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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我倒也想看看这胆大包天的刺客是何许人也。
    罗冀说话语气阴恻恻的渗人,又大步一跨,猛然踏上了戏台,单指抵在刀柄上,逐渐逼近着楚栖。
    几个青黎卫也欲旋身飞踏上来,但罗冀带的侍卫也不是吃素的,瞬间拦住了他们,电光石火间交手数招。他们人数占优,青黎卫又不知怎地,似都有伤在身,短时间内无人突破防线。
    而另一边,澜凝冰见此情形,很是焦急,却也只能倚在柱旁喘息,帮不上忙。
    楚栖客套笑着看向目光阴森的罗冀,面上淡定轻松,心里却直在打突。
    他虽觉得罗冀不可能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把他怎么样,但交谈之间,罗冀多半听出他已从广嵩口中了解了当年之事。
    广嵩既自诩是罗冀手下第一能人,一定为他处理过许多无法拿到台面上细讲的丑事。诸如在南地追杀他、苍所说的陷害严武贞谋逆、也许还有澜定雪之死无论哪个都牵扯众多,只是愿不愿意细究的差别罢了。
    若还有什么极不利的把柄,楚栖也摸不准罗冀会不会在这时候气急败坏,干脆拉他垫背。
    罗冀已离他极近了,宽刀刀刃也闪过一丝锋芒。
    他微微低头,与楚栖平视,在他耳边低语:小瞧你了,敬世子。
    楚栖心思一动,低声反问:是指当年我居然逃脱了你手下的追杀?
    罗冀呵声冷笑:靠楚静忠的手下罢了。本来这次他突然离京,我还以为机会来了。结果反而搭上了人。
    他眉眼间流露出一丝阴狠:算他好计谋。
    ?楚栖微微一怔,直觉他好像搞错了什么。
    这好像没楚静忠什么事吧?非要说的话也是因为皇帝来了,你自己翻车不要怨别人。
    只是罗冀言语之间,似乎对他的存在依旧不屑,也并没有预想的那般跳脚,仿佛即便事情败露,他也不必多么慌张。
    楚栖之前与澜凝冰分析过他有恃无恐的原因,但那时只猜测了澜定雪的事,此时还加上了追杀楚栖与严武贞的冤案,他却仍旧这般肆无忌惮,可见觉得自己的官位有多稳固。
    楚栖在心里自嘲地笑笑。
    正在这时候,地底忽然有点些许动静。
    楚栖反应最快,立即向旁边挪了两步,原先他站立的地方凭空裂开了一道缝隙,紧接着,一个动弹不得的人被扔了出来。
    是面目狰狞,昏迷不醒的广嵩。
    罗冀脸色骤变,铮的一声拔刀在手,无端开启的罅隙中又再度翻腾出一个霁青人影。
    凌飞渡在空中转身,平稳落下,膝盖死死压在广嵩腰脊处,单手束缚住他,另只手环缠链鞭,挡住了落下的刀锋,黑色蒙面外唯独露出的一双眼睛平静又冰冷地看了眼罗冀。
    罗冀极难引人察觉地抽了抽脸皮,倒将宽刀收了回去。
    凌飞渡偏过头,朝入口的方向垂首行礼。
    柳戟月缓慢从中走出。
    顷刻间,风光楼内再无争斗,而是乌压跪满了人,齐声道:参见陛下。
    楚栖右腹箭镞仍在,不好行礼,柳戟月也最先示意他免礼,而后朝众人道:平身。
    他在地底走了许久,耗了一个多时辰,又受火/药震动之灾,身上倒并不凌乱,没怎么风尘仆仆。但他一向神色和善,不显君主威严,此刻反而笑了笑:好热闹啊。
    他看向罗冀:太尉怎在这儿?
    罗冀不卑不亢:与万岁同个理由。
    哦?柳戟月扬声道,也是来捉刺客的?
