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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进南不吭气了。
    顾聿泽这时候正在顾进南的车上,孩子是通知顾珩北回顾家,说爷爷叫小叔叔还有他和爸爸一起回家吃饭。
    本来顾进南是要过来接上顾珩北,顾珩北却说他等会自己开车回去,顾进南那头预感到了什么,终于忍无可忍地抢过孩子的手机对着话筒飙出一串国骂。
    其实顾珩北并没有打算今天把纪寒川带进顾家门,毕竟做通顾航远的工作不是三言两语的事,但是他也不放心把纪寒川单独留在任何一个地方,哪怕让纪寒川坐在车里,至少那也是守卫重重的政府大院,比其他任何地方都安全。
    顾珩北接电话的时候纪寒川拉起他一只手,从他的指腹摸到指根,捏完搓完还嫌不够,又放到嘴里用犬齿轻轻地咬,把顾珩北柔软白皙的掌缘咬出一圈齿印,再用舌尖掭,弄得顾珩北一边笑一边轻歂。
    你在干什么?顾进南叽里呱啦了好一阵,终于发现那边动静不对劲,本来就没什么好气的嗓音更加暴躁。
    顾珩北想抽出手,纪寒川却更加用力地咬住。
    这一下咬得有点重,顾珩北吃痛,噘嘴唔了声,纪寒川趁此机会在他嘟起的嘴唇上吧唧亲了口,声音那叫一个响亮清脆!
    顾小四你在干什么?!顾进南炸声如吼。
    顾珩北没什么威胁性地瞪了纪寒川一眼,懒洋洋地跟他哥说:我没干什么,纪寒川在咬我手玩。
    纪寒川噗嗤笑出声。
    手机嘟嘟嘟嘟,挂断了。
    顾珩北猜想顾进南大概又在找速效救心丸了,他还想假如顾聿泽的手机不是特制的需要时间再订而孩子妈妈随时会打电话过来,顾进南肯定要把那支儿童手机也扔窗外去。
    他跟纪寒川的宿命大概就是要跟对方的老哥斗一辈子了。
    温温热热的触感落在脸上的每一处,像是羽毛一样轻柔,男人这个时候是最不能撩l拨的,顾珩北抬手紧搂住纪寒川的脖子。
    闹,嗯?顾珩北一手向下攥住某个活跳跳的小家伙,你想活活气死顾进南是不是?
    他好烦,纪寒川在顾珩北的手心里动了下,抱怨,大清早的就叨叨叨。
    那他要是不烦你想干什么呀,啊?顾珩北拖着长长的腔调,若笑非笑地瞅着纪寒川。
    纪寒川乌溜溜的眼珠子骨碌转了转,贴着顾珩北的耳朵小声嘀咕了句。
    顾珩北紧了紧手心,挑眉一笑:你来。
    纪寒川先是眼睛一亮,然后迟疑:你还疼
    疼屁,顾珩北不耐烦,来不来,不来我来!
    纪寒川像只训练有素的猎犬听到一声哨响,迅疾无比地翻身。
    被子从肩头滑落,两人从胸腹到腰晇再到修长的双腿全都贴合得毫无缝隙,清晰的光线里顾珩北狭长幽深的眼眸凝望着纪寒川,上翘的眼尾弯出浅浅的弧度,像是笼着薄薄晨雾的湖泊,将纪寒川的面容倒映在里面。
    顾珩北。一声叹息般的低喃从唇缝里溢出。
    嗯?顾珩北在纪寒川的眼睛里看到难以理解的困惑,以至于他自己也困惑了,怎么?
    纪寒川轻笑着摇头,柔软的唇瓣俯贴下来。
    纪寒川没有办法解释自己的感觉,他是那么喜欢这个人,喜欢了那么多年,喜欢到大多数时候都恨不得把顾珩北捧在手里晗在嘴里,不允许别人来伤害一丝一毫。但有时候比如说现在,纪寒川又忍不住用尽所有的力气揉磋他,啮i咬他。
    看他因为自己制造出来的疼痛而皱眉而歂息而申银甚至求饶。
    顾珩北仰着脸,嘲湿的黑发凌乱地铺在饱满的额前,有些过长的发梢甚至盖住了洇红的眼尾。
    眼眶里的湖水从朦胧静止渐渐荡起涟漪,越来越汹涌,越来越熱煭,到了最后甚至像揉进了烈火般涌动着溢出湖床。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顾珩北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张绵密的丝网深深裹缚住,那张网上每一根柔韧至极的丝线上都镂刻着纪寒川的名字勒进他的血肉里,他不停地歂息着,四肢完全瘫|软成水,直到遽烈的电流从尾椎处炸开,疾电般蹿游向每一条神经。
    这一耽误顾珩北再起来的时候就火急火燎了。
    他家老头日理万机,能抽出这点时间钦赐一顿午饭完全是看在顾聿泽小祖宗的份上,顾珩北洗完澡换好衣服几乎是飞下楼,一看到纪寒川还只穿着件衬衣套着围裙站在油锅前挥铲顿时眼一黑。
    别弄早饭了!来不及吃了!
