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枚指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戴的,你也知道上面刻着我的姓名。
玛尔斯偏过身体,阴影遮住了大半的神情,只有属于我的人,才能拥有它。
我是您的侍从。
希恩,你是个聪明的人。玛尔斯叹了口气,似乎有些疲惫了,你明白我说的「属于」指的是什么血、肉、骨头、皮肤,甚至每一根头发都属于彼此,从身体到灵魂,互相分享的关系。
您希望我成为您的情人吗?
玛尔斯的肩膀微微一颤。
很直白的说法。玛尔斯从未有过怯场的经历,他几岁的时候就能在一大群人面前侃侃而谈,可现在他有些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但是你说得对,没有错。
希恩会同意吗?他的心脏清晰地跳动,没有一点把握。
殿下,我不曾和其他人有过这样的关系。希恩完全忽视了背后传出的冷哼声。
玛尔斯的眼帘微微垂下,他意识到自己可能要被拒绝了。
所以,我担心自己能不能成为一位合格的情人。希恩轻声说。
玛尔斯怔住了,等意识到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后,他嘴角控制不住地勾起了一下,接着很快又收敛住自己外露的情绪。
你无需为这种事担心。玛尔斯重新转向青年,抬起自己的右手,也不用为此感到拘谨或故意讨好我,是我看重你在先。
你可以当作我需要一个正当的理由,能够合理表达我想对你比现在更好一点的意愿。
高明的话术。虽然一言一行都强势地把握着主动权,但意外地会照顾另一方的感受。希恩的心里略有感慨。
希望你能一直待在我能看见的地方。玛尔斯的神色温柔。
互为情人也有必要的礼仪。希恩牵过那只伸到自己面前的手,俯下身子轻吻了对方的手背。
我会陪伴您左右,与您一起注视相同的方向。希恩轻声说完,缓缓直起了身体。
赫莱尔握着银光闪闪的餐具站在了玛尔斯殿下的身后,精致的面庞像是结了一层寒霜,面无表情且神圣不可侵犯。
希恩怔住了,难得瞧见赫莱尔做出这种庄严高傲的神情。他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从沙发走到这个位置的。
可以先拥抱一下吗?玛尔斯的声音温和,只是拥抱。
当然,听从您的吩咐。两人逐渐靠近像亲密的朋友拥抱着彼此,而在这个过程中,希恩不得不紧盯着玛尔斯身后的人影。
你要做什么?希恩无声地动了动嘴唇,他知道赫莱尔能看得明白自己的意思。
赫莱尔抬起了握着餐刀的右手,餐刀的顶端插着褐色的牛肉块。
放心,不会打扰你们。赫莱尔的语气没有商量的余地,把它吃了。
希恩注视着那双玫瑰色的瞳孔,见对方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最后还是张开了口。
极其刺人的酸味在他的口中蔓延开来,希恩瞳孔微微收缩,太阳穴猛烈地跳动了一下。
这就是「神明」报复人类的手段吗?真是有够低等级的。
以后在你没有课的时候,我会把你接到皇宫。玛尔斯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眉毛微挑你的表情怎么怪怪的?
没什么,我只是感到受宠若惊。希恩抬起手遮掩,喉咙将口中的东西用力吞咽,他用余光扫了下已经恢复正常的会客茶几。
赫莱尔给他吃的不是什么牛肉,而是盛放在果盘里供人开胃用的野葡萄。
圣维亚皇宫,帝国大殿。
会议结束之后,所有的参会者都陆续离开。很快偌大的殿堂中,就只剩下了卡瑞娜女王、伍德骑士以及从头至尾没有表过任何态度的奥斯卡公爵。
伍德,你先出去吧。女王陛下说。
殿下伍德骑士望向还坐着的男人。
退下,我要和公爵大人单独说两句话。卡瑞娜女王命令,不允许任何人进来打扰。
是伍德骑士退下,将金色大门紧紧闭合。