    是,罗冀道,犬子敏锐,发现有人易容成他手下羽林卫的模样,心怀不轨跟入风光楼,故告知臣前来捉拿。
    楚栖不忍直视地瞟了眼忽然被点名、茫然无措、恨不得直言与我无关的罗纵,心想罗冀这真是贼喊捉贼。
    原来如此。柳戟月笑道,朕却是在敬王离京时被提醒的,他告诉朕,主人走了,阴沟里的老鼠难免跑出来分食,要小心注意。这不,还真捉到一只。
    罗冀也笑了,但楚栖注意到,他盘玩核桃的手瞬时一顿,甚至隐隐发力,很是像在忍耐心火。
    和楚静忠的仇怨还真挺大,楚栖想。
    罗冀道:捉老鼠这种事,交给臣就行了,何必劳动万岁?况且风光楼内诡异怪诞,设了无数阵法机关,怕只怕也是个老鼠窝啊。
    楚栖心道,你会不会说话。虽将此地比作老鼠窝是反踩了楚静忠一脚,可这些青黎卫同样也效命于皇帝啊。
    柳戟月却不觉有异,反而宽慰道:难为太尉有心了,只是来晚了一步,这小老鼠已被逮住,那老鼠窝也全然被摧毁了,可谓两全其美。
    他略微侧头,示意凌飞渡带上广嵩,自己则走到楚栖身侧,端详了一眼他的伤处,轻声说了句小心,便弯下腰,将他抱了起来。
    罗冀仍不死心:此人混入羽林卫中,是罗纵失职,也是臣失职。不如万岁将他交予臣,臣定然审问出幕后指使。
    柳戟月眼中笑意更深,他行至罗冀身侧,淡淡开了口,似叮嘱,又似警醒:太尉,不要太贪心了。
    然后便向风光楼外走去。
    凌飞渡拎起广嵩,随后跟上,几个青黎卫却在转眼间消失了人影。罗纵看了眼自家父亲手中震碎的官帽核桃,竟也没有说什么话,便带着自己的人手追随皇帝去了。
    楚栖僵硬地缩在柳戟月怀中,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直到被放上马车,他才小声道:多谢陛下,那个,澜凝冰
    话音未落,澜凝冰就被丢了进来。
    那一丢其实手法有点重,特别是对于对待一个伤患而言,楚栖瞟见车帘外凌飞渡的身影一闪而过,心想莫非是他扔的?
    但他来不及多管这些,他发现澜凝冰状态有些不对,便首先检查了系统提示的两处:手指、面颊。
    指腹处有几条醒目的割伤,但手指头没事,看起来并不严重,右颊处倒有一条很深的刀痕,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恢复,让楚栖十分紧张。
    宫里有药,应当不会留疤。
    楚栖回首看去,却见柳戟月颇显倦意地侧撑着头,分明看穿了他的心思,淡笑道:就对他这么在意?
    楚栖心道,他会紧张,一方面是人道主义关怀,一方面也是担心自己的造星任务。但他又忽然想到,他和澜凝冰能有幸与皇帝同乘,恐怕还是柳戟月特别的默许。
    于是他笑了笑:臣只是不希望任何人出事。
    然而这时候,澜凝冰却咳嗽着抬起了头:咳,咳不想看见我,就让我下去好了惺惺作态什么!
    楚栖:你特么又在作什么?
    柳戟月低笑着摇了摇头,手指敲了敲边沿。车轮也不停下,只见一条链鞭哗地钻入马车,缠在澜凝冰腰上将他卷了出去,霎时间,空气中只余下作死之人的一声惊呼。
    楚栖:
    死寂过后,楚栖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陛下勿要与他一般见识。
    还不至于。柳戟月微顿,又有些狡黠地瞟了眼窗外,朕的确是在假慈悲,不想车里伫着这么个人,他也甚有自知之明。
    澜凝冰,你引以为豪的眼力确实还可以,就是嘴巴不太行。
    说起来楚栖生硬地转移话题,方才地底怎会忽然震动?也没有见到苍小哥的踪迹。
    最初建造时,那处就存留了不少火/药,假若真当万不得已,也能一了百了,销毁个干净。至于苍柳戟月声音一滞,脸色忽而变得十分苍白,双手紧紧抚在心脏处,痛苦地微蜷身子。
    但他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只屏息缓了一小会儿,就已恢复了寻常模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睁开眼,楚栖却正惊惶地看着他。
    柳戟月带着倦意,浅淡笑了笑:卿回宫后便自行修养吧,朕过几天再来看你。
    不多时,他们回到宫中,早有数位太医等在紫微殿,一一给皇帝把脉。
    楚栖也受了诊治,半身不得动弹地躺在床上,但几个太医给他看过手脚后却都说,箭镞强行拔出,伤筋动骨,恐会留下极大后患,形同半废。
    楚栖没有质疑他们的医术水平,反而非常平静,因为他知道,假若他的成员足够争气,他能一秒恢复如初,让这些太医见证奇迹。
    但现在问题就是,他的成员不太争气。
    澜凝冰伤残等级较低,但也破了相、手指头包扎成球、嗓音变得更加沙哑无比,说话艰难,恢复还要一段时间,完全失去了Vocal担当的优势。
    而凌飞渡自那日起,行踪变得更加莫测,楚栖觉得他似乎不再每时每刻隐藏在自己身边了,而是被皇帝派去执行着什么任务。
    唯一那个完好无损、闲得发慌的明公子却又什么都不会,只会在一旁说风凉话。
    太危险了,幸好我那日没去。明遥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栖哥哥,你伤什么时候好啊~
    澜凝冰道:好不了,他完了。
    啊?明遥惊得手里的橘瓣都掉了,那岂不是都得我自己剥橘络了
    对,你快剥,剥完喂我一瓣。
    楚栖:
    他被气笑了:小澜同志,你看见我现在这个状态,就没有一点心虚吗?
