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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娘觉得这卖花的大娘很是热心,心生好感,临走前还对她笑了笑。
    待福娘走后,杨氏忍不住向王阿婆打听起来。
    “这是哪家的小娘子呀?生得真好。”
    王阿婆同孙家当了几十年邻居,看着福娘从一个小小的糯米团子长成清丽温婉的少女,那是再了解她不过了。
    “福娘啊?她爹你认识不,这松南书院就是她爹办的。”
    杨氏故作惊讶,“孙夫子谁不认识?我有个远房侄子就在松南书院读书呢!原来是孙夫子家的姑娘啊。”
    她忽然凑近,小声问道:“孙姑娘可是有什么……”
    王阿婆皱起眉看着她。
    杨氏低声说:“我听人说,这孙姑娘退过婚……”
    “退过婚又怎样!”王阿婆以为杨氏嫌弃福娘,生了气,再不肯与杨氏挨在一处,往外坐了坐。
    杨氏忙赔罪道:“阿婆莫气,我这不也听别人乱说的嘛。”
    旁人不知,王阿婆却是知道的,那场退婚本是那秦家无理,欺负孙夫子和福娘好脾气。
    “那秦家人真不是个东西,秦家小子混账养了个外室,还弄出来个孩子,逼着福娘把婚给退了。”王阿婆气愤道。
    原来是这样。
    杨氏见福娘为人,便猜测这退婚是不是另有隐情,事实果真如她所料。
    这秦家也太不像话了些,福娘还未过门,怎能在外养人?还让外室怀了孩子,这不是故意羞辱孙家吗?
    “这也太过分了,孙夫子真就答应了?”杨氏纳闷。
    这孙家也太好说话了吧?
    王阿婆长叹了口气,“这我也不知为何了。”
    杨氏心中也积了一团火,若唤作她是福娘,那秦家小子要是敢来退婚,她得扇得他连娘都不认识。
    若是大郎和福娘能成,等她嫁进来,杨氏就好好教教她,该怎么硬气起来。
    杨氏想起了正事,低声问道:“那孙姑娘现在可有定了亲事?”
    王阿婆摇摇头,“像是不曾。”
    杨氏舒了口气,还好,大郎还有机会。
    这回她对福娘再没有不满意的了,回头和老头子说说,再问问大郎,若是合适,便早些把这桩婚事定下来。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杨氏便挎上篮子回家了。
    晚上睡觉前,张得贵倒在床上便想睡了,被杨氏一巴掌打在背上,没了睡意。
    “老婆子你干啥!”张得贵怒道。
    杨氏神神秘秘道:“我跟你说个事,咱大郎媳妇儿有着落了!”
    打大郎中了秀才,杨氏说这话不下十遍了,每次都没成,张得贵都听腻了。
    他翻了个身又要睡,杨氏气得拧了他一把,“我说真的,这回绝对能成!”
    张得贵半信半疑坐起来,杨氏得意道:“这回这个姑娘再好不过了,长得就是个有福气的,又识字又懂礼,和大郎那可是天生一对!”
    她把那天点心铺前发生的事告诉了张得贵,把福娘夸的跟仙女儿一般。
    “你知道不?她就是孙夫子的闺女儿!这可不就是缘分吗?”
    张得贵这回知道是谁了,皱着眉问:“她是比大郎大些吧?怎么我听说还退过婚?”
    杨氏怒道:“大些又怎么?我不也比你大!”
    张得贵连连求饶。
    杨氏又把福娘退婚一事细细说了。
    张得贵听了也气得不行,沉着脸道:“这秦家可真不是个东西!”
    他思索后道:“既然你已经看过了,那下次待大郎回来,与他说说。若是他同意了,咱马上就去孙家提亲。”
    杨氏点点头,听张得贵又说,“我说你这老婆子这几天怎么净往外跑,还把院子里的花都薅秃了,原来是为这。”
    “睡你的觉,多嘴!”杨氏给了他一掌,侧身吹灭了灯。
    第5章 佳节至   何苦要做陵苕呢?
    重阳将至,天气迅速转寒,前几日还是艳阳,待张柏归家这日,乌云蔽日,秋风萧瑟。
    府学放了三天假,张柏在重阳节的前一天下午到家。
    张柏下了牛车,在巷子口便闻见了自家饭菜的香气。
    张玉和张青两个正在胡同口游戏,远远见着一个身着长衫的人背着包袱走来,一眼便认出是大哥张柏,欢呼着跑去迎接。
    张柏左手揽一个右手抱一个,各自喂了一颗糖,张玉舔着嘴道:“大哥!娘说我们有嫂嫂了,嫂嫂在哪儿呢?你怎么没带她回来?”
