望之所以称之为愿望,即是一个人的理念汇集在一起,而形成了一个念想。
但是如果「愿望」,如果「目标」距离自己过于遥远,就好像不可逾越之峰,不可跨越之海立在你面前的话,那样的「愿望」就只能够被叫作「空想」。
放弃这个空想吧。
别做那后世当中被一半人嗤笑的空想主义家。
部下开玩笑似地给了阿缘一把袋竹刀。
七岁的阿缘,身材比阿严要小上很多,所以拿起那把袋竹刀的时候他整个人有一种刀要掉下来的感觉。
父亲的部下摆出了一点也不认真的姿势。
就算是阿严这种小孩子也看得出来他无心应付一个虚弱的小孩子。
阿缘回想了一下,这位部下之前教导阿严时所摆出的动作。
在部下好笑的眼神当中,他那样子攻了过去。
发生了什么?
阿严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
宛如一阵狂风吹过,宛如一道雷电闪过。
弟弟(阿缘)的身体一闪而过,就像是黑色的天幕里闪过一道闪电般那么迅速。
怎么了
阿严停止了思考。
原本摆出不像样姿势的父亲的部下,此时已倒在了地面上。他手里的袋竹刀被扔在一旁,而他个人,则是躺在地上哀嚎。
哀嚎。
阿严从来没有击中过一下的部下,此刻躺在地面上哀嚎。
好痛。
好痛啊。
对方的脸上充满了那样的表情。
阿严表情上面无表情。
他的心,是如此的冰冷。
为什么?
充满了疑惑。
满是疑惑。
你怎么了?
阿缘
阿缘站在原地,呆呆地看了看手里的那把袋竹刀。
他一点也不犹豫地把袋竹刀丢到了地上。
兄长大人,兄长大人,你什么时候会空出时间来啊?
阿严舔了舔嘴唇。
不知何时,他的嘴唇已经晒得干燥起皮了。
阿严讲不出话来。
阿缘的大眼睛看着他,还是像原来一样纯洁无辜。
经过仆人们的时候,听见了有关那位部下的事情。
被阿缘打中的地方,肿起了拳头一样大的包。侍女们里传说,那位部下因为被一个小孩子打败而抑郁终日,最终不愿再做武士了。
那一刻的阿严心里充满了惶恐。他被绝大的恐惧整个的攥住了,他的心脏,被别人捏在手心里。
他不明白。
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那个一直黏在母亲左半侧的阿缘能够打败他一直无法击中的父亲的部下。
从那一天起,阿严就感觉自己背上背负了十座大山。为了弄明白比自己瘦小的阿缘为什么能轻轻松松地击败部下,他就像那些讨好主人的仆人一样开始讨好阿缘。他开始压缩自己的时间,把自己所余下的一切时间都倾泻在自己那个已经不一样了的弟弟身上。
他送给对方自己的玩具即使被父亲骂了,他也不再有之前那么畏惧了。比起父亲所给以他的痛苦,阿缘所带给他的恐惧比前者更甚。
他陪对方放风筝,玩双六,两个人一齐在小房间里吹笛子
阿缘的笑容逐渐地变多了。
他并不是听不见。
他并不是不会说话。
他只是因为自己的特殊性而与世界格格不入。
后来认识到阿缘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之后的阿严,终于知道了七岁以前对方呈现给大家的姿态究竟是因为什么。
在讨好了对方一段时间以后,阿缘终于对他的兄长道出了真相。
然而他的第一句话,就让阿严如坠地狱。
世界,是透明的。
令阿严无法想象的世界。
如果硬要拿什么做比的话,那就是水面下的东西。
人动作的时候,肌肉和血液都会有不同的行为。
肌肉会压缩,血液会流向某一方。
这个,并非是水面下物可以来做比的。
一个物体放在水面下面就是原来的一个物体,它的内里,根本就看不见。
阿严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问出那个问题的。
你之所以能那么轻易地击中父亲的部下,就是这个原因吗?
阿缘摸着自己手里的笛子,说:因为那个时候看见了他的血向胳膊流动的时候,就知道他要砍过来了。所以只要冲过去先把下盘打散就好了。
他说得好轻松,就好像碾死了一只随处可见的小蚂蚁。
可那是随父亲征战许久的厉害的部下啊。
那要怎样才能做到这样呢?
阿严咽了咽口水,小声地问道。
不用做什么。世界,是透明的。
出生的时候,世界就是透明的。
被打击到了。
阿严最后只干巴巴地憋出一句,那样子一定很辛苦吧?
