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农,鱼王埠神医李雾的得意门生,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在药材方面的研究确实有着过人之处,据说就连李雾都曾经请教过他。
李农还有个外号叫百面书生,说他是书生,自然因为这人外貌文质彬彬,像是熟读诗书的书生;说他百面,则是因为对待不同的人他有不同的面孔。
刘家香囊内香料的小手脚正是李农所做。此时,他一脸严肃的正在百草堂内庭仔细听取身边小师弟的回报,当听到几百个香囊被分发一空,甚至刘婷自己都有留下一个随身携带时,禁不住阴测测的笑了。
还没等笑的尽兴,李农个人单间的木门咣当一声被人踢开,他正要咆哮发作,却发现来人是刘瑶,于是赶紧换上笑脸:“瑶儿妹妹,今天你的布店开业,按说哥哥应该去贺喜,可是百草堂实在太多事情需要处理,所以才没有过去。妹妹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你去与不去还真的无关重要。我来找你是想问问,这香囊里的药材是宁神静心的吗?”刘瑶手里捏着一个香囊,像是捏了一只讨厌的虫子。
刘瑶性格外向,又从小习武,所以有些男孩子的气势。再加上刘家在鱼王埠的显赫地位,也养成了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李农脸上笑容不减,心里却咯噔了一下:“当然,难道是我师父说什么了?”
“李伯伯和我爹去聚仙酒楼喝酒,哪有时间管这些闲事!是一个麻皮小叫花子提醒了我,说这香包虽然香,但根本不是宁神静心的香味。不过既然你不承认,那我就去找李伯伯问个明白。”说完刘瑶扬长而去,她口中的李伯伯自然是回春堂的李雾。
看着刘瑶离开,李农的笑容逐渐冷却,等他转脸看向身边的师弟,那已经是赛过寒冬的冰冷:“你去布店看看,到底是哪个叫花子坏了我的好事!我要让他知道多嘴的后果!”
打发了师弟离开,李农又在心里暗自嘀咕:“这丫头肯定是去找师父,我得准备好说辞,把这黑锅推给别人。刘瑶,不要嚣张,你终归是我李农手中之物…”
李农是个聪明人,原本不会愚蠢到在师父眼皮底下耍些小花招,而且愚弄的对象还是刘家。但是可悲的是他看上了刘瑶,更可悲的是刘瑶对他毫无感觉。感受到了深深的挫折后李农乱了阵脚,他想用自己的所长,配置一些香料激起刘瑶的情欲,说不定会有自己的一丝机会,即使没有,也算是给对方的一个惩罚。
谁知道这个小小的花招竟然这么早就被发现,而且据说是给一个小叫花子所发现,这如何不让李农恼怒。
木茴和元尾自然不会知道刘瑶所经历的一切。
夕阳西下。
在回家的路上,木茴将碎银扔给元尾:“银子给你,好好收起来别让白老头给发现了。等你攒够银子治好腿,我们就脱离白老头,哥哥带你浪迹天涯。”
元尾在木茴脑门上打了一巴掌:“给我几两银子就成了我哥哥?银子算我借你的。等我治好腿救了铃铛,我一定赚钱还你。不过,说起来让人佩服,你是怎么知道这香囊里装的是什么?”
“嗯?难道以前没跟你说过,我精通草木,几乎所有草木药性用途都藏在心中?”
“当然没有说过。”
“真的?”
“绝对!”
“那好吧,今天算是对你讲过了,你要记住啊。因为我喜欢草木,所以精通草木。”
“就这么简单?”
“你还要怎样?”
“那为什么我喜欢刘小姐,怎么不会精通刘小姐?”
“元尾你个色鬼,小小年纪竟然觊觎人家大小姐,别忘了你已经有个铃铛!要不然怎么说男人没有好东西。”
“我只是打了个比方而已。再说,木茴你以后也是男人啊,难不成你永远不会长大?”