    澜凝冰动作一顿,少顷过后,他把明遥剥给他的一瓣坑坑洼洼的橘瓣塞到楚栖嘴里,正经道:你直说,要哪边手脚,还是双手双足?我绝不犹豫。
    楚栖:你以为这样就完了?我要交给你一项更加艰巨、更加黑暗、更加毫无人道的任务。
    澜凝冰冷声道:说吧。
    明遥在旁劝慰:栖哥哥别生气,陛下找了最好的太医,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撒在冰冰头上也于事无补嘛~虽然我是不知道他做什么了但
    与此同时,楚栖指着明遥道:教他歌舞。
    但我们是相亲相爱的好兄弟啊?!
    楚栖摸了只橘子,表演起单手剥橘络,顺便悠然自得道:这是我最大的心愿。这么艰难的任务,小澜同志,你敢接吗?
    澜凝冰长哼一声,眯起双眼虽然并没人看得出来审视地看向明遥:有点难度,就这样吧。
    明遥满头问号,看着手中的橘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不是,怎么回事,关我什么事嘛而且歌舞,为什么是歌舞?我一窍不通啊
    一窍不通才好,升得快,点数拿的才多。
    楚栖撑着脑袋看他们,默默想,明遥,真的全靠你了。
    不止要把他治伤的点数赚出来,算算时候,他们也该赶紧出道了,特别是在看到那地下的祭坛与神兽雕像,取得后续任务之后,楚栖只想成为无情的鞭策师,监督他的成员们日日练习练习练习。
    第26章 功不唐捐,玉汝于成(3)乱舞春秋出
    半月过后,摘星宫勾陈殿,只闻阵阵惨叫之声。
    痛呜呜,痛死啦!我不练了!明遥哭天抢地。
    楚栖已经下了床,不但下了床,还跟个没事人一样,手脚完好地坐在桌边,翘着二郎腿,磕着香瓜子,甚有闲情逸致地欣赏面前景象。
    澜凝冰面沉如水,像一尊泯灭人性的阎罗王,将半身力量沉在明遥背上,逼迫他不得不压开双腿。
    虽然明遥那腿压的,恐怕坐位体前屈都得不到正分,但空气中依旧充斥着他的鬼喊鬼叫。
    我不行了!真的不行了!救命啊!
    澜凝冰道: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
    那我不当男人了!
    也行,净身房就在宫里。
    冰冰!明遥尖声痛斥,我之前待你那么好!
    澜凝冰笑了:所以我很卖力,倾囊相授啊。
    啊啊啊!明遥继续惨叫,但换了一个卖惨对象,他气若游丝地看着楚栖:栖哥哥救命!
    楚栖吐了瓜子壳,清清嗓子,开始唱/红/脸:遥遥,加油。瞧,新鲜上贡的葡萄,水润多汁,个大味甜,陛下赐了我两枝,我还一颗没吃过呢,先给你剥好。
    走开啊!要吃葡萄我不会去找姐姐吗!明遥说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仿佛摸到了黑暗中的一束光亮,对,待我禀告皇后,来治一治你们两个欺负我的人
    楚栖轻呵一声,自己捻了颗水晶葡萄在他面前晃,浑不在意道:去啊。你不要忘了,是皇上允我把你留在这儿的,你逃得掉?
    那日楚栖提议教习歌舞之后,明遥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反而觉得唱唱跳跳挺好玩的,就像他在宴会上看舞姬献艺一样,以为只要稍微做做样子,扭扭转转就好了。
    谁知道澜凝冰端详了他一会儿,蹙着眉说了句要从骨头里整,便上来给他拉伸筋骨,明遥痛得眼泪都出来了,惨叫声就没停过。
    楚栖本来还觉得上来就使这么大手段,明遥也的确惨了点,便想让澜凝冰循序渐进着来,谁知折腾了才不到半天,明遥就借口尿遁,跑得人影都找不到了。
    楚栖颇为郁闷,他还指望明遥大幅提升某项属性,给他带来点数治伤;澜凝冰极度气愤,他本就对楚栖受伤之事心怀愧疚,虽不知他的要求为何是教明遥歌舞,但也怀着要教到最好的心气在做,平生第一次忍了耐心,细致点拨,结果明遥竟然跑了!
    他二人被晾半日,越想越气,渐生怨忿。
    然而没过多久,明遥竟被凌飞渡押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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