    张青一把捂住他的嘴,皱眉道:“娘说了不让你告诉别人的!”
    张玉做了个鬼脸,“大哥又不是别人!”
    张柏一头雾水,不明白哪里来的嫂嫂,许是娘又给他说亲了吧。
    “爹,娘,我回来了。”
    张柏只敲了一声,杨氏就给他开了门,在门口端详了许久,眼圈蓦然泛了红,“大郎怎么瘦了?”
    拉了他进来,杨氏才发现他不止是瘦了,还长高了,夏日里新做的长袍都短了一寸。
    张柏自包袱里拿出一个荷包,塞在杨氏手中,“这是儿子抄书挣的,没有多少,娘拿着吧。”
    杨氏不肯要,推让几回,张柏便躲开回屋了。
    出去买鱼的张得贵回来后,见到张柏也十分高兴。
    张柏把给爹娘和两个弟弟的东西拿出来,张得贵得了一壶汾酒,杨氏则是一支雕工精致的木钗,张玉和张青各得了一包糖和一只竹蜻蜓。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坐在桌边准备吃饭,张柏却注意到了桌上的一碟糕点。
    菊花糕?
    杨氏不怎么做糕点,往年重阳张家也并没有吃菊花糕的习惯。
    而这菊花糕做的精巧,小小一个,面上拿刀雕刻成了菊花的模样,正中点了红色的花蕊,看着颇为雅致。
    张柏甚至能闻到糕点香甜而又清雅的气味。
    “娘怎么忽然想起买这个了?”张柏好奇道。
    杨氏笑盈盈的,给他夹了一个放在碗中,“你快尝尝!”
    她笑而不答,张柏狐疑地咬下一口,香甜软糯的糕点带着一丝菊花的清香,瞬间在口中弥漫开来。
    最妙的是,这菊花糕一点也不腻,属于糕点的甜香很快褪去,留在口中的只有淡淡的菊花气味,令人感到清爽。
    张柏点点头,忍不住又夹起一块。
    杨氏见他喜欢,笑意更深。
    张玉在一边口水都流了一地,得到杨氏许可后,迅速往嘴里塞了一块。
    真好吃!
    两只腮帮子鼓鼓的,张玉含糊不清地询问杨氏,这菊花糕是哪儿买的?
    “这可不是买的。”杨氏今儿脸上的笑就没停过。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张柏一眼。
    张柏心中暗叹一口气,明白了,这糕点,怕是又和哪个姑娘有关……
    就看他娘这回能憋多久了。
    夜凉如水,张柏在屋内临窗背书。
    窗外种着几根细瘦的竹子,在书上投下破碎的影。
    爹娘没说,但张柏一向心细,他早已看出,父亲比他离家之前老了许多,气色也大不如前。
    张得贵做的是体力活,难免受伤,年轻时不在意,到如今上了年纪,落下了一身的病根。
    他一日不成家,父母就会一直将他当做孩童,放不下心。
    纸上的竹影随风晃动,他以手轻轻阻挡,那片暗色却映在他手上。
    罢了……
    他也该放下了,福娘那样好,将来定会有良人作陪,这份感情,他放在心底就好。
    张柏也不知自己在坚持什么,明知与福娘不可能,却还守着一份妄想。
    如今,梦该醒了……
    张柏抿紧了唇,半晌后,长睫低垂,掩住黯淡的双眸,发出了一声苦涩的笑。
    *
    东城刘家。
    刘玉秋与福娘对坐在花厅中,面前棋盘上,胜负已分。
    “不来了,回回都是你赢。”刘玉秋将白子扔进棋罐中,假装生气。
    福娘笑笑,将茶盏递给她,“妹妹可别气了,喝口茶吧。”
    刘玉秋破了功,也露出笑来,二人就着茶点,说起话来。
    自那日福娘为刘玉秋解了围,二人便常常来往,虽才认识不久,但刘玉秋却觉得与福娘颇为契合。
    刘家富贵,她又素有才名,身边多是阿谀奉承之人,刘玉秋不似王若兰那样喜欢被人吹捧,她想寻的,是一位真正的知己。
    福娘这人,看似温柔娴静,实则胸中自有沟壑,眼界心境都与普通小娘子不同。
    也不知孙夫子是怎样教出这样一位妙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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