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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晚心与他相视,而后一笑,手指勾起他垂下的一缕发丝:“答得好,有重赏。”
    ……
    咸福派去皇陵的人很快便传了消息回来,却不只魏澜要的消息。
    “谁要见杂家?安岁禾?”这个名字许久未听过,早已被他忘在脑后,如今再被提起,竟是想了一瞬才忆起这是谁。
    “倒是忘了她也在皇陵。”魏澜道。
    “师父想见吗?”咸福问道,“不愿意我便去拒了她,横竖也不是什么大事。”
    魏澜思考片刻道:“杂家左右无事,往皇陵一趟亲自探查一番也好。”
    咸福应下:“那我去向陛下请示。”
    他二人提前做了一番打扮,更是跟陛下商议之后才出宫去。
    宁晚心不耐烦应付这些,何况带着她也不方便行事。她跟沈太医请教了如何做补身子的药膳,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试一试,以后就能做给魏澜吃了。
    她在膳房泡夏日那时候晒干的枸杞,青鱼过来帮忙,不时看她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想说什么直说便好。”宁晚心笑道。
    青鱼犹豫了会儿,低声对宁晚心说了几句话。
    宁晚心捞枸杞的手指停住,她垂下眼眸,半晌没有言语。
    ……
    傍晚时分魏澜才回来,推门而入发现,宁晚心竟然趴在窗边的书案上睡着了。
    他走过去轻手轻脚地抱起人,目光扫过桌案,见一副未完的画,上有大帐兵戈,显然是那日说要画给魏澜的图。
    她永远都是这般,把应他的事情向来放在心上。魏澜心里一软,抱着人安置在软榻上盖好毯子,在她眉心轻轻一吻。
    待要起身之时,脖子突然搂上来一双手,按着他继续亲下来。
    魏澜这个人,饶是亲吻的时候也镇定不已,宁晚心只觉自己一颗心快跳出来,他却只是微微喘息着,好在瞧她的眼神是温柔的。
    她死死抱着魏澜的脖子不撒手,抿了下唇问道:“你可有什么想要跟我说的?”
    魏澜思索片刻,简洁道:“安岁禾手里有晏明轩和祁容私下联系的证据,交换条件是放她出皇城,再不回来,杂家允了。”
    宁晚心不高兴地蹙眉:“不许提他!”
    魏澜点头:“不提了。”
    “就没有了?”她眉心的褶皱加深。
    魏澜突然挑眉,“我不在的时候,哪个忠心耿耿的跟你嚼舌头了?”
    “不是。”宁晚心瞧他神色,怕他出去叫人牵连青鱼,只得无奈道:“……陛下劝你离宫,为何不告诉我?”
    魏澜料想到是因为此事,他将宁晚心半抱在怀里,拉过她的左手一根根手指摸过去,最后停在她断指的地方:“没想瞒着你,原本是想把诸事安排好再问你的意思。”
    他道:“……那时你为我断指,我始终悔恨。你当日气我独断不听你的选择,这一次,我将选择交到你手上。留在京城也好,离开这里也罢,都听你的。”
    京城是她出生长大的地方,宁晚心熟悉这里的水土草木,拥有十六岁之前安稳快乐的岁月。却也是在这里,她一昔失去了全部的亲人。她对这片土地的感情很复杂,想必魏澜更是如此。
    宁晚心出神地想了好一会儿,魏澜摸摸她的头发,想说慢慢考虑,却听她道:“……出宫很好啊,我们有田地吗?以后就我耕田你织布吗?像寻常夫妻那样。”
    其他都不重要,魏澜眯了眯眼:“我织布,你确定?”
    宁晚心终于笑起来:“别看我,我也不会。”
    既然宁晚心做了选择,离宫一事算是定下来了。
    同魏澜宁晚心一道走的除了咸庆还有青鱼,此时忙着给他二人收拾衣裳物事。
    咸福找到魏澜,跪下叩了三个头。
    “师父,我想留在宫里。”
    魏澜点头,扶他起来。
    “陛下之前找到我,也是此意。他现在身边能信能用的只有一个打王府出来的离休,我身边两个徒弟,你行事周全,处事也像我,不留下反而倒是屈才了。”
    “咸福……多谢师父这些年护佑教导。”咸福闻言红了眼睛,再次跪下,深深叩首。
    魏澜俯身拍拍他肩膀,“起来罢,这个给你。”
    咸福过了很久才起身,接过魏澜递过来的檀木盒子。除了眼睛通红之外,看不出流泪的痕迹。他对走过来的宁晚心躬身行一个大礼:“师父以后,劳烦郡主费心照顾。”
    不待宁晚心说话,魏澜嗤笑一声:“她照顾杂家?是杂家顾着她吧。”
    宁晚心只笑:“不打开看看你师父送的礼物?”
    咸福推开木盒盖,见内里绸布上静静放着一块金牌。他脸色瞬间变了:“师父,这份礼太重太重了,我不能要。”
    太祖立国,铸十二道金牌,持此令,号天子,免死罪,仅一次用。
    宁晚心将自己那半块兵符送给祁玦作临别礼。年轻的帝王对着兵符沉默了许久,赠与宁晚心一块金牌,并承诺终其一生善待御林军全部。
    他二人即将离宫,要金牌也并无用处。送给徐将军,恐怕被有心人知晓,给御林军招祸。
    魏澜道:“在这宫里生存并不是易事,想活的体面,活出头来,更是艰难。我走之后,陛下或许你内廷重职,不一定是好事,爬高的内侍,多一步落人口舌,少一步要命,遭内外忌惮,须得时时警醒,行差踏错一点都不能。”
    “我离开后,这偏院便让它废弃吧。我最开始住进来,是为报复;后来燕帝登基,又为给今上铺路;今上登基仓促,我怕突生变故,才一直在这里方便随侍君上。以后便不必了。内侍影响一国之君,国将不国,必生大乱。”
    咸福眼眶通红,重重一点头:“徒弟都记下了。”
    魏澜见他真的将这些话记在心里,颔首:“我希望……你一生都用不到这块金牌,但倘若逢难,用它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魏澜本以为皇帝会做个魏澜已死的假象暗中送他离开,却没想过祁玦胆大比他想过的大胆得多。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建文年丞相沈诠后人沈澜,承先人之世范,秉前人之礼训,无奈冤屈加身,朕深痛之。今沈氏昭朗,封沈澜嘉恩侯,飨岭南七郡,以简帝心。”
    寥寥数字,他等了二十载。
    离休宣读完圣旨退到一侧,祁玦笑道:“嘉恩侯,接旨吧。”
    魏澜深深呼出一口气,叩谢圣恩。
    接旨之后,他并未起身,昂首注视龙袍加身的祁玦:“嘉恩侯愿陛下山河永安,海晏河清。”
    “如此一别,归期遥遥,魏澜愿陛下,往后余生,平安、顺遂、康泰。”
    魏澜叩首。
    祁玦听懂了他言外之意,闭了闭眼眸,不让任何人能见他的泪。
    他的兄长离开,从此他于这皇城,只是九五之尊的帝王。
    魏澜起身,拉起宁晚心的手,两人一路步出宫门。
    燕湖成冰,寒风凛冽。
    从此天高路远,意中人于身侧,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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