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也希望你事事圆满。
对等的,又不对等的。
冬黎含着一块排骨,含糊地“唔”了一声,囹圄吞下排骨肉,挑眉一问:“我们这算不算朋友间的双向奔赴?都不想让对方遗憾。”
梁尽默不作声递了一张面巾纸给她,接过她手里的碗筷,终究还是笑了,“你说是就是。”
洗干净碗筷,梁尽擦干手上的水渍,想起了一事,“我还买了你的那一份,在书桌的抽屉里。”
冬黎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美目变得锐利,“你指的是高考资料?”
“是的。”
忍住了叹气的冲动,冬黎幽怨地看向台面上的绿皮书面,“梁尽,撤回你刚才的话吧。”
冬黎读书一向勤奋刻苦,可高叁那段时间她更是努力到变态,课余时间从不玩闹,一点睡六点起,刷题刷到手抽筋,错题本写了一本又一本。
梁尽也回想起了她备考时的艰辛,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实在是欠妥,他很正经地回:“撤回了。”
冬黎当然不是真的介怀,笑说:“我们两个好幼稚。”
——
梁尽从厨房里端出来两碟菜,摆放到餐桌上,抬头看向伏桌奋笔疾书的冬黎,左手掌心安然卧睡着一只奶猫,眉目认真一丝不苟,就连这飘逸的津香也换不来她的回眸一瞥。
远远地注视着那张明艳风情的脸,梁尽想起刚才在厨房里的对话,不禁摇头失笑。
桌上摆好了两菜一汤,冬黎仍旧在题海里废寝忘食,梁尽只好缓步走到她的桌前,她在解一道数学题,下笔利落笃定,对他的到来浑然不知。
梁尽又恐惊声吓到人,便采取迂回路线,弯腰轻抚奶猫的脑袋,猫咪眼都没睁,只惬意地翻个身,继续睡觉。
虽然动静小,但确实达到了梁尽想要的效果。冬黎感觉到掌心里的小小触动,终于舍得分出一些注意力,侧目望去,先看见了抚摸猫咪的修长两指,然后梁尽的声音就掐着这个节骨点传过来。
“可以吃饭了。”
冬黎抬起头,一张极具冲击力的帅脸闯入她的视线里,梁尽五官长得立体昳丽,剑眉星目,黑发浓密,典型的浓颜帅哥,但此刻比他长相更具冲击力的是:冬黎的心跳。
咚,咚,咚。
乱而有力。
人生在世28载,冬黎还是头一回有这么强烈的心动。
因为梁尽是微低着头,而冬黎是轻扬着头,两人之间形成一个漂亮又暧昧的斜角线。
非常适合接吻。
梁尽温柔地凝视着面前这位漂亮女人,他恍然惊觉若有若无的暧昧气氛在两人之间流淌,忽然见冬黎眉眼轻压向上弯,明艳大方地笑起来,那些暧昧也随着她的笑慢慢消弭。
梁尽温柔的脸,也跟着缓缓展露笑意,“想到了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冬黎笑而不语,身子稍稍往后撤,陷在椅背里,紊乱的心跳已经平稳,声腔里带着清透明朗的笑意,毫不忸怩。
“就是觉得我们刚才的角度非常适合拍吻戏,男主低头吻、女主昂头亲,或者鼻尖碰鼻尖要亲不亲的,都氛围感拉满,浪漫又令人心动。我刚才脑一热,差点想改行拍偶像剧。”
刚才真有这么一瞬间,她脑海里蹦出这么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
冬黎低下头,看向自己答过的题面,心中又涌现出满足的快意,每一道题她都答得下笔如有神助,完全不卡壳。
抱起了那团小奶猫,冬黎发现梁尽正盯着她的脸,她只瞥望了一眼,随口问道:“干嘛一直看着我?我的话冒犯到你了吗?”
梁尽收回目光,“只是觉得你说得对。”
冬黎还陷在快乐的余韵里,撸着奶猫,声调昂扬地随性建议:“以后你谈了女朋友,也可以试试这样哦。”
“好,以后试试。”
两菜一汤,有荤有素,色香味俱全,冬黎毫不吝啬地给梁尽竖起大拇指,随之而来的就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冬黎不太爱绕弯子,直白地问:“梁尽,我真的不明白,以你的条件你为什么会单身?追你的人不说从这里排到法国,那也应该从这儿排到叁环。”
梁尽盛了一碗米饭,放到冬黎面前,语气沉缓,“遇不到喜欢的人。”他又漫不经心地问:“你又为什么单着?”
