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过去十年了,任航不至于大费周章的报复他吧?
鼻端还萦绕着任航的气息,宋远飞回了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任航是他的老板了。
正常情况下,他全年都在工作,几乎没有跟老板见面的机会,可宋远飞心怀惴惴,总觉得哪里不对。
隔天,经纪人印证了他的猜测。
宋远飞正在他的住处举哑铃,元彤自行开门进来,火急火燎地问:飞哥!昨天公司出什么事了?!
宋远飞眉头一跳,继续练他的上臂肌肉,并沉声提醒:就算你有我这儿的钥匙,我在家呢,你也应该敲敲门。
哎呀飞哥,都什么时候了。元彤走到宋远飞面前,蹲下,面对面道:你昨天跟新老板谈话了?他说什么了?
宋远飞战术后仰:什么都没说。
当年他经人介绍,做了替身演员,因为本身练过几年拳脚功夫,身体素质比一般人强些,耐摔打,能遭罪,逐渐被人发掘,从幕后,走到台前,从龙套角色,演到炮灰和男配。
宋远飞觉得自己挺幸运,一路虽然多坎坷,但星途是稳步向上的。三年前,他靠一个卧底的角色走红,把硬汉的形象演得深入人心,这些年的作品,他也多以硬朗的形象示人,去年某杂志搞线上投票,选出大众眼中娱乐圈最有男人味男星,宋远飞上了TOP10。
元彤狐疑地打量宋远飞。
半晌,失望地说:《看不见的方向》角色定了,男主不是你。
宋远飞动作一顿,看向元彤。
对宋远飞来说,他是先入行,才慢慢喜欢上演员的职业。既然给自己定义为演员,肯定是不想被框在硬汉的标签里的。
他做过各种尝试,也想争取奖项和荣誉,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前年他冲奖的作品被审核卡死,没能上映;去年他冲奖的作品也不明原因的积压;今年这还没拍,竟然就有变数了?
宋远飞放下哑铃,呼出沉重的心情,问:我是一个角色都没捞着吗?
也不是。元彤拿出一个文件夹,我把剧本简要打印出来了,你看一眼。
宋远飞接过来,一目三行地看完。
电影原本的故事,是游手好闲的地痞,收养了被父母抛弃的女童,两人互相救赎,最终找到生活的方向。虽然是个大龄青年和儿童的普通组合,但影片聚焦小人物,呈现底层民众的艰辛和生存法则,走的是文艺片路线。从导演到编剧再到制作团队,公司都调研过,得奖有望。
宋远飞作为男主人选,本来要签合同了。
元彤说:剧本整个推翻重写了,主角从三十岁无业游民改成了五十多岁退役运动员,女童这个角色也不要了,变成了跟主角分离二十多年的儿子,盲人。互相救赎的主题没变,但减少了配角的场次。
她停顿了一下,见宋远飞表情没有太大变化,才继续说道:主角由大满贯影帝龙武饰演,已经定了。制片说,如果你愿意,可以出演主角的儿子,戏份只欠主角;但是如果你不愿意
宋远飞明白了元彤的意思。
对方给他留个重要角色已经够意思了,这些年,进组了又被通知换人,也是发生过的。
只不过任航刚出现,他就丢了一个角色,够巧的。
宋远飞心里自嘲,表情倒不显。他点点头:演呗,合同没签,片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档期都空出来了,不演,我这段时间干嘛。
好。元彤松了口气,把话题转移回去,飞哥,昨天开会,新老板真的什么都没跟你说?
什么新老板,叫任总。放心吧,任总没看上我的美色。
宋远飞再次拿起他的哑铃。
他以前的经纪人结婚生孩子去了,对方临走之前,把元彤从别的公司挖过来。只不过宋远飞跟元彤磨合几个月,至今没有磨出默契。
元彤瘦高个,总是一身职业装,短发,从不跟宋远飞贫嘴。宋远飞的梗直接落了地,元彤已经在话音中走到门口了:飞哥,这几天你好好休息,准备进组!