两人打打闹闹,虽然走的慢,但也不知不觉间那据点古宅近在眼前。
推开虚掩的大门,平日里嬉闹的叫花子一个不见,反而院子里站着几个陌生年轻人,他们穿着墨绿色长袍,左胸前白色丝线绣了个“李”字。
“嘿,小麻子回来了!”几个年轻人见到木茴便围成一个半圆包围过来。他们是李农派来的。在短短半个时辰就查到木茴,并能找到他的住处,不得不说李农的实力很强大。
“你们是谁?你们要干什么?”元尾一把将木茴拉倒身后,颤抖的问。
“我们是谁?百草堂知不知道?死瘸子,不想挨揍就滚到一边。今天我们要教训教训这个小麻子,让他乱说话。”
“小麻子,识相的话赶紧跪过来,说不定我们兄弟几个会下手轻一些。”李家年轻人胳膊抱在胸前,戏谑的看着两人。
“想必那蹩脚的香囊就是李家人配置。原来是恼羞成怒啊,是不是被那刘小姐骂了个狗血喷头啊!”躲在元尾身后,木茴嘴里不闲着,跳着脚对骂。
“小麻子你知不知道今天你就是死在你的嘴上!有些话你不能说,说了就要付出代价。”领头的年轻人撸了撸袖口凑上前。
“各位大哥各位大哥,我弟弟还小,童言无忌啊。如果得罪了各位,我代他给各位赔不是。请各位大哥高抬贵手!”元尾见势不妙,知道眼前又是两人吃亏的情景,于是赶紧说些好话。
古宅大院是叫花子的据点,那废弃的小姐绣楼就是白鲟的老窝。按说院子里此时不该如此寂静,难道是师父带领着所有人出去乞讨还没有回来?元尾思索着,他示意木茴逃走。大院里废弃的花园很大一片,要是钻进假山丛林,一时半会还很难找到。
木茴却有所依仗,他早就恨透了李家之人,自从上次在正骨堂被人胖揍,他时刻想着复仇,因此趁着斗嘴的功夫,那些麻槐刺针已经悄悄的藏在掌心。
“你给我滚开吧!”李家领头的年轻人一把将元尾摔倒在地,径直冲着木茴而来。地上的元尾却顺势抱住他的腿,声嘶力竭的嚷着让木茴逃走。
其他几个年轻人当然不会袖手旁观,他们张牙舞爪直冲木茴而来。顷刻之间,已经有几双大手抓在木茴肩上、胳膊上。木茴这次倒是冷静,借助衣袖的掩护,将麻槐针刺狠狠扎进那些人的手背。
“哎呀,小麻子用什么扎我…麻了麻了…”
“哎呀,我也被扎到了…”
惊叫声里,几个人相继软绵绵的瘫倒在地。其他人不明所以,他们实在想象不出眼前这个营养不良的十岁小麻子有什么危险,当然,大意的他们同样被刺中麻翻在地。
这一幕极大的震惊了领头之人,他的腿还被元尾死命的抱住:“你、你、你将他们怎样了?”
这些人毕竟不是枪杀掠掳的凶猛之徒,只是仗着李家势大,平日里做些凌强欺弱的坏事,一旦遇上真正的刺头,也只是些将尿洒在裤裆里的懦弱之辈。
木茴走过来将针刺扎在他的手臂,一边解释说:“我就这样扎了他们一下啊。这也没什么,只不过是昏睡半个时辰而已。啊,不对,这次我扎的厉害,应该能睡一个时辰。”
“你、你、你…”一句话没有说完整,那人也瘫软在地。
木茴将地上的元尾搀扶起来,他的脑袋上已经布满了鞋印,鼻子流血,脑门上老大一块乌青。
“我的哥,你就不会逃啊,硬拿脑门往人家鞋底钻!”木茴抱怨着,并不感恩于元尾对自己的维护。
“我不是瘸嘛…别说我了,这躺了一地的李家人怎么处理啊?”
还没等木茴发表自己的见解,假山后面站出几个身影,却是白鲟等人:“咳咳,我说元尾啊,你们两个可是闯祸啦!”
“嘿,我说白老头,你脸皮真厚啊。看着自己的徒弟被打成猪头,自己带人躲在阴暗角落就是不敢出来,有你这样的师父吗?”木茴为元尾抱打不平,别看他年龄小,言语却一针见血的尖锐。
那些从假山后现出身影的叫花子们有些脸红,毕竟元尾挨打真实的发生在自己眼前,他们也确实不敢出来相助。白鲟却没有丝毫愧疚:“元尾啊,这事怪不得我们。李家是鱼王埠的大户,师父我可不敢与他们作对。你看,我们有几百个弟兄,我要是出来帮你,这几百个弟兄以后的生活就成了问题。要怪啊,就怪你们不开眼惹了李家!”
听了白鲟毫无根据的辩解,木茴几乎暴跳:“你这个不要脸的老头,竟然也不问问这事情的起因经过就怪罪我们,我扎死你算了!”
元尾赶紧将他拦腰抱住。
白鲟确认了自己不会受到威胁,这才大胆的继续发号施令:“你们去给李家报信,就说元尾木茴毒倒了李家子弟,让他们过来领人。还要告诉他们,元尾和木茴也已经畏罪潜逃,没留下任何踪迹。”
木茴在元尾怀里继续挣扎,却始终逃不出他的臂弯。元尾心里也苦,这几个月的相处,他得到了从未有过的快乐,有友情有亲情,被人照顾被人管辖,这所有的一切一切他都无法割舍。但是他也明白,白鲟所担心的并不过分,叫花子本来就是最最底层的所在,如果惹恼了李家,还真的无法在这里混下去。
“师父,那我们走了。”元尾有些哽咽。
“走吧走吧,沿河向东走。也有个镇子,也有个名医。这是我的几件旧衣服,送你们以后穿吧。”白鲟从怀里掏出一个破包裹扔过来,催着他们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