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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严闭着嘴巴,用对于孩子来说稍显残酷的眼神盯着阿缘。
    他无法搞懂弟弟的内心。
    但是阿缘还是一脸满足地,朝他深深地鞠了一躬之后离开了。
    然后背着他什么东西都没有装的包袱,朝阿严挥了挥手,然后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
    在这寅时之刻。
    在这漆黑的天幕还笼罩着绝大部分天空的时刻。
    消失不见了。
    之后阿严去检查了那个三叠小房间里的东西,发现只少了一件衣服和一双草鞋。
    其余什么东西都没少。
    不过也有另外一个原因,阿缘他什么都没有。
    可是这样子的话,另外一个问题也出现了。
    阿缘出门的时候,一枚钱币都没有带走。
    他身无分文。
    虽然说寺庙里会供应日食,可是没有钱的话,是无法打点一些东西的。
    可是阿缘已经离去了,应该是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然后才是母亲。
    阿严混乱的大脑里面终于分出了不同的区域。一边是阿缘,一边是父亲,一边是母亲。
    等到阿严赶到紫夫人的住处的时候,那里还是一片宁静。
    只有一点灯。
    阿系跪坐在那里,脸上还是那种叫人不快的表情。
    父亲没来吗?阿严问道。
    阿系深深地鞠了一躬,而后抬起头来说:是阿缘大人刚才走过来告知我这件事情的,所以,尚未告知家主大人。
    他为什么会知道
    阿系摇了摇头,最后说:紫夫人留下了日记,不知阿严大人是否要阅览?
    紫夫人生前都有写日记的习惯。她是位懂得学识的美丽女性,写出来的字也非常娟秀美丽。
    阿严坐在垫子上,而后朕重地打开了母亲的日记。
    长久的沉默。
    从母亲的日记里来看,阿缘似乎是在察觉到父亲要立他为继承人之后,才有意识提早了离开家前往寺庙的时间
    然后今天刚好是母亲逝去的时候。
    紫夫人此时正躺在被子里,神色非常的宁静。
    阿系说,等到天亮了再去禀告家主大人吧。
    阿严继续往下看去。
    看到了奇怪的东西。
    让人头晕目眩的东西。
    紫夫人的日记里写道,她已承受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来自左半身的病痛的折磨。
    左半身。
    左
    想起了每次看见阿缘,他都是依靠在母亲的左半身,抱着母亲的腰,像是永远也不知独立的幼稚小孩子。
    所以那个时候阿缘并不是向母亲撒娇,而是为了支撑行动不便的母亲罢了。
    阿严开始冷汗涔涔了。
    什么
    不是、撒娇吗?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大的嫉妒打击了他的头脑。
    这一次,嫉妒成为了仇恨。
    阿缘连母亲的病重都看到了。
    阿缘连母亲的去世都意料到了。
    阿缘什么事情都想到了
    幼小的手指紧紧地抓住纸页,那些带着字眼的纸张被他狠狠抓破。
    鼻血,流了出来。
    只有情绪激烈得过头,人体才会出现这样的反应。
    他的嫉妒,他的仇恨,已然比母亲逝去的悲伤更加深刻。
    现在是寅时三刻。
    距离阿缘离开,已经过去了四十五分钟左右。
    ※
    子时。
    阿缘跪坐在紫夫人的床铺旁,看着对方的脸。
    因为长年来的病痛而身体虚弱的母亲,此刻脸上全是冷汗。她的脸苍白得像是死人,嘴唇上也满是水珠。
    阿缘静静地坐在一旁。
    他看见了紫夫人病入膏肓的身体。
    血液、肌肉、骨骼每一样东西里都透露出「死亡」二字。
    病气入体,药石无医。
    这就是人的生老病死当中最后的一环,终结人生的一环。
    紫夫人的手微微抽动着。
    阿缘盯了一会儿,最后握了上去。
    紫夫人的手掌很细,但是比阿缘的要大,所以阿缘只有两只手合在一起,才能罩住母亲的一只手掌。
    已经察觉到自己将不久于人世的紫夫人流下了眼泪,她一边喘气一边说:好不想离开你们。
    但是生老病死则是常态。
    人生从一个婴儿开始,到一个老人结束。而紫夫人只不过是提早过完了之后的日子而已。
    好不甘心啊紫夫人哭泣着。在丈夫面前,他一直都是温柔的体的妻子,从未表现出过如此失态的表情来。可长年累月的积压,让她在这个晚上崩溃了。
    我还没有看到你们长大阿缘,你以后可怎么办啊?