从北方领地回来这段时间,您在都城住得还习惯吗?卡瑞娜先开口,与旁人在时不同,她对男人用了「您」这个敬称。
因为陛下的关心,没有什么不习惯的。这里的天气很好,没有冰雪霜冻,就连花草树木都能活得更好些。奥斯卡公爵回答。
我记得您从以前就很喜欢各种植物,这次以后就永久留在都城吧。
卡瑞娜女王说,北方的尽头是放逐之地,以后那里恐怕更不适合养育花草了。
花的盛开不取决于环境,而是出于自己的意愿。即使严寒的冬日,也有愿意绽放的花,长青的树。
您认为今天会议讨论的结果是正确的吗?卡瑞娜女王继续说。
陛下。举手表决的时候,我是赞成的。奥斯卡淡淡地说。
但是,会议上您从头至尾都没有开口。卡瑞娜女王态度坚持,我想听听您真实的想法。
陛下,您是圣维亚的最高统领,不是曾经茫然懵懂的贵女王后。从您将提西丰公主召回都城,整个帝国都能感应到您迫切的心愿。
奥斯卡公爵说,我相信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您已经想清楚了。
大概是过去养成的习惯,如果您认可这个决定,我会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
卡瑞娜女王靠在椅背上,开战不是一件小事,这是我的丈夫萨尔菲德三世都没有勇气去做的事。现在我的一句话会影响这个世界千千万万人的命运。
只要开战就会有人丧命。奥斯卡公爵停顿了一下,牺牲有没有意义取决于战争的目的。
您知道的,我在弗恩身上倾注了多少心血。虽然我一直尽力想对所有孩子都公平,但他终究是有些特殊的。他是我的第一个孩子。
卡瑞娜女王微微阖上眼睛,似乎陷入了自己的回忆,第一次怀孕的时候我才十六岁,还是一个根本在皇宫站不稳的贵女皇后。
我需要在所有贵族的鉴证进行分娩,在忍痛受辱的同时还要拼命祈祷自己生出来的是一个健康安全的孩子,而且最好还是男孩。
卡瑞娜女王幽幽地叹了口气,这关系我身为王后的尊严。当时国王身边已经有至少三位情妇了,她们都在旁边盯着我生产,哦。对了,我忘了,您当时似乎也在现场。
是的,您表现得很勇敢,甚至没发出任何声响。
因为那时我把自己的嘴唇咬烂了。身为王后,我必须永远优雅从容,连生孩子也不能例外。
以前您是合格的王后奥斯卡说,现在您是伟大的陛下。
我能成为圣维亚伟大的女王陛下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当初您无私的帮助。
在那些傲慢的男人们叫嚣着我无知,污蔑我没读过一本书,字都不认识的时候,只有您坚定地站在我这一边,为我证明清白,为我尽心尽力。
卡瑞娜女王望向奥斯卡公爵,这份珍贵的情谊我一直铭记在心里。
我只是按照国王的遗愿用心辅佐您加冕为王。奥斯卡微微俯身。
所以,我很信任您。同时也很想回报您这份恩情。卡瑞娜女王声音放低,我真心地希望圣维亚皇室和弗雷德里克家族之间关系能更加紧密一点,做好能成为相互交付后背的家人。
奥斯卡抬起了眼眸。
您的妻子已经去世很久了,我想您应该为弗雷德里克堡和北方领地重新找一位女主人了。卡瑞娜女王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
您的意思是奥斯卡问。
提西丰是个很好的孩子。她的兴趣、性格也和您相投。
卡瑞娜女王说出了自己的提议,我想你们绝对是极其相配的一对。
第21章 皇女降临03
提西丰公主踩着宛如顶针般纤细的鞋跟, 穿过圣维亚皇宫的第一庭院。
庭院内是芬芳馥郁的树丛花园,薰衣草、蔷薇花、夜来香应有尽有。
因为几近日落,附近十分清静, 也没什么女仆侍从在草坪上嬉戏玩闹。
真是碍手碍脚。提西丰褪下黑毛坎肩, 露出线条清晰的手臂,跟在她后面的韦布执行官立刻低下头将军部制服递上。
我的马呢?
安德烈已经被士兵先牵回火器营了。韦布执行谨慎回答, 他口中的「安德烈」正是公主殿下对自己坐骑的爱称,外面安排了专门的车马等候您。
都城的马车会比安德烈快吗?