冬黎小口小口喝着汤,慢悠悠地回:“工作忙到没时间谈恋爱。”她事业心强,爱情对她来说只是锦上添花,倘若遇到欣然拥抱爱情,倘若没有也不会自怨自艾。
“走一个吧,以汤代酒。”冬黎将汤碗伸到半空,此情此景,他们临窗而坐,屋外霓虹绚丽,屋内清适明亮,真的很适合小酌两杯。
只是可惜,生理期不宜饮酒。
梁尽依言轻碰了一下她的瓷碗,听见真诚地祝福他:“祝你永远不将就,幸福安康。”
“咻”地一声,时间穿梭,梁尽想起他们聚会重逢的那晚,她也是如今一般,诚恳而郑重地祝福他:前程敞亮,所愿皆圆满。
梁尽笑了,“我也祝你忙里偷闲,身边有人可爱。”
冬黎眉笑眼开的嗯哼了一声,听见梁尽语气温润地说:“冬黎,你真的很爱祝福我。”
“因为你是月亮。”冬黎对上他清亮的黑眸,坦荡道:“皎洁温柔,值得所有美好的祝愿。”
“月亮?”梁尽不解地蹙起了眉头,冬黎嗯了声,指了指天边的上弦月,笑眯眯地说:“遥远的,但光却照亮了我。”
她知道自己一直拿梁尽当人生标杆,努力向上变优秀,学习他的为人处世之道,温柔有度不骄不躁。
梁尽抬眸望向天边月,盯着月亮旁边的星星,笑道:“不遥远的,你看那星星离月亮多近。”
城市的夜晚星星可见度低,但冬黎还是从那一闪一闪的浅光里,发现了星星的轨迹。
星月闪耀。
常伴互随。
这顿饭吃得宾尽主欢,饭后冬黎想帮忙洗碗,却被梁尽借故婉拒,让她去客厅里陪那黏人的小猫。
冬黎把奶猫搁在自己的腿上,从笔筒里抽出一把剪刀,把一张白纸剪成六格,分别在写上奶猫的备用名。
每写一个名字,冬黎就将纸条放到奶猫面前,无聊地问:“宝贝,这个名字喜不喜欢?”
猫咪不会说话,自然也就不会有答案。
梁尽洗碗出来,拾起桌上的纸条瞥了两眼,轻笑道:“冬黎女士起名水平也是一般。”
冬黎正在写最后一个名字,头也不抬,顺势而道:“是一般,不过梁先生您已经把猫咪的起名权全权委托于我,已经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梁尽佯装无奈,“好,毕竟土名好养活。”
两人合力将纸条折起来,梁尽把奶猫放在地上,冬黎将六个纸条铺洒在地。
奶猫配合度非常高,前爪一伸,雨露均沾,每个纸条都扒拉几下,几经回合后,就只专注踢玩其中一纸。
等它玩腻后,冬黎才捻起纸团,将其铺展开来,里边龙飞凤舞写着两个字:土豆。
一个普通又平庸的名字。
冬黎侧目去看梁尽的脸,试图从他脸上窥知他对这个名字的接受度,却听见梁尽柔声喊道:“土豆,纸团不能吃的。”
梁尽从土豆嘴里抽走那半干微湿的纸团,回头看见冬黎抿嘴偷笑,虽不知她的笑点在哪,但他却也跟着弯眸一笑,问她:“明天拍宣传照,你去盯现场吗?”
冬黎点头,“不过我们要提早去现场布置,又要早起。”
两人聊起了明天的拍摄,梁尽鲜少拍硬照,虚心请冬黎开小灶,恶补拍照小技巧。
补课结束,冬黎提出告辞,梁尽却让她等等,转身走进了厨房。
冬黎坐在沙发上,看见梁尽端着一杯砖红色的液体,从厨房里出来,茫然不解地盯着他走近。
“这是红枣姜茶,适合生理期饮用。”梁尽适时出声解释,用来烹煮的红枣、姜片已经被他细心撇除,只余下可以直接饮用的姜茶。
冬黎脸上止不住的错愕,尔后有淡淡的惊喜和些许的惶恐叨扰,“太麻烦你了,谢谢~”
“一点小事也不麻烦,不要心里有负担,”梁尽语气温和:“我也是为特殊时期的女性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冬黎捧着玻璃杯,温温的也不烫手,她睨着梁尽帅气的脸,促狭笑问:“梁组长,很有大爱嘛。”
梁尽手里也捧了一杯温水,睇了眼她风情涟漪的眉眼,也笑了,“倒也不完全是,还是藏了点私心的。”
她也不追问梁尽是藏了什么私心,冬黎啄了一口姜茶,入口甜腻有度,暖入脾胃,浑身暖洋洋的,于是她也暖洋洋地说:“那我周一请你吃饭,聊表谢意。”
明天拍完宣传照,冬黎要飞回阳城,过粗剪,开会定宣传方案,周一才回北京。
梁尽洗净茶杯,拎着垃圾袋,同冬黎一块出门,然后在酒店门口,道别说再见。
冬黎朝前走了两步,回过头。
梁尽还伫立在原地,温柔地注视着她,以目光询问她:怎么了?
他们重逢的那个夜晚,再见,是再也不见的意思。
可是现在,再见,是明天再见的意思。
冬黎当然不是青春懵懂的小女孩,知道男女交友的界限,也明白爱要你进我退,你来我往,互相反馈给予。
她邀请他,“要一起去散步吗?”
“好啊。”梁尽笑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