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昕推开众人,快步回到正房,尉迟容的丫鬟从房间里出来,噗通跪在沈昕面前。
“公主……求求公主,叫我家小姐回家去吧!若是就这么在宫里……求公主给我家小姐一个活命的机会吧……”
她挡在沈昕的脚前。
“哭什么哭!让开!”沈昕冷着脸厉喝,“来人,去请父皇来!竟有那奸恶小人,在我禧月阁里作乱!我定要抓出那奸恶之人来!”
“公主要抓人,尚需调查,需要时间,可我家小姐……她还能有这时间,等公主查清楚吗?求公主大人大量,叫我家小姐回家医治吧!”丫鬟痛哭流涕,涕泪横流,好不可怜。
沈昕被她抱住脚,挪动不得。
她身子绷得直直的,脸色也绷的紧。
“你松开手,我必不能让你家小姐在禧月阁里出了事,如今太医已经检查过药渣,换了药,你家小姐就没事了……”沈昕缓缓说道。
丫鬟却不肯松手,“一次药能出问题,哪里能保证下次不会出问题,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若有人居心叵测,那便防不胜防……我家小姐向来为人低调,从不曾招惹什么人,打从住进公主的禧月阁里,才会……”
“你说什么?”沈昕猛然低头,冷冷的看着尉迟家的丫鬟,“你的意思是说,尉迟容这样,乃是因我所害?”
小丫鬟抽抽搭搭的哭泣,却并不开口否认。
沈昕脸色难看至极。
听闻背后有熟悉的脚步声,她甚至没有回头,就已经听出,是谁走了进来。
“昕儿……”
听闻玉玳熟悉又低沉的声音,沈昕忽然有些想哭。
她轻轻的闭上眼,忍住眼眶里的泪。
“还是……叫她回家去医治吧,在宫里到底是……”
“你说什么?”沈昕猛然睁开眼,紧紧的盯着玉玳,她眼里的泪,却再也忍不住的滑落出来,“你说让她回去?你自始至终都信不过我吗?”
玉玳皱了皱眉,“不是,可是这一切的事情,都是在宫里发生的,宫里从来都不是个太平的地方。让她回去自己家中,好歹都是贴心之人……”
玉玳欲言又止,目光深敛的看着沈昕。
沈昕却冷冷的笑了,“玉玳……你真好,咱们这么多年的相处,这么多年的感情……你竟不相信我,不肯与我站在一起……”
“不是,昕儿,我不曾怀疑你,你怎么会这么说?”玉玳有些急,也有些生气。
“让开!我不同意尉迟容回去!她既是在宫里出的事,必然要在宫里治好了,醒过来!”沈昕冷声果断说道,“春兴的嫌疑还未洗清,我的清白还没证明,让她回了家里,也无法对尉迟家有交代!劝我送她回家的人,都不必开口了!”
尉迟家的小丫鬟抱着她的脚不放手,却被她一脚踢开。
沈昕力气极大,她真想走,小丫鬟哪里能挡住她。
太医重新调整了药方。
沈昕接过药方看了看,指着那太医道,“你亲自去御药房里抓药,不假他人之手!亲自把药煎好了,送到我手上,中间若是挨了旁人的手,或这药再出了什么问题,我唯你是问!”
太医连忙拱手应了。
沈世勋被人请来之时,太医已经在小厨房里煎药了。
玉琪也从外头回来,他已经换过了衣裳,只是他束起的头发里,还有着未熏干的水汽。
他大约是刚从玉湖里潜水查看了回来。
“昕儿,你莫要固执,宫中藏着怎样的魑魅魍魉,可待这件事情过去,朕着人仔细调查!”沈世勋看着沈昕说道,“尉迟家姑娘的性命安危,却是刻不容缓,若是在宫中防不胜防,不如先叫人把她送回……”
“爹爹不必说了!”沈昕声音冷硬,只是这会儿脸上却已经没了什么表情。
玉琪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只觉她浑身泛着一股清冷孤寂之意,好似她在孤身作战,身边却没有一个能够理解她,支持她的人。
她单薄的身影,在这灯火通明的殿中,看起来,萧瑟极了。
“圣上,某也深以为,此时不当送尉迟小姐回去,当尽一切能力在宫中救治她!”玉琪忽而拱手说道。
他话音落地,沈世勋和玉玳都瞪眼看着他。
沈昕的目光,也迟缓的转到他身上。
“人心叵测,但并非是防不胜防,但是这确关乎公主的清白。倘若尉迟小姐是如今这状态,被送回了家中,京都人会如何议论公主?便是公主有百十张嘴,也说不清了!”玉琪缓缓说道,“但若留了尉迟小姐在宫中,在禧月阁里脱离危险,第一时间问清楚她落水,究竟怎么一回事,自然能证明公主的冤屈。”
沈昕咬了咬下唇,垂下视线。
玉琪深吸了一口气,“如今最需要被医治的是尉迟小姐,可最需要被信任支持的,乃是昕儿。”
沈昕的眼泪扑簌滑落,憋闷在心的委屈,似乎终于被人看见了,被人体贴到了。
“只要尉迟小姐能醒过来,她的清白迟早能证明了……这倒是小事……”沈世勋的话未说话。
沈昕却忽然梗着脖子说,“我亲自照顾她,她醒来以前,我片刻不离她身边!倘若她真有什么不测……我陪她一!起!死!如此,可以了吗?”
沈昕话音落地,殿中立时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沈昕的身上。沈昕正义凛然,丝毫不畏惧这汤药的真伪,定然腰用这副汤药证明自己的清白。
恰太医从外头端了漆盘进来,里头正放着浓黑的汤药。
沈昕说,他要不假旁人之手,出了问题唯他是问,他便是连端药这小事儿,都不敢叫旁人去做。她一定要控制所有的可变之量,揪出真凶。
“禀圣上,公主,药煎好了。”太医小声说道,这殿里的气氛太怪异了,他如此之小的声音,听起来却有些振聋发聩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