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摸了摸玉玳,又四下看去。四周寂静无人,大殿里有星星点点的微风,帘幕被风微微吹起,室内幽暗,静默的有些吓人。
她就在凤栖宫的寝殿里,正躺在秦云璋的怀抱里。刚刚的溺水,濒死……就像一场噩梦。
而将她救出噩梦的那只鸟,正落在她膝头上,低头啄着翅膀下的羽毛。
“那是冥河……”陆锦棠皱眉喃喃说道,“原来渡过冥河,渡到彼岸,轻松又简单,想要渡回来,却是那么难。”
“你说什么?”秦云璋目光切切的看着她。
陆锦棠也抬眼看他,“你……你能听见我说话?”
“你声音再大些,我就能听得更清楚了。”秦云璋似乎想笑,但他眼睛红红的,眼神微微发颤,堂堂男儿,一国之君,似乎有落泪的冲动。
陆锦棠抬手捏了捏他的脸,“这不是梦,我真的活过来了!”
“是!活过来了!”秦云璋把她揽在自己胸前,他滚烫的泪,顺着她的衣领,滴进她的脖子里。
玉玳也抱着她,欢喜大叫,“阿娘醒了,阿娘回来了!”
只有玉琪一个人,在旁边闷闷不乐,“她不是阿娘啊……你们认错了人了。”
陆锦棠挣脱出秦云璋的怀抱,怜爱的摸了摸玉琪的头,“玉琪,你屁股上的胎记,像个小鸭子对不对?”
玉琪脸上猛地一红,“你……”
“你最喜欢邢先生讲学,最不喜欢傅先生的课,对不对?”陆锦棠笑眯眯的。
玉琪惊讶的看着她。
陆锦棠坐起来,把他抱进自己的怀里,“我是和以前长的不一样了,可我的心没有变,仍旧和以前一样关心你们,想要尽自己所有的力气爱护你们。”
玉琪眼神颤颤的看她,绷了好半天,才绷不住,哇哇哭着叫了声“阿娘。”
安抚了两个孩子,让木兰带着他们两个离开。
陆锦棠和秦云璋终于有独处的空间了。
可此时却不是叙思念之情的时候。
“颜钧被关押起来了?”陆锦棠皱眉问道。
秦云璋目光切切的看她,“是。”
“你总盯着我做什么?”陆锦棠斜睨了他一眼,“颜钧此人不能留,他原主早就死了,阎罗借他肉身而生。”
“这真是你原本的样子?”秦云璋禁不住问道。
陆锦棠轻哼,“是呀,怎么,没有陆二小姐看起来温柔好看么?”
秦云璋抿唇轻笑,“只要是你,什么样都好看。你真的把朕吓坏了。”
他伸手把她抱进怀里,抱的紧紧的,还使劲儿的攥住她的手,感觉到她手上的温度,他才放心。
陆锦棠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前,她已经看不到胸腔里头的情形了,但不难猜测,金蚕一定已经结好了茧,不然自己也不能有如今的肉身实体。
“颜钧当初向你提条件,要玉玳的灵鸟时,我还不明白他堂堂冥界之主,要一只鸟干什么。”陆锦棠眯了眯眼睛,“现在,我似乎明白了。”
那只鸟这会儿不在这儿,玉玳走了,它也就跟着玉玳去玩儿了。
“你说你在冥河之中,是那只鸟把你救上岸的?”秦云璋皱眉问道。
陆锦棠重重点头,“那灵鸟似乎是属于灵界的东西,它可以以实体在世间,也能以灵体去到冥界,有治愈之效,也有护灵魂之能。”
秦云璋深邃的眼神,略有些茫然的看着他。
冥界与他来说,太过陌生,就只是一个词而已。
陆锦棠托着下巴琢磨着,“如今不能留得颜钧活命,求圣上下旨诛杀他!”
秦云璋微微皱眉,“如此……有用么?你说他是冥界之主,杀了他,他就会死么?”
陆锦棠眯着眼睛,“这世上是有天道长存的,他是冥界的东西,本不该来到这里。依附与旁人的肉身,是唯一的手段。颜钧的肉身死了,他大约就得回到冥界去吧?”
“大约?”秦云璋看出了她眼中的不确定。
陆锦棠垂了垂视线,“是,这也只是我的推断而已,究竟如何,还要走一步看一步。”
“这些日子。”秦云璋把她的手拢在手心里,“你一个人孤零零的,一定特别辛苦吧?”
他语气沉甸甸的,仿佛暗藏了许多的自责与愧疚。
陆锦棠深深看他一眼,忽的一笑,“是呀,眼睁睁的看着你让那么多貌美的胡姬入宫,还要册封,我辛苦得很呢!恨不得化作厉鬼把她们……”
她话未说完,他忽然低头,以手拖着她的后脑勺,他温热的唇封在了她的唇上。
他用力的碾磨过她的朱唇,把她的话音都吞进肚子里。
他吻的用力,几乎把她的嘴唇都吻得肿了起来。
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拆吃入腹一般……她都喘不上气了,他才放开她,“还乱说么?”
陆锦棠疑惑的挑了挑眉梢,她乱说什么了?是胡姬?还是厉鬼?
他眼神暗沉,眼底划过冷芒,“我以前从不忌鬼神,不惧生死。可经历了这几日以后……天地之间大概真的有鬼神。”
陆锦棠垂了垂眼眸,不再乱说了。
秦云璋没有在明面上下旨让人诛杀颜钧。却是派出了自己的心腹之人,带着口谕,前去牢中,取颜钧小命。
颜钧先前嚣张不已,可如今身在牢中,且他拿来威胁秦云璋的软肋……陆锦棠,已经不在他控制之下了。
颜钧此时已经变为砧上鱼肉,而被他威胁的人,此时才是刀俎。
颜钧挣扎之下,也不过一时片刻的功夫。他便躺倒在牢狱冰冷的地上,一动不动了。
秦云璋得到回禀,怕陆锦棠不放心,亲自带她去狱中看看。
一路上他都牵着陆锦棠的手,片刻都不松开。
陆锦棠欲要把手扯出来的时候,他还说,“我怕你会紧张。”
可看他平静的脸上,一双深藏暗流的眼眸,他分明是比她还紧张,惟恐抓握不紧,这好不容易才回到自己身边的人,又会离他而去。
“打开牢门!”孙一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