    我本来是想等到你们元服的时候再告诉你们的我恳请旷一大人,为你也取了名字。
    缘一。
    阿缘日后的名字叫作缘一。
    一般来说,长子的名字里才会带一。
    但是为了保护真正的长子,而且今日有该选继承人的意思,所以才在次子的名字里加了一。
    阿缘日后的名字叫作缘一。
    阿严日后的日子叫作严胜。
    阿缘不作声,只是用手缓慢地抚摸着紫夫人的手背。
    紫夫人一直哭,一直哭,像是要把眼泪哭干了才算结束。
    时间越来越过去,月亮越来越西斜。
    察觉到了,最后的生命流逝的表现。
    母亲的姿态
    紫夫人的眼珠渐渐地不动了。
    但是她最后还是紧紧抓着阿缘的手,从咽喉里面压出气来。
    一
    一定要遵守约定哦。
    曾经做过的约定。
    兄弟两人,要永远永远在一起。
    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而吵架。
    一方回家的时候另外一方要送上欢迎的话语。
    紫夫人不再呼吸了。
    她已经死去。
    没有其他人知道她的身亡,所有人还在梦乡当中。
    很多人早上还要起来去田里干活,去忙活一整天的生计。
    阿缘缘一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偶尔晃晃脑袋。
    他在想,要不要去告诉兄长大人呢?
    他思考了好久,从子时思考到了寅时。
    这个问题困惑了他好久好久,就像一个永远也解不开的谜题。
    其实只是告知一声而已。
    但是
    兄长大人是很脆弱的人。[1]所以缘一赶到很困惑。
    寅时的时候,缘一终于起身去找了紫夫人的贴身侍女阿系。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脸庞一直冷酷的阿系竟然落泪了。
    而后,阿缘带着笛子去找了兄长。
    随后,与他告别。
    他一个人踏入黑暗当中,像是一只迷失了方向的小鸟。
    寺庙在西南方向,要经过好几座山和两条川河。
    缘一没有犹豫地,朝另外一个方向走了。
    走了三个小时以后,天变亮了。
    他已经来到了一个从未来过的地方。
    有些冷。
    他一直是个很怕冷的人。
    别人穿一件衣服他就要穿三件。
    他天生就很怕冷。
    缘一往手心里面吹了口气,然后摸出了怀里的笛子。
    装着笛子的小花布上,有了两滴晨雾化作的水珠。
    作者有话要说:※[1]忘记是哪位太太说的了。继国兄弟圈的太太们都好有才。
    ※这章不是刀诶,不用哭天喊地的。
    ※对了我给预收改个名。因为想了想设定觉得新名字也挺有趣的。
    天女之刃《孤儿转生[综主鬼灭]》。童磨养儿提早超生。
    第41章
    头一次走出家门的缘一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他走了好久,然后走到了一个小村庄里。村庄里的大家都穿德很朴实,和家里人一点也不一样。
    等到再过些时候,缘一感受到了「饿」的滋味。
    出门的时候,只带了一件衣服和一双草鞋,其余一点东西也没有。
    垫肚子的东西根本就没有。
    缘一坐在田埂边上,捂住了肚子。
    扛着锄头走到田里来打算大清早就开些地的中年男人投来了奇怪的眼神。
    小孩,蹲在这里干什么?
    他看了看缘一身后背着的小小的包袱,笑道:这么小就离家出走了吗?
    缘一没有作声。
    兄长大人没有告诉过他要如何和不认识的人交谈。
    缘一的所有知识都是阿严教给他的。
    什么是快乐。
    什么是悲伤。
    什么是喜悦。
    什么是别扭。
    但是阿严没有教过缘一要如何和陌生人交流。
    他只是呆着张脸,蹲在田埂上。
    男人又好奇地看了他一会儿。
    两人之间的气氛相当奇怪。
    直到缘一的肚子咕咕咕响起来的时候中年男人哈哈笑了两声,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薯来。
    饿了吧?吃吧。我笨来是带了打算等会干累了的时候填肚子的,现在便宜你好了。
    缘一抬头看看男人,又低下头去看自己的手。
    很显然,这是和阿严送给他笛子一样性质的「赠送」。
    缘一接过了红薯,它还留有一定的热度。
    不说谢谢吗?中年男人问。
    缘一垂着头,大大的红色眼镜从一侧起来看那个男人。
    谢、谢?