十分抱歉,公主殿下。因为皇宫内不允许体型庞大的战马入内, 所以我们只能这样安排。
繁琐的规矩。提西丰面无表情地踏上了马车,回军部
如您所愿,殿下。韦布执行官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弯腰将地上的两只金色高跟鞋捡起,和黑毛坎肩一起抱在怀里。
马车沿着格兰德河向西行驶,直至皇家军事堡垒。这座深灰色的「要塞」式建筑, 没有建造在山岗高坡,而是在一片开阔的石灰质平地上。
历史上说这里曾经是大片的狩猎森林, 但后来为了修缮宫殿等工程树木大量砍伐, 逐渐沦为眼下这副荒凉的光景。
皇家军事堡垒的门口立着两列整齐划一的队伍, 队伍的每一位士兵都穿着笔挺的黑色军装,佩戴上属于自己的徽章、穗带、以及象征身份的佩刀,目不斜视地望向前方。
长官, 您回来了。一个褐色卷发的男人向提西丰公主行礼。
提西丰轻轻「嗯」了一声。这是她在军部的特殊规定, 在这里所有人只能称她为「长官」, 不而能称她为「公主殿下」。
审问得怎么样了?罗伊
那二十几个亚兽人里有人坦白了一些,他们中的一些来自兽人联盟里的血字先锋队,确实参加了这次灰墙叛乱。
还有一些是奴隶场趁机逃跑的残次品。但是我们还没能问出关于他们都城里内应的身份。
罗伊男爵跟在提西丰公主身后, 与韦布执行官并肩而行。
知道了,剩下的我自己来审。提西丰在一扇银色金属材质的门停下,罗伊男爵从腰间拿出钥匙,在打开这封闭空间的刹那,一股血腥潮湿的气味扑面而来。
抱歉,长官,这间屋子里都是亚兽人的臭味。罗伊男爵拿出了随身携带的香水,贴心地喷在了座椅四周。
你们、才臭恶心的圣维亚人。黑暗里有人发出沙哑难听的声音。
抱歉,长官。请您稍等。罗伊子爵嘴里念着咒语,打了个响指,房间四面便分别亮起了跳跃的火苗。
一个背后布满血痕,长着兽耳的成年男人匍匐在地上,因为四肢和脖子都被蟒蛇般粗壮的锁链拷牢,他只能维持着眼下双膝跪地的卑微姿态,无法随便动弹。
看来我需要让你先恢复清醒才行。罗伊子爵一边说着,一边拎起地上的木桶,浑浊不堪的泥水从华纳的头顶倾倒而下。
脏水冲向了华纳的鼻子和嘴,让他无法呼吸,原本就开裂的伤口被再次污染,每一处都像用刀子重新镌刻了一遍,疼痛难忍。
华纳紧咬着牙关,将闷哼淹没在喉咙里,他不想自己在敌人面前发出痛苦的哀嚎。
那天,他们的运气实在不好。在听到凯森的咆哮后,他和华德将所有人分为两队,从不同的方向逃离。
结果他带领的这一队在路上碰上了一支从其他封地返回圣维亚都城的军队,被逮了个正着。
让他看着我。提西丰命令道,罗伊子爵拽了拽一根铁链,华纳的脑袋就猛地被抬起。
从现在开始,由我来审问你。你是血字先锋队的队长吗?
华纳用力咳了几声,将呛在气管里的水弄出来,他睁开眼,这才意识到自己面前站着的是一位高挑优雅的漂亮女人。
别做梦了,我是不会告诉你任何情报的。华纳恶狠狠地说。
这次袭击灰墙的计划是你制订的吗?提西丰没有在意华纳的态度,继续提问。
华纳嘲讽地笑了笑:一个劲的问个没完,看来你们这次真是损失惨重啊!
我们的损失确实很大,主要是建筑损毁和武器折损,在死亡人数方面和亚兽人比起来还是很低的。提西丰淡淡地说,大概一比十八吧。
你们这些家伙。华纳眼眶发红,他想猛扑过去撕碎眼前的这几个恶魔,结果咣当作响的铁链又将他硬拽了回来。
最后一个问题,你们在都城里有多少内应?他们是谁?提西丰说。
攻打你们圣维亚还要内应?华纳的肩膀在颤抖,像是在忍着笑,我们才不屑和你们这些在都城里堕落糜烂的家伙多说一句废话。
提西丰蹙了蹙眉头,华纳的反应和她想象的不太一致:如果你愿意老实回答,我可以赦免你的死罪。
呵,你、能赦免我?
当然,我是这里的最高长官。提西丰垂下眼帘。
哈哈哈华纳腥甜的喉咙里滑出几声低笑,你们圣维亚是没有男人了吗?权利竟然都被你这样柔弱的贵族小姐把控着?真是、有够好笑的哈哈
提西丰叹了口气,她没有说什么,而是伸出右手。
这里韦布执行官将一根黑色的头绳放在女人的手心里。
贵族小姐看来你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提西丰抬起双臂,将自己披肩长发紧紧捆绑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