说着,开门出去了。
宋远飞:
寂寞,没有捧哏的就是寂寞。
确定了行程,宋远飞也不用惦记了。
他这些年的收入都用来还债,尽管算个明星,但生活用度还跟普通人一样,住处也是租的。
穷单身汉的住处,可想而知有多简陋。屋子里除了床和柜子等简单的家具,就是各种各样的健身器材。
健身是他非常重要的一项工作,别的明星请私人教练,他蹭公司的培训。为了节约开支,当初还自己去考NSCA,自己训练自己,完全没问题。
训练完,已经日落西山。宋远飞洗了澡,调了个蔬菜配白煮蛋沙拉,坐在仰卧起坐器上,边吃边看剧本简要
他的狗窝没有椅子。
舌头有点疼,宋远飞努力忽略疼痛的来源,认真看内容。
盲人,他还没演过。
演员之于他的魅力,就是体验不同的人生。
几口解决完晚饭,宋远飞觉得剧本有趣,翻出个发带套在眼睛上。
他想感受一下【看不见】是什么状态。
他在这儿住了好几年了,对室内陈设烂熟于心。每一样器材他都记得摆放位置,墙角那东西也用防尘布遮着。
所以他戴上之后,就起身打算把盘子送到水池。
结果刚走了两步,就嘭得撞了膝盖。
嘶!宋远飞毫无防备,结结实实撞疼了。
怎么闭上眼睛东西都变位置了?!
宋远飞得了教训,摸索着一点一点往厨房走,费了老半天劲,可算找到了厨房门。
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宋远飞体验生活。
摘掉眼罩,宋远飞去门口,谨慎地从猫眼往外看。
一张有着络腮胡的圆脸,出现在视野内。
宋远飞打开门道:您怎么来了?
这人正是昨天任航身边的助理,把乔治轰出去那个。
您好,宋先生。助理长得粗犷,语气倒是文质彬彬,任总让我来接您。
???
宋远飞不明所以,可是助理那四平八稳的身姿,显然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好,稍等一下。
宋远飞没问,回屋收拾了盘子,拿上钥匙和手机出了门。
去的路上,宋远飞重新忐忑起来。
任航找他干什么?叙旧?不太像。
任航对他说话的语气、神态,分明是还恨着他。
可任航昨天为什么亲他?
对啊,为什么亲他?
宋远飞极力忽视的问题浮现脑海,挥之不去,想象力瞬间飙出八百里。他甚至想到,会不会遇到任航的管家或者下属之类的,提醒他好久没有见过少爷这么笑过了,好多剧本都这么写。
胡思乱想了一通,助理在一栋别墅前停了车。
宋远飞下车,被助理引着去了门口。
他从没想过,任航居然跟他生活在同一个城市,开车只有半个小时。
不真实的梦幻感再次升起,宋远飞来不及细想,助理已经为他打开了密码门:宋先生,请进。
你不进去?宋远飞发现助理后退了两步。
助理一板一眼道:任总只说见您。
他微微躬身,请宋远飞走。
没有余地了,宋远飞迈开腿,一脚踏进任航的世界。
宋远飞想多了,别墅里冷冷清清,既没有管家,也没有下属。
接待他的是个自动机器人,跟着机器人的指引,他上了电梯,去了二楼,主人卧室。
宋远飞还懵着,便听到门内传出声音:
进来。
是任航。
这下不仅忐忑,宋远飞的心脏差点飞起来。
任航让他来卧室,卧、室!
想干嘛!
宋远飞进退两难,既不敢开门进去,又不敢逃之夭夭。他尴尬地立在门口,不知该怎么办。
然后,门开了。
任航穿着白色浴袍,发丝还在滴水。他垂眸漠然地看向宋远飞:你杵在这儿干什么?当门神?
宋远飞呼吸一窒,慌乱垂下视线。
任航太好看了,好看到什么程度呢?就是当年转学来宋远飞班级时,轰动了整个学校,校方论坛被人屠版。
宋远飞至今还记得那第一眼的惊艳。
而十年过去了,任航的颜值竟然不逊当年。尤其那双眼睛,被雪白的皮肤衬得格外漆黑深邃,多对视一会儿,都让人找不着北。
任总。宋远飞只能礼貌又疏远地客套,晚上好。
任航冷哼一声,转身走进室内。
宋远飞这时才敢抬眸,看向任航的背影。
真是长大了啊,肩那么宽,腿那么长。
好看得那么让他心动。
宋远飞清楚自己还是喜欢任航,哪怕过了十年,任航带给他的悸动都没有减少一丝一毫。
可他也没有半分遐想了,在他干了分手那件蠢事以后,他甚至没有奢望能跟任航重逢。
可是真的重逢了,他为什么这么难过呢。
宋远飞鬼使神差地跟在任航身后,走进卧室里面。
任航坐在床尾沙发,拿毛巾胡乱地擦着头发。
宋远飞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喜欢的人近在咫尺,他却连寒暄都没有勇气。
他茫然地想,如果任航让他跪地忏悔,他也豁出去了。
打定主意,宋远飞喉结滑动,低声说道:任总,您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任航动作停顿,视线从凌乱的发丝间射过来。
仿佛在看个傻子。
没什么事。任航冷淡道,脱衣服吧。
宋远飞:!