    不会没跟人道过谢吧?好奇怪的小孩子。中年男人擦了擦鼻子,好了,我要去干活了。吃饱了就继续出发吧无论是向前走,还是往后去。
    中年男人走入了田野之中。
    缘一蹲在田埂上,双手捧着那个热热的红薯,一口一口地啃咬起来。
    肚子饱了。
    紫夫人曾说,阿严送了笛子,那么你(阿缘)也要回复过去去回报对方的好意。
    可是缘一看看自己身上所有的东西,没有一样比这个红薯更实用了。
    身无分文的他因为不懂羞愧是什么,只是表现出了一小段时间到呆滞。
    当太阳升过山头的时候,缘一动了。
    他决定向前走。
    路过了一座村庄,而那时刚好到了晚上。
    哦,怎么又是你啊。遇见了之前在白天见过的男人。
    缘一没搞懂对方的田地为什么离自家的房子这么远。
    反正天色晚了,到我家来吃个饭,顺便睡一晚再走吧。夜晚里会有吃人的鬼出没,很不安全的。
    扛着锄头的中年男人又自我介绍道:我是雾村。
    缘一没有怀疑对方抱有不纯的目的。
    因为闻到了对方身上清新的气味。
    鬼、是什么?询问道。
    听说是由人类转化过来的,只在黑夜里活动,会吃人。嘛,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们村子里有家人家的女儿被吃了。当时啊,嗨我和你这个小孩子说什么。别愣着了,往这边走,回去还能喝口热的呢。
    缘一犹豫了一会儿,然后跟在男人雾村的身后慢慢地走。
    所以你呢?你的名字是什么?
    阿、缘他又立马改口道:缘一。
    哦,你也是长子啊。我儿子叫雾一哦。你多少岁呢?我家雾一今年十一岁了,已经是个很能干的男子汉了。一说起自己的儿子,雾村就显得非常地健谈。父子父子,有哪个父亲不喜欢自己的儿子呢?
    缘一像摇拨浪鼓一样地摇了摇头,然后从嘴巴里憋出一个弟弟。
    你是弟弟?
    这样嘛哈哈。
    因为太过天然所以什么都没想就接受了这个说法。
    也减去了许多麻烦。
    缘一跟着雾村走到了他们家。雾村这个男人,是一个相当普通的男人,除了过于天然这一点老是容易给他人造成困扰以外,他另外的方面都同其他男人没有什么区别。
    热爱家庭,热爱家庭里面的每一个人。
    小真,雾一,看看我带谁来了!雾村在离家门口还有十几米的时候就大声喊道。
    从茅草房里穿出一个颇有些生气的,男孩子的声音来,都说了不要随随便便带陌生人回家啊混账父亲!你知道这到底会造成多少麻烦啊!一个少年气冲冲地从房子里走出来,一手端着个盘子,另外一手摸着个菜刀。
    当他看见缘一的那一刻你是不是把别人家的小孩投来了快还回去啊啊啊啊!!母亲!父亲他偷别人家小孩了!!!
    阿真出现在门口,面带微笑地在儿子头上敲了个爆栗。
    缘一:?
    缘一歪着头,有些不知道该看哪里。最终,他选择看向在场和他年龄最相近的哪一个。
    雾村的儿子雾一,是个扎着黑色辫子,有着一双棕色眼睛的,充满活力的少年。
    ※
    弟弟丢了。
    百鬼丸不见了。
    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
    一个哥哥受了重伤,现在还靠意志支撑着虚弱的身体。
    另外一个哥哥难以提起笑颜来了。
    产屋敷耀哉唤了日轮去他房间。
    十三岁的耀哉因为多病的原因身体削瘦,诅咒已在他眼睛上留下痕迹。
    日轮又想起红花夜,想起对方眼睛上那一小块紫色的斑纹。
    躲不过吗?
    没想到你们会发生这么多事情,耀哉微微低头,我感到很抱歉。我实在是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在找百鬼丸的路上遇见上弦之贰。上弦鬼们都躲得太好了,至今为止我们都未发现过他们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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