    顾珩北又冲上楼把纪寒川的毛衣和大衣都拎了下来,纪寒川也刚好包好一个三明治递给他。
    两人把三明治咬在嘴里,一边套上大衣,抓起手机钱包,脚打后脑勺地冲出家门。
    工作日堵成狗,一路红灯路路红。
    顾珩北停下来的空当里纪寒川就往他嘴里塞酸奶吸管,顾珩北抿着吸管还在不停地交代:等会你坐在车里等我,顾聿泽吃饱了我就把他送过来陪你一块玩儿,我最多待一个来小时,如果老头要骂我的话可能再加一个小时,但不会太久,他忙着呢
    纪寒川乖乖应:好。
    顾珩北心说假如换了他跟男朋友第一次上门却不能进屋只能被关到门外的车里,他怕是先甩一个耳刮子过去再甩人了。
    顾珩北将心比心顿觉心疼无比,只能用混不正经的玩笑掩盖自己的愧疚:你不会抱个炸|药包冲进去跟我们家老头同归于尽吧?
    怎么会?纪寒川哭笑不得,抽出张纸帮顾珩北擦了擦嘴,他想了一下,决定还是提前告诉顾珩北,当年我爸妈的那件事,里面还有别的蹊跷,星火计划里可能有叛徒!
    第101章
    当年我爸妈的那件事,里面还有别的蹊跷,星火计划里可有叛徒!
    纪寒川这句话信息量太大,顾珩北急踩刹车,惯性让他和纪寒川同时身躯往前一震,后方车主拼命地按着喇叭以示抗议。
    我不该这个时候跟你说的,纪寒川探出头去对车主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坐回来懊恼地说,你先开车吧,咱们等到回家再慢慢讲。
    顾珩北心说这头你都开出来了,还要等到回家慢慢讲不是要急死我吗?
    顾珩北带着这种心理,以至于当他开上高架被堵到一眼看不到尽头的车河里时竟微妙得生出一点庆幸。
    他熄了火,往椅背上舒服地一靠,摆出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得,这下没半个小时咱别想过去,你现在说吧,不然这么吊着我老难受了!
    纪寒川好笑地碰了下他的脸,然后思索着从哪里开始说起。
    在顾珩北得知韩杰和林素就是纪寒川的父母之前,这对夫妇的大名于他就如雷贯耳。
    韩杰和林素是蜚声国际的生物科学家,曾经获得过影响力仅次于诺贝尔的拉斯克医学奖,顾珩北念书的时候就拜读过他们很多遗作。
    他们参加过A国很多重大的生物实验和医学研究项目,其中不乏一些由军方主导的秘密项目。
    对于A国来说,他们是真正的国宝级科学家。
    跟顾珩北说话的好处就是纪寒川完全可以省略掉这些繁冗的开场白和人物介绍,因为顾珩北什么都了解,于是他的陈述就变得十分简洁和直奔主题:
    当年CIA指控我父母叛|国罪,给外界的说辞是他们将属于A国的科学研制成品私自贩卖给敌国,这其实是一个很含糊其辞的借口,成品是什么,敌国是谁,全都没有解释,但你知道他们真正做了什么吗?
    顾珩北看着纪寒川的眼睛,耐心等着答案。
    纪寒川轻声地说:他们掌握到了A国|军方制造针对华人的基因武器的证据,并且将实验室里的毒株盗取了出来。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彷如晴天霹雳轰隆砸下,顾珩北还握在方向盘上的双手倏然绷紧,他修剪得齐短的指甲都狠狠掐进了手掌里,手背上青筋暴跳,恨不得突破表皮迸出来!
    其他人听到纪寒川的这句话只怕还要一脸懵逼,但顾珩北的大脑只在一瞬间非但弄清楚韩杰和林素做了什么,还把那段特定时间里所有发生过的重大事件全都串联了起来!
