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定定的看叶湘一眼,才收回视线,转向一旁的叶守,“子渊,你多日未见你义姐,想必与嘉善有不少话要说,去吧,带你姐姐去偏殿述话吧。”
皇上明显就是要遣开她与叶守,单独跟令狐方说话,连找个借口都这样蹩脚,做皇帝懒成这样,也真是够够的了。
叶守放下手里批了一半的奏章走到叶湘身边,拉着她对皇帝行了一礼,这才拉着叶湘退了出去,还体贴的将御书房的门给带上了。
听着外头的脚步声远去,皇帝这才将视线落到令狐方身上,沉吟片刻,道:“你可都想清楚了?真要辞官?”
令狐方一撩衣摆,恭敬的在皇帝身前跪下,声音平静的道:“臣不敢欺瞒皇上,臣刚开始也没想明白,可陪小湘走访桐城附近村镇时,所见所闻让微臣欣喜之余也大彻大悟。如今北疆已定,只要我大华强盛一日,只要互市不出差错,鞑靼人就不敢也不会再轻启战事。大华已经不需要“战神”守边了,令狐家如今只余臣一男丁,祖父祖母年事已高,臣已经为大华尽了忠,如今是时候该回家尽孝了。”
“你小子倒是会说话。”皇帝轻哼了一声,脸上的神情却较之前缓和了许多,看向令狐方的眼神也随之温和了起来,“你对你那小未婚妻弄的那个杂货铺,可了解?”
令狐方心里一突,心里惊诧皇帝怎么会问到叶湘的头上,却不敢有所迟疑,忙冲皇帝一拜,“小湘……”他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的抬头看了皇帝一眼,换了称呼道:“舅爷容禀,小湘儿生平唯一的爱好就是数银子,她本是淮阴百年商贾叶家之后,天生在经商方面就很有天赋。微臣在边城得知她接手救济营一事时还甚为忧心,谁知她在信中竟告诉微臣,那些灾民正好解了她人手不足的窘境,让她能痛痛快快的建起商队,天南地北的与人做买卖了。”
皇帝静静听着,并不做任何表示。
令狐方有些急了,忙又道:“舅爷,那丫头就是个小财迷,她不懂政局时事,不会顾忌那些盘根错结的关系,看到能赚钱的事情就会六亲不认的往前冲,但请舅爷相信,她所做所为除了赚钱并没有什么二心的,若是小湘所行之事挡了谁的路,臣回家就让她立即停手。”
皇帝神情淡淡的低头看着令狐方,突然就笑了,“看来你小子还不知道啊。”
知道什么?令狐方心里疑惑,脸上适时的浮现茫然之色。
“起来,朕给你看样东西。”皇帝从御案上的一叠奏章下,抽出一张信纸递给令狐方。
令狐方接过一看,好嘛!竟是叶湘写给叶守的信。信中,叶湘以非常雀跃的口气跟叶守显摆叶氏杂货铺每次互市利益,和边关百姓富裕起来的生活,然后还扬言要把杂货铺一路开进草原深处,赚尽鞑靼人的银子,最后竟说家产姐弟俩一人一半,非常豪气的要把叶氏杂货铺的利益与叶守对半分。
令狐方拿着信的手不自禁的微微有点儿抖,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的小湘儿或许不懂时事政局,但她对危险的敏.感度决对是杠杠的。
叶湘对叶守很好这令狐方承认,他也知道叶湘是真心拿叶守当弟弟看待的,但他可以肯定叶湘在到望乡城之前,绝对还没有起要把叶氏杂货铺分一半给叶守念头。
她能这么大方的把手里最赚钱的产业直接分了一半给叶守,肯定是因为他答应了她辞官归隐,而她意识到没了伯阳侯府的保护,叶氏杂货铺很可能会被有心人鲸吞蚕食,所以才决定要用杂货铺一半的收益拴牢叶守这个大靠山,以保证叶氏杂货铺不被别人觊觎。
令狐方小心的偷瞄了眼皇帝,见他正一脸准备要看他笑话的神情,不禁在心里暗暗为叶湘赞了声好。
叶湘一直以来对叶守的关心和爱护,显然让皇帝对她印象极好。而且有了这封信,叶氏杂货铺就等于有一半将属于皇家所有,如此一来,叶湘拴牢了边关数万百姓生计的事实,也就不算什么事了。有了当今太子做靠山,外头的风就是再大刮不到叶湘身上。
这些事情说来话长,却都只是令狐方一念之间的所思所想。皇帝既然想看他笑话,令狐方自然也不会吝啬,当下摆出一副有些不甘,又有些难以启口的表情道:“皇上,舅爷,这个事情小湘从没跟我说过啊,您看……叶氏杂货铺虽是小湘弄出来的,用的可都是侯府的人手,这个……”
“哈哈哈……”皇帝手指虚点着令狐方大笑起来,“你小子的心胸度量还没你媳妇儿大。”
令狐方低下头小声咕喃,“那也要看是怎么个大度法啊,那杂货铺一年的收益可有四五百万两呢。”
皇帝闻言不由动容。一年四五百万两的收益,那一半也就是两百多万两了。这么多银子,叶湘一句话就分了叶守一半,也难怪令狐方会肉痛了。
伯阳侯府的问题在皇帝的心头上压了大半辈子,现在令狐方决定要辞官了,他的小媳妇儿还瞒着他,把自己弄出来的产业生生分了一半给太子,平白占了伯阳侯府这么大一个便宜,皇帝就跟打了胜仗一样,心里别提多快意了。
皇帝这下满意了,自然也就没有为难令狐方和叶湘的心思了。他沉声道:“行啦,不就是几块银子嘛,身外之物要量力才好,你当你辞官之后,这种东西多了是福?”
令狐方面上悻悻的称:“是!”心里很是不以为然,皇帝这纯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左右不用从他的口袋里掏银子出去,说话自然不费力气,轻松自在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