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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功用一百二十元度过了体面的一周,挨到二十五号这天,赏佩佩从早上八点开始就守着自己的手机等工资入账的通知。
    这半个月她过得实在是太节俭了,最近东城的天气越来越冷,圣诞和元旦都快到了,虽然她不打算和任何人相聚,但是不买衣服不买包包,还完信用卡的最低还款额度,总要给自己置办一套大几千的投影仪。
    太阳落山后用刚到货的茶具泡上一杯伯爵红茶,在暖融融的地毯对着幕布上看部老电影,时不时望一下窗外的弯月,这才算是有了个过节的样子。
    想想自己收藏的那些DVD都能上墙赏佩佩都觉得幸福。
    她可不想在过节的时候委屈自己,她在买东西上向来很有仪式感。
    所以下午两点半溥跃来801探视的时候,赏佩佩根本没工夫偷听他们俩到底吵了什么架,正在从各大平台上搜索投影仪的信息。
    哪个平台有减免,哪个平台有满赠,她可得仔细挑挑。
    溥跃一走出电梯就盯了她一眼,她连头都没抬,他也径直将视线移回来。
    虽然是加了微信,可瞧着两个人比修车之前更像是陌生人了。
    溥跃倒是没有赏佩佩那么孩子气,没对她屏蔽自己的朋友圈,也没删除她的微信,但他有手贱地将她的名字备注成了“没良心的破护工”。
    炸糕多带了一份扔在床头,今天和老头的架也多吵了十几分钟,可赏佩佩始终没有走进来再次打扰他们爷俩的亲子时光。
    溥跃走的时候,赏佩佩刚给803的赵阿姨换了点滴瓶,两个人在走廊里正好打了个照面,但就像以前没修车一样,赏佩佩眉毛一拧就要将头偏过去。
    大眼睛里不是无神,是根本盛不下他一样。
    但这一次溥跃没有闹不知名的小情绪了,他身体往她的方向斜了斜,甚至为了照顾她的身高,还将头刻意垂下来。
    所以整个人看着就有点低眉顺眼的。
    “修车那事儿,我不是假客气。有问题了随时联系我。”
    赏佩佩闻言愣了一下,脚步缓下来,出于礼貌点了点头,心想你可别诅咒我的小摩托,刚修了一次,哪有那么容易再坏。
    她准备再骑五百年。
    两人就要错身而过的时候,溥跃突然伸手拉住了她的袖口。
    指尖触碰到白色布料下缓缓的脉搏,像是被震了一下,他又急忙放开,手指发烫搓着耳朵,有些别扭地将视线移到远处的瓷砖上,不大硬气地开口道:“刚才听老头说之前插尿管是得了泌尿炎症。”
    “嗯。”赏佩佩站定了,不知道都半个月前的事儿了怎么现在又被他提起来了?
    难道是要教训她护理不周?赏佩佩在口罩下已经狠狠咬住槽牙,准备好跟他唇枪舌战大战一场。
    紧接着,溥跃深吸一口气,鸦黑色的睫毛像片羽毛似的抖了抖,“他上卫生间不及时尿了一床,是你半夜值班发现硬是给他把被褥都换洗了。”
    “切。”赏佩佩一听这茬事头顶还在冒火,小胳膊往胸前一抱压低声音凑过去,“还说呢,我半夜过去查床看他就不对劲,手往被子里一摸全是湿的,他还不让我掀被,说我是不是要耍流氓。”
    “老头倔着呢,最后还是我好说歹说第二天早上带去看了医生。你说那一晚上睡在床上能舒服吗?”
    迎面走过804的家属,侧目看了他们一眼,赏佩佩喉咙噎了一下,口罩下的贝齿松开又咬了咬下唇,才反应到自己好像说得太多了,像是在抱怨本职工作。
    她这会儿也有点尴尬了,晃了晃手上的输液瓶,喏嗫着开口讲:“你别多想……我就是随便……”
    话没说完,对面溥跃已经打断她的话,无比真诚地道了一句:“谢谢你。”
    “上次修车那事儿也跟你道个歉,对不起,我这人不会说话。你别介意。”
    没想到没素质的人有礼貌起来比谁都会。
    这下子轮到赏佩佩觉得别扭了,她不仅觉得别扭还觉得很不好意思,平常她工作很少和病人家属攀谈,刚才也并不是有意要把病人的隐私说出去的,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上次在修车行吵的那一架吧,再或许是因为对方的微信头像让她觉得安心。
    她对溥跃好像有点说不清楚的熟悉感。
    真的是太久没和同龄人接触过了,就连“神经病”也能被她当做可以倾诉的对象。
    磕磕巴巴半天,赏佩佩还是没忍住,讲了一句她从工作以来从没有和任何病人家属说过的一句话。
    她握了握拳头,眼神也回避着对方,飘向远处的地瓷砖,轻声说:“不用谢,其实我们照顾得再好,比不上你们多来两次,老人嘛,到走了都还是想回家的。”
    下午六点半,修车店内的溥跃准时摘了手套。
    就着炉子上烧开的一壶热水兑了半盆凉水,蹲在地上用肥皂仔细清洗手上的油污。
    最近蓟城客户那两辆川崎改了一半,另一半的配件都在运输的途中,所以他这几天零零碎碎接了些别的快活,整体上不算太忙。
    但说是不忙,今天下午从医院回来,他的工作效率显然就不太高,一辆慢撒气的国产奔达,一条胎卸下来在水里找了半天,最后还是扔给了石头收尾。
    石头这会儿补好了胶皮从零件堆里钻出来,看见他那位老板洗了十五分钟的手还在那儿搓指缝呢,也抹了把脖子走过去蹲下来。
    就着一盆剩下的水洗了两把手,才试探着问他:“哥,咋了,是不是下午去医院,叔的身体又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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