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老爷谁都没告诉,不然你们家本没有心思,听了反而有迁坟的心思了怎么办?”
周满看着一脸骄傲的县令夫人,忍不住笑出声来,笑着笑着眼泪都快要出来了,“娘子可真实诚。”
明达用帕子掩住嘴角的笑意,微微点了点头,抬手道:“娘子尝尝这道红烧醋鱼?是边上河里捞起来的鱼,我吃着挺鲜美的。。”
将话题扯开了。
等将县令夫妇送走,周满一个没忍住,当场就笑出声来。
白善还在目送县令的马车,闻声扭头看向她,“笑什么?”
周满摇了摇头,看着远去的马车道:“只是觉得我们罗江县还真是人杰地灵,有趣的人很多。”
白善微微一笑,伸手牵住她的,“我也觉得。”
白善捏了捏掌心中的手,笑着道:“走吧,回家去,准备些东西,明天上道观,道和道虚托我们带回来的东西也得找出来。”
县令放下了窗帘,回身坐正,赞叹一声道:“没想到白大人和周大人如此仁和,竟然亲自把我们送到村口。”
他去绵州拜访刺史,别说让刺史送出门,就是他身边有子侄在都不会让他们送。
而白善和周满竟亲自将他们送到了村口,罗江县县令心中感激不已。
白善牵着周满才上桥,就听到身后村子里突然传来一声大哭,俩人都一震,不由停住了脚步回头去看。
但房屋和树木掩映,看不到发生了什么,俩人对视一眼,竖起耳朵听,只零星听道:“如今发达了,就不认娘舅……”
“……没有我们家,也早就没了你,哪来的富贵?”
白善好奇,“这是谁家啊,闹得这么厉害?”
“不知道,”周满甩了甩他的手,打了一个哈欠,有些犯困,“这种热闹我们不好去看,我想回去睡觉了。”
“这都过了申时,过不多久就要用晚食了,此时睡觉,晚上你还能睡得着吗?”
“可我秋困呀,我就回去眯一下。”
“好吧,”白善揽住她,“行吧,我们回去眯一下。”
俩人才抬脚,就听得身后的哭闹声越来越清晰,有一道苍老的男声大喝道:“周金,有种你今天就把我赶出去,明天我就把你们老周家忘恩负义的事传遍整个罗江县!”
周满和白善立即停下脚步,震惊的回头。
周满:“你听到了吗,刚才那人叫的是谁?”
白善也有些不确定,“好像是岳父?”
周满立即清醒,不困了,拉着白善便走,“快去看看。”
俩人小跑起来,绕过学堂便看见路上堵了许多的人,有袖手在一旁看热闹的,周大郎正带着几个弟弟往村外推人,两边都有劝解的人,闹哄哄的,好不热闹。
白善见另一边的人推开围观的人,冲到附近的房屋里抄了一棍粗大的木棍出来,忙将周满拉到身后,“住手,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周四郎见对方拿棍子,大怒,“章三,你敢拿棍子,当我们周家吃白饭的呀!”
说罢,他转身就要回去拿刀,被人一把拉住,“都冷静些,都冷静些!”
白善见他们推搡在一处,有些头疼,只能大声喊道:“停手,都分开!”
七里村的青年们见白善发话,便纷纷动手,上前将人用力拉开。
周家这边看到白善和周满,终于不多挣扎,所以围观的村民只需要分开章家人便可。
白善拉着周满站在一侧,见两边终于分开,便站到中间,蹙眉看向左手边这群陌生的人,“你们是谁,因何在这吵闹?”
“关你什么事,这是我们家和周家的事。”
白善道:“不巧,在下是周家的女婿,所以还是能扯上关系的。”
“咦,你是我那表妹婿?”
“呸,”周四郎挣脱开拉着他的人,站到白善身边道:“谁是你表妹婿,你认识我妹妹吗?”
他们却是直接看向被白善挡在身后的周满,眼睛大亮,“你就是满表妹吧,我是你曾外祖家的表哥啊,表妹,你可不能富贵了就忘本啊。”
周满记性比一般人好,上下打量过对方后问道:“当年我父亲出殡,我曾经打过一个人,那人是你?”
青年沉默,半晌后道:“不是。”
旁边另一个胖一些的青年道:“是我!”
周四郎这才小声和周满白善道:“是章家人,这个是章三郎,和我们同辈,那个你小时候打过的,比我们小一辈。”
他懒得说什么表哥侄儿的,反正他都不想认。
周满看向白善,白善便拿出当官的派头,问道:“诸位来这儿是有何贵干?”
“没什么贵干,只是听说表哥表妹们回来了,所以我们来走走亲戚,谁知道表哥表妹们发达就不认穷亲戚来,忘恩负义……”
如此直白的控诉,白善当县令时没少断这个的案子,但落在自家头上的,这还是第一次。
不过他很快适应过来,看了看章家人,又看看周家人,微微一笑道:“总不能打起来,这可是在七里村,真动手,几位也讨不到好,既然如此,大家不如静下来谈一谈如何?”
第3324章 章家
“谈什么?”周四郎不由道:“他们就是上门来打秋风的,想要软饭硬吃,也不看看他们家哪来这么大的脸。”
“把他们打出去,”他怒气冲冲的道:“不是说要去县衙告我们吗,去吧,我倒要看看你们能告我们什么?对了,你们不是说今天县太爷要来拜访吗,人呢,快请了来,现在就能给他们断一断。”
白善很稀奇,见章家人又闹腾起来,便把周四郎往后面拉,低声问道:“四哥,什么事这么生气啊?”
