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旬倒抽了一口凉气,“若是有人要动她的杂货铺,不就是等同于跟数万甚至数十万百姓做对?连鞑靼人都会跟着闹起来?”
令狐方点头,“断人财路,等同于杀人父母。”
秦良哲的神色顿时变得凝重无比,“那皇上命她来巡边是何意?望乡城的粮草延迟拨发就是你们动到了一些人的利益,他们想让你自己闹起来,好顺势而为,皇上派叶湘来,难道是为了方便别人害她?”
“不,皇上不会害小湘的。”令狐方肯定的道:“皇孙自小长于乡野,对皇家没什么感情,对小湘却极为依恋。再加上小湘对皇孙这个义弟也确实不错,不管什么东西都会想着皇孙的份,因此小湘表现的越是能干,皇上就越不会对小湘不利。”
“皇上让小湘来,是为了让她看清楚边关的形式,看她有没有办法稳住互市换人主持之后的局面。另一个目的就是要我看清楚形式,兵权与钱财自来就不能集中于一家身上,祖父在军中的人脉原本就为皇上所诟病,皇上安排我做暗卫头子,就是想断了我接手祖父在军中的那些人脉的可能,若非路申鸣选择我父母的埋骨之地做为垒兵之所,我是断然不会冒这个头自荐领兵跑来缴什么叛军的。”
令狐方端起手里的茶一口喝干,才又继续道:“至于与榆林城的那一战,炸弹的威力之强完全出乎了我的预料,能打得鞑靼弃械而逃,是我与皇上事先都预料不到的结果。那一战让我在军中的声威直追祖父,伯阳侯原就已经是超品侯爵了,皇上对侯府已经是赏无可赏,才让命我继续驻守望乡城,若非小五的奏章给了皇上一个台阶下,不然侯府早就出事了。”
“小方子!”秦良哲看着令狐方,犹豫了下,才道:“其实你也可以不辞官的,只要让叶湘放弃……”
“不!”令狐方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肃容道:“伯阳侯府功高盖主是事实,我若不放弃领兵,皇上迟早会对侯府动手。令狐家到现在就只剩下我一个男丁了,我上有祖父祖母需要孝敬,身边有佳人需要迎娶进门,家族的血脉还需要我去延续,与这些比起来权势真的不算什么。”
秦良哲和公孙旬相视一眼,再也说不出相劝的话了。与家族的延续和一家老小的性命比起来,权势确实屁都不是。就算换做他们,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跟令狐方做出一样的选择。
沉默良久,秦良哲才从袖中抽出一道明黄的卷轴,放到桌上推到令狐方面前,“小六子公公来给你送急召时,也给了我宣了一道旨意,皇上命我接手望乡城,并主持互市事宜。”
令狐方闻言大喜,笑道:“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小湘这回不必担心她的杂货铺会在互市里受到打压了,那丫头为这个可没少担心。”
令狐方称呼叶湘时那种亲密的语气,让公孙旬只觉得他的笑容刺眼无比,当下没好气的啐他道,“她倒是能干了,开个杂货铺都能弄出这么多名堂。你呢?你辞官之后打算要干什么?该不会就打算跟在她屁股后头当小白脸吧?”
“小白脸也没什么不好的嘛。”令狐方得意的笑出一口白牙,很有些显摆的摊手道:“何况我们这情况也不能叫小白脸,这叫妇唱夫随。”
秦良哲和公孙旬只觉得的这人的笑容刺眼无比,若不是深知两人加一块儿都不是令狐方的对手,他们真恨不得能将他先按在地上,狠狠的揍上一顿才好。
令狐方只用五天就与秦良哲交接完了工作,正月初六一早,一行人就整装踏上了归途。
只是正月里不是下雪就是下冰雨,一路上并不好走,一行人紧赶慢赶,终于在二月十六赶回了京城。两人回府后连口茶都来不及喝,匆匆给令狐老夫人和老侯爷见过礼之后,便各自回院梳洗去了。
等换了身衣服出来,两人又要马不停蹄的往宫里赶。令狐方是守边将领,应召回京是必须要先进宫面圣的。而叶湘是奉旨北巡的巡查使,回京后第一件事也是向皇上述职。
等到应召进了御书房,看到坐在御案一侧,拿着笔在批阅奏章的叶守时,两人都不由愣了愣。
“姐!”叶守见叶湘和令狐方进来,从奏章里抬起头,冲叶湘笑着打了声招呼。
叶湘忙回他一笑,来不及说话,便随令狐方上前给皇帝行了跪拜大礼。
“不必多礼,都起来吧。”皇帝的神情看起来还算平和,应该不至于突然发飙什么的,叶湘偷偷在心底吁了口气。两人谢恩后起身,叶守便眼尖的看到叶湘手里抱着的一本册子,“姐,你手里拿着什么呢?”
皇帝闻言望来。叶湘忙上前两步恭敬的把手里的册子奉上,“启禀皇上,这是臣女北地一行,到访之地的情况记录。因为时间太紧了,臣女还只来得及走访完桐城附近五百里内的所有村镇,请陛下御览。”
“哦?”皇帝好奇的接过叶湘的册子,翻开来看,只扫了一眼便有些移不开眼了。册子上的记录一目了然。首先是地点介绍,什么镇什么村,在什么位置;然后是人口,全村现在多少户多少人,原来多少户多少人,最后是对村子的描述,百姓衣着的描述,房屋什么样,百姓平常的生活什么样,以什么为食,地窖里的粮食够吃到什么时候等等。
记录的东西虽然琐碎,但对各地百姓的描述清清楚楚。皇帝急翻几页,发现叶湘记录的百姓生活有些好的过份了,不由合上册子,蹙眉看着叶湘道:“嘉善,你这册子上的记录可真?桐城附近村镇的百姓,如今的生活真有你写的这么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