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湘看了陈六叔祖和陈九叔一眼,这见这两人也正眼巴巴的看着她,神态之中并没有轻礼之意,心底的猜测就更深了分,当下淡淡一笑,道:“陈六叔祖是村里德高望众的祖老,说的价格自然是最公道的。就八两吧,八字吉利。”叶湘这话无疑是大大捧了陈六叔祖一把,也算是给足了陈九叔这个中人面子,陈九叔和陈六叔祖脸上的笑容很灿烂,似乎在高兴之外还带了点别的东西。
姜洪拿出笔墨纸砚和朱砂亲自写了契书,请陈九叔做了中人,又让陈六叔祖和叶湘分别在契书上签了名,按了手指印,如此双方买卖就算是完成了。
姜洪从怀里掏出十两的银锭交给陈九叔,“这是十两银子,除去该给陈六叔祖的八两,剩下的就有劳陈里正帮我们跑一趟衙门把契书换成红契了。”
陈六叔祖和陈九叔见姜洪的举止做派,倒是又高看了他一分,大门大户的家仆谈吐做派就是不同,即使落泊了,那气度也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可见宰相门前三品官这句话也并不是毫无道理的。
这个时代的房产税以架为单位,两间为一架,陈六叔祖家的屋子只有三间半,勉强算是两架,若是有内部关系还可以当一架算,又是土石砌的属于下品房,下房税五百,因此税金是五百到一千文。
姜洪拿出的十两银锭,除去给陈六叔祖的八两,还有二两,就算税金按一千文算,里正也还能拿到一两银子的跑腿费。只是跑趟府衙就能赚到一两银子,这对于庄户人家来说也是很可观的。
于是皆大欢喜,陈六叔祖很痛快的把大门钥匙交给了姜洪,就和陈九叔一起告辞离开了。
“姜叔,我们搬家吧,现在就搬。”叶湘盯着他手里的钥匙两眼发亮,她是一点都不想在这顶上漏雨四面透风的房子里再呆下去了。
这破屋子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姜洪到厨房里把炉子和灶里的火都灭了,把吃食都装进麻袋,进屋见叶湘已经叫起了菜花婶,略做收拾后,三人便互相搀扶着出了屋。
姜洪回来时借了陈九叔家一把伞,此时正好给菜花婶和叶湘用。
新买的屋子离的倒也不算远,三人慢慢走了十几分钟就到地方了。人高的竹排篱笆里有植物的枝丫探出来,天黑也看不清是什么。姜洪去开了门,叶湘走进去时才发现院门也是竹子捆的。篱笆围出来的院子足有一百多平方大,一侧上面搭了棚,天黑,棚下有什么也看不清楚。
姜洪带头进了中间的屋子,油灯亮起,屋子里一溜的竹椅和木桌就一清二楚了,东西看起来应该有些年头了,但都是好的。
姜洪道:“陈六读过书,所以这屋子置办的也讲究些,三间屋子都隔成了前后两间,正屋这里算是客厅和饭厅,后头是睡屋,东屋前半间摆了张书桌,后头同样是睡屋,西屋原是陈六的大闺女住的,布置的最为讲究,前半间不但有书桌椅子,还有绣架一类的物什,后屋的床和梳妆台也都是齐全的。”
姜洪边说边带着她们将三间屋子都看了一遍,陈六很厚道,床上都给她们留了被褥,虽然都是旧的却很干净,凑近了都还能闻到阳光的味道。
姜洪笑容满面的道,“小姐,您以后就住西屋,老奴住正屋后间里,菜花住东屋。今天咱们先对付一晚,家里要还缺什么,老奴明天去买回来。”
叶湘满心满眼也都是欢喜的笑,这种终于有个容身之处的感觉真是太好了。“行,就这么办吧。”菜花婶还有病在身,两人把菜花婶安顿好出来,借着油灯的光,叶湘终于看清了那棚下的东西,那是一间紧挨着篱笆的厨房。
厨房是土石砌的,足有三十来坪大,门朝东开着,靠南墙的位置是一个两锅的灶台,看到这没锅的灶台,叶湘才猛然想起,他们在旧屋那里还有锅没拿呢,“姜叔,旧屋那里的锅碗瓢盆和那个小炉子,咱们都还没搬过来呢,明天可要记得去拿回来啊。”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能省一点是一点。
姜洪一一应了。
厨房北墙靠墙的地方放了两个立柜,立柜也是用了很多年头的东西,里面除了一些有破口的旧碗盘什么都没有,立柜边上有一张长桌,看样子像是自家用木板拼凑起来的,东墙的窗台下是个小水缸,里面也是空的。
叶湘不知怎么就有些心酸,遮风挡雨的地方是有了,可里面的东西还是要一点点的慢慢置办啊。
厨房顶上的棚子紧挨着东屋,高度只比屋顶略矮一点,这样就算是下雨,来往三个屋子也淋不到雨。
叶湘不解,“这屋子在庄户人家应该也算不错了,那陈六怎么就舍的卖给咱们了?”
姜洪笑道:“陈六的儿子考上了举人,在衙门谋了个书史的差事,他们全家都搬到了县城,他那女儿又快要出娶了,这屋子左右没人住了,卖了他们手头也能多几个银子,本村的人都自已有房子,陈六要价八两银子,对于庄户人家来说,这价钱可不便宜,所以放出风声好几个月了也没卖出去,倒便宜我们了。”
可不是!叶湘会心一笑,扭身出了厨房。姜洪从后院打了水回来给叶湘梳洗,屋子里只有一盏油灯,叶湘不想姜洪摸黑忙活,随便梳洗了下就说要睡了,让姜洪把油灯拿了下去。
一夜无梦,叶湘醒来时天还只朦朦亮,这一觉睡的舒服,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隐约听到外头有声响,便翻身起来出去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