“章家不要脸,竟然跑到我们家里来说什么以前章家嫁了个姑奶奶到我们家,让我们家回嫁一个……”
白善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说法?”
“无耻无赖的说法,”周四郎自认自己够混的了,但依旧被气得不轻,“奶奶的,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什么无赖没见过?想打我周家的主意,当我们都是死的啊?”
白善问:“岳父和岳母呢?”
“不在家,”周四郎道:“他们领着大嫂和立重去舅舅家了。”
虽然昨天村里吃酒,钱大舅他们都来了,但依礼,钱氏和小钱氏多年不回娘家,好不容易回乡,说什么都要回娘家一趟,见一见那边的亲戚。
白善便心中有数了,拉住周四郎耳语了几句,等他离开后便上前去拦住又重新推搡起来的两拨人,“好了好了,或是去祠堂,或就在榕树底下,我们摆下台面来分说一番如何?”
他道:“我当过县令,便自荐断一断今日的案子如何?”
“不行,你是周家这头的,你来断案,谁知道你是不是徇私?”
“我不徇私,我只尊理,你们要是不服气,那就去衙门上告周家,我们上公堂也可以,”白善道:“不过我很好奇,周家和你们家有什么官司呢?”
“要是没有官司却上公堂,这就属于诬告,诬告也是犯罪。”
人群安静下来,白善见他们终于肯听话,便扭头和七里村的村民道:“去搬一些桌椅板凳过来,再请村长和族老过来,都闹到要动手的地步了,也要让族老们过来断一断。”
章家那头骚动起来,有人压低了声音道:“断什么呀,我们是来拿好处的,只管闹就是,说理怎么可能说得过他们,这还是在七里村。。”
这话一出,章家的人吵闹起来,白善提高了声音道:“当然,你们要是不想讲理,而就是单纯来闹事的,我们自也有对付闹事的方法。”
他脸色一沉,目光寒冷的盯着他们道:“全部绑起来,或是丢出村去,或是送去衙门,只说是抓到的贼寇,被村里人当场拿住。”
“你血口喷人,我们没偷东西。”
“既没有偷东西,也不是来我七里村说理的,那你们来这儿做什么?”
“表妹婿,你可不能厚此薄彼,我们两家也是亲戚的,我们章家是你亲岳父的娘舅,关系好着呢,这头的周家当年害了你亲岳父……”
白善额头微跳,有点儿头疼,他平生最怕这样的人,那就是不管别人说什么,他只认定自己认定的,死都不肯听别人一句话。
周四郎带了一堆村里的青年过来,手中都还带着绳子。
白善拉着周满后退两步,一挥手,“都绑了吧。”
既然不能讲道理,那便只能用不讲理的解决办法了。
周家人和带来的村里青年们一拥而上,三五个人按住一个人,拿着绳子便绑起来。
村里瞬间响起猪叫一般的惨叫声和叫骂声。
白善转身双手捂住周满的耳朵,还挡住她的视线,和周四郎道:“把嘴巴也堵起来。”
等把所有人都绑起来堵上嘴巴,白善这才放开周满,看着被丢在地上的八个中青年呼出一口气,挥手道:“把他们抬到榕树底下躲一躲太阳,别晒坏了。”
周四郎嘀咕起来,“你这么贴心干什么?”
但还是让人把他们抬过去了。
被周四郎叫过来的青年大多是从田里回来的,连绳子都是绑稻子的,一身短打,身上脏兮兮的,但这会儿都兴奋的围着不肯散去,这样的热闹实在少见啊。
等他们抬人过去,白善这才问周大郎,“大哥,章家这是想干嘛?”
周大郎:“还能干什么,就是来闹的,估摸是想着我们家不会把事情闹大,哪怕不甘愿,漏出一点来也够他们生活一阵子的了。”
他不悦道:“我们两家有十来年不联系了,现在就还剩下二表舅还在,谁能想到他们这都能找上门来?”
白善问:“那家里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吗?”
周大郎:“你都把人绑了,还能善了吗?”
白善轻轻一笑道:“只要想,还是可以的。”
周大郎却想了想后摇头,“算了,本来我想他们找上门来闹,给他们一点儿东西打发了也没什么,不然传出去不好听,毕竟家里现在这么多人当官呢。”
周大郎知道,官员的名声不好,御史也是可以弹劾的,所以他不想闹大。
但四郎说的也对,这一次忍了,下一次他们肯定还会找上门来,投鼠忌器,将来事情只会越来越多,还不如趁着这是他们第一次上门,事情还没闹得太大时索性都闹开,一次性断了他们的念想。
“幸亏爹娘不在家,爹要是在家看到,一定要被气死的。”周大郎和白善道:“你来处理吧,能断亲最好,就算不能,这次也要吓住他们,等二表舅一去,两家就更远了,到时候就算他们在外头说我们坏话,事情也要小很多。”
白善沉吟起来,半晌后点头,“我知道怎么处理了。”
周家的族老和村长很快被人扶到了榕树下,白善则是沉吟道:“只我们周家人在还不够啊,得去请章家的族老和村长过来才好。”
“那远着呢,等回来天都要黑透了吧?”
白善便笑道:“那就先把人关起来,明天再断一断这个案子就是,我们今天先来问问话?”
白善扫了地上挣扎不停的八人一眼,指了一个看上去年纪最小的道:“把他嘴里的抹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