可同时,他的心在滴血。
因为没有见过阿缘眼中的世界,便以为对方所拥有的这份能力是上天的恩赐。
正是因为没有见过,所以日后他的心中才会产生那么浓厚的嫉妒之情。
以前阿缘的语调很慢,但是有兄长大人在,所以不辛苦。
简直要哭出来了。
简直想要当场哭出来。
阿严还想问什么,但是阿缘却说:别再说这些无聊的事情了,我更想和兄长一起玩风筝和双六。
别说了。
求求你了,别再说这么叫人讨厌的话了。
阿严的嘴角弯了弯,可是又忍住了要哭出来的欲望。
第27章
没有找到那个有着白橡色头发、七彩色瞳孔的青年,却遇见了似曾相识的家伙。
这种感觉很玄妙,就像是浮在水上的一滴油脂。
紫色衣服,上面有着黑色的方格,头发是黑色的,肤色白皙
好眼熟。
第一次遇见敷屋政江医生的时候,也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枫叶飞舞。
这阵温柔的风,似乎也无法将他的愁绪带走。
日轮拿着他的伞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最后才在一阵游人的行径当中一同离开了。
※
啊啦啦,这不是黑死牟大人吗?您怎么在这里呢?
本来还想着今天恰哪个漂亮妹妹的童磨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那不正是哪位大人手边最信任的家伙,堪称非洲人手边最好使、在欧洲人那边也艳羡得要命的一张ssr卡黑死牟吗?
褪去人类的伪装,脸上重新浮现出吓人的六只眼睛都黑死牟回头看了一眼目前的上弦之二。
何事?
童磨笑着说:没什么呀,就是对于黑死牟大人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很好奇而已。
算是把问题又问了一遍。
我还以为黑死牟大人只会在山里修行呢。
黑死牟想起无惨对上弦之二的评价。
「无惨:讨厌的家伙,最好把他的嘴缝起来。」虽然说缝起来了也能够轻轻松松地再长一张嘴巴出来,但是嗨。
无事我就离开了。他没有要与童磨交谈的愿望。
诶诶?就这样走了吗?我今天哦,在路上找到一只品相超级好的稀血,就算是放在稀血当中也是能让鬼敏酊大醉的那种啊,就是身上老有紫藤花的臭味嗨呀,把自己保护得真是好呢。
黑死牟大人想要吃他吗?想要的话我这就去把他抓回来啊!洗洗差不多就能把味去了吧真的是太臭了,跟着的那个小孩子身上也有这样的味道。而且那个稀血还背了个好奇怪的弟弟,闻上去根本没什么气息的样子但是是人类没错。感觉就好像浑身上下的肉都是假的一样。童磨兴高采烈地说着,完全没有注意黑死牟那轻微地脸色变化。
啊,真不愧是让人让鬼都讨厌的童磨呢。
不必。
黑死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调整了表情之后说出了这句话来的。他挥了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童磨还在原地喊着:诶?真的不要吗?!那我就一个人吃了!黑死牟大人再见!下次遇见猗窝座阁下一定要告诉我,我已经一百年没见过他啦!
自己一个人吃?
?
黑死牟停住了脚步。
这一次不可以。
因为他每次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所以等童磨理解了他意思后已经过了两分钟。
诶?为什么呀?
黑死牟:
这都是那位大人的命令。
诶诶诶?黑死牟大人的意思是说那位大人也在关注那个稀血吗?真的吗?那他绝对是上辈子被神祝福过啦,那么他也会变成鬼,说不定也会像我一样挤入上弦之列的吧?
童磨想,被那位大人看中的人类基本上是变成了鬼来着。
唔想了想那个稀血和无惨大人以前看中的人类(被他变成鬼的人类)都有共通点来着那就是病气入体,命不久矣。
他记得下弦里的那个伍下弦之伍,叫累的那个是,已经逃离了那位大人的那个家伙珠世也是。他们都是在自己生命垂危的时候遇见了无惨大人,从而拜托死神的威胁,重新来到了人间。但是这样子的重生总是要付出代价。
累杀死了他的父母。
珠世吃掉了她的丈夫和儿子。
嘛嘛,这毕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嘛。
要想获得什么,就得付出什么,这可是世界上通行的等价交换原则。
童磨笑眯眯地说:那我就不吃了!让我想想今天我要和哪个小姑娘约会。
他口中吐出了超时髦的词来。
约会。
约会等于吃饭。
约的是人类,吃的也是人类。
黑死牟无心再听童磨讲废话了。这一次,他不再因为任何问题而停留。
童磨站在原地,歪着头想了一下。
只是说不准吃那个稀血而已嗨呀,他对男人可没有什么感觉啊。
※
在旅店休整了一晚上。舟车劳顿总是让人身心疲惫,但由于白天遇见的那两个人,日轮总是放松不下来。他睡觉的时候把刀藏在被子下面,这样子一旦有人来袭他就可以立马拔出刀应战。
但是一夜无事。
走过岚山,经过清水寺的第二天,带领他们走向产屋敷之家的信使到了。
红花夜大早上就看见乌鸦由贵站在他们的窗台上,脖子上面挂了一颗珠子。黑色的乌鸦还很年轻,因而叫起声来特别的神气。
嘎嘎!请跟我来!嘎嘎!请跟我来!
红花夜说:它干嘛每次要把话讲两遍!
人家毕竟是只乌鸦所以说嫌弃它干嘛?乌鸦被训练后能够说话已经够了不起了,说不定由贵还为自己有说两遍的才能而沾沾自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