这个不行!
第3章 chapter 3
任航站起来,走向宋远飞。宋远飞下意识后退,却听任航冷冰冰道:宋远飞,你怕我?
宋远飞想点头,也想摇头。
他不是怕任航,他是在任航面前习惯性认怂。
在任航转学来之前,宋远飞是他们学校校草。
倒不是因为他长得有多帅,而是他性格招摇又热烈,到高三时,校园里已经遍布他的兄弟,凡是男生都叫他飞哥,除了学习,他吃喝玩乐样样在行,是个学生们追捧,老师们头疼的主。
后来认识了任航,把任航追到手,以为抱得美人归,却没想到美人带刺,总管着他。
不许他跟男生勾肩搭背,不许他夜不归寝,不许他经常聚会,不许他加陌生人好友
宋远飞继失去校草头衔之后,又失去了自由。
当老大当惯了,宋远飞哪受得了这个。两人因此总有摩擦,有一回宋远飞赌气,请假出去玩儿,故意不跟任航联系,想治治任航。痛快地浪了几天,他想验收一下成效,就偷偷跑回学校。
当时正上体育课。
只见大家都三五成群地撒欢去了,任航却独自一人坐在看台上,远远地看着大家。
任航没有朋友,不会与人交际,宋远飞不在,他就成了孤岛,没人与他作伴,也没人理他。
那个画面刻在宋远飞脑子里,让他胸口一蹦一蹦地疼。他鄙视自己,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跟媳妇儿怄气呢?
从那之后,任航只要不高兴,宋远飞都主动哄,认怂的速度比新建的高铁还快。结果久而久之,习惯成自然,任航一叫他大名,他就腿软想下跪。
任总,这样不好吧。
宋远飞勉强弯了弯唇角。
春寒料峭,他穿了件长袖T恤,套了件薄外套。室内并不暖和,他后背却冒起热汗。
踟蹰间,他听任航说:我帮你脱?
宋远飞:!
他们感情最好的时候,也曾在擦枪走火的边缘徘徊过。那时任航保守,总是不肯到最后一步,宋远飞尊重对方,答应等到他们上大学。
可惜大学还没上,他们就分开了。
后来的日子,宋远飞疲于奔命,年轻的肩膀扛着巨额债务,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用,更没心思谈感情。
就连思念,也只能在午夜梦回时想一想。
再后来,日子虽然好过了一些,他也见识了圈子里各有千秋的美人,却再也没能喜欢过谁。
仅有的春心早在任航那荡没了,他没法跟别人发展亲密关系。
现实和过往在脑海中交替,宋远飞还没做好刚重逢就坦然相见的准备,任航已经再次站在眼前。
任
话音还未出口,宋远飞唇舌便被夺去,跟昨天一样凌冽的吻,薄荷的气味凉得像刀片,宋远飞一个激灵,想推开已然来不及。
任航在他愣神时拽了他一把,他踉跄两步,被任航推到了床上。
等等等等等!
宋远飞见任航压过来,慌得手脚并用往后撤,边撤边语无伦次:任总,冷静一点!
那么大的床,他却很快碰到墙,任航显然不想跟他废话,拽着他的外套就往下扒。
任总,任航!宋远飞当然挣扎,有话好好说啊!你别逼我打你啊!
说是这么说,他挣扎得也不是很用力。毕竟刚重逢,总不能真打一架。
算了,要不就这样吧。
宋远飞忽然想。
反正是他欠任航的,只要任航高兴,他牺牲一下也不无所谓。
可是话说回来,任航现在怎么这么壮啊?力气也太大了吧!这是要把他拆了的节奏?
宋远飞脑子里天马行空,被任航翻了过去,陷进被子里。
现在跟年少时的幻想一点都不一样,既没有鲜花,也没有红酒。宋远飞深吸口气,决定慷慨就义,可是背后突然没了动静,任航也不动了。
???
宋远飞看不到任航,也不敢动。他趴了一会儿,无端感受到背部肌肉被注视的灼烧,进而他想到了什么,又尴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