    所谓基因武器,就是根据某个人种的遗传基因而制造出的生物武器,它是针对某一人种的靶向疾病,使用的过程中只对特定人种有效,多表现为某个病原体或某种病毒。①
    差不多就在二十年前,华夏曾经爆发过一场席卷全国的病毒传染疫情,该病毒主要通过近距离飞沫或接触患者呼吸道分泌物传播,起病急、传播快且致死率高。
    那年顾珩北还是个小孩子,但他还清晰记得京都城里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人人自危惶惶不安的景象。
    城里的人出不去,城外的人也不许进来,新闻里每天都在报道全国哪个地方又有人感染了,感染了多少人,死亡了多少人。
    对于承平了很多年的华夏百姓来说,那场疫情带来的伤亡堪称惨烈,它是整整一代人不堪回首的噩梦。
    长大后顾珩北自己学了医就什么都懂了。
    关于那场疫情的起源后来也是众说纷纭,但大部分科学家都认为是由动物传播而来,即使有小部分的声音认为该病毒来自于人工制造也很快被冠以阴谋论而压下。
    顾珩北的喉咙里像是被一块烧得滚烫的烙铁来回碾,一开口血气弥漫:那场疫情是
    是A国人,他们这项计划执行了很多年,最后终于制造出这种只针对华人传播的病毒,纪寒川的声调依然是平铺直叙的,但他的眼眶里已经泛起猩红的血色,我爸爸妈妈发现了这个惊天阴谋,并且上报给了他们的上级,那个上级要求他们想办法取得毒株,那样才有足够证据向全世界揭发A国。
    然后他们被CIA发现了顾珩北艰难地说。
    做这件事的时候他们就知道自己会被发现,而且很快
    纪寒川把顾珩北攥得咯咯响的手握到了自己的手心里,一根根掰开他陷在手心里的指甲,看到他掌心里深刻鲜红的掐痕,心疼地亲了又亲。
    我父母拿到毒株后就立刻离开了实验室,按照和上级约定好的方式把毒株传交了出去,然后他们到达红枫别墅,等待上面安排的特工来接应,我父亲还提前通知了他最好的朋友,也就是穆南城的父亲穆铎叔叔来接我我的出生是一个秘密,没有人知道韩杰和林素偷偷生下一个儿子,即使在等待特工救援的那个时候他们都没有说出这个秘密,假如不是因为这样,只怕我和沈妈妈还有我哥都不幸免于难。
    纪寒川垂下眼睫,这一刻他深邃的眉目五官,从额角到下颌,仿佛都抹上了一层雪亮的刀光,每一个棱角里都弥漫着冰冷肃杀。
    他沙哑道:但是营救失败了,CIA先找到了他们,然后华夏的特工对他们发射了炮|火,我母亲侥幸活了下来
    这段话他说得非常快,然后话锋一转,语速骤慢,但是,最奇怪的问题来了
    顾珩北瞳眸针刺般微微一缩,他的目光瞬间和纪寒川笔直对视,两人异口同声道:你父母/我爸妈传送出去的毒株呢?
    纪寒川点点头:是的,照理说,我爸妈虽然没有被救回国,但是毒株应该送到华夏了。
    两个被全国通缉的大活人难以插上翅膀运出来,但是小小的一个冷冻箱,说句夸张的,华夏的特工就是扔个轮胎进海里抱着游,都会把东西带回家去。
    顾珩北脸上涌起激动的潮|红:只要拿到病原毒株向全世界公开A国的阴谋,即使不审判这个罪恶的国度,他们也必然投鼠忌器,至少不敢在那之后还敢大喇喇地把病毒投放到我们这里!
    纪寒川:但是他们后来仍然这么做了,所以
    毒株被A国人截回去了,华夏这里没有收到半点风声!顾珩北眼前阵阵发黑,牙齿都打起了战栗,每一个字吐出来都像一颗沁血的钉子,是韩杰和林素的上级星火计划这样隐秘的行动,所有人的上线都是单线的,除了那个上级没人会知道这一切,他把毒株给了A国,他出卖了韩杰和林素
    纪寒川默然不语。
    这个真相太惊人了,有那么一段时间顾珩北觉得整个车厢像是被投入了漆黑浓稠的深海里,潮水从四面八方漫进来,淹没他的眼耳口鼻,灌涌进胸腔肺腑里,带来灭顶般的窒息。
    基因武器,那是怎样疯狂的种族灭绝计划!
    顾珩北只要想到这世界有这样丧绝人性的人和国家就觉得浑身的每一根骨头里都扎满了冰刺。
    他无比愤怒,无比后怕,又无比悲哀。
    韩杰和林素,他们拼尽性命要为祖国和她的人民阻止一场浩劫,他们明明做到了,最后却在自己的同胞手□□亏一篑。
    何止功亏一篑,他们一个粉身碎骨,一个背负着种种非人的折磨和痛苦走完一生。
    即使韩杰和林素不是纪寒川的父母,他们也值得顾珩北钦佩怀念热爱他们一生!
    顾珩北纪寒川将顾珩北的脸强行按进自己的肩窝里,安抚地拍着他的脊背,他感受到顾珩北颀长劲痩的身体在自己掌下不断发抖。
    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得知这样的真相都不不发抖,更不用说顾珩北。
    纪寒川微热的手指不停摩|挲顾珩北的头发,脸颊和耳廓,像是抚摸着易碎而珍贵的宝物,他在他的鬓角印下有力的亲吻,不断温声安慰着他,我知道你很愤怒,也知道你很难过,但是但是还好,我们还来得及做些什么。
    顾珩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直到鼻腔里满满填充着纪寒川身上清新温暖的气息,他终于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清明漂亮的瞳孔里沉淀着理智和冷静,他沉着声问:你是不是已经知道那个上级是谁了?
    纪寒川没有什么犹豫地就说出那个名字:沈遇強。
    老沈啊,坐,顾航远摘下鼻梁上的眼镜,从书桌后的椅子上站起,走到沙发旁边坐下,笑问,今天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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