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连同VJ和PD都吃了个饱,总导演啃鱼啃得口水直流,原本傍晚还有一个任务要发布,大家也都完全抛到了脑后。饱餐之后,天已经黑了,大家白天捡的柴刚好可以供给篝火,PD看天色已晚,索性大手一挥:搭帐篷,睡觉。
初秋用带来的保温桶装满了海鲜汤,坐在小河边捧着喝。淡锦走到她身后,曲起手指在她头顶敲了敲:还吃,该搭帐篷了。
初秋那张年轻的脸映在雾气腾腾的热汤后面,嘴里叼着一块鲍鱼,口齿不清地答:马上吃完了。
淡锦在她身边坐下,陪她一同望着河面,温和地问:会搭帐篷么?
叼着鲍鱼的初秋摇摇头。
我也没搭过,这可怎么办才好。淡锦虽嘴上这么说,脸上却仍一副悠然自得的神情。
咽着鲍鱼的初秋又摇摇头。
淡锦笑了笑,逗她:你看别人的助理都会搭帐篷,就我的不会。我的助理不仅不会搭帐篷,也不会做饭,更不会捉鱼,不但什么都不会,还要吃我的,用我的,回头还得睡我搭的帐篷里。你说,你这助理助了我什么?
一口汤噎在喉咙里,初秋呆呆地看着淡锦,半晌,憋出几个字:我可以学。
算了,既然我都会,你就不用学了。淡锦唇角勾着,像做饭、搭帐篷这种事情,咱们两个里面有一个人会就足够了。
初秋知道淡锦指的是在荒岛的这五天,但她却抑制不住地乱想。咱们两个里面有一个人会就足够了这种话,似乎应该是存在于夫妻之间的。
如果录完综艺、回到家后,淡锦还可以对她说出这句话就好了。
你继续吃,我先去看看说明书。淡锦起身,走向导演组分发下来的帐篷。
帐篷都是双人帐篷,节目组说要每个人和自己的助理睡在一起,方便照应。江嫣然和翁丹阳已经把架子搭出来了,江嫣然见淡锦一个人在拿说明书读,走过来体贴地问:需要我帮你吗?
不用,我可以自己来。淡锦礼貌地婉拒。
江嫣然点点头,转身离开,走了一半又折返,给淡锦手里塞了一个防蚊虫的喷雾,拿着吧。热带的虫子多,一会儿往帐篷里喷一喷,你们睡觉的时候就可以不用穿长袖长裤了。
谢谢。淡锦没有拒绝这个。
瞎客气。
江嫣然回到自己的营地,继续和翁丹阳搭帐篷,手底下一边忙,眼睛还要一边瞅着淡锦,仿佛做好了随时过去搭把手的准备。
翁丹阳笑道:江队,你何必呢?我要是你,我就干干脆脆地到她面前去,大声告诉她:我喜欢你,我就是要帮你搭帐篷。这样多爽快!
又胡说。江嫣然用玩笑般的语气略过。
你还过不去那坎儿呢?翁丹阳叹了叹,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个骆深呐,你看小锦,这么多年来身边再也没有过男人。你就放心吧,不会再有人抢你前面表白了。
丹阳,如果小锦愿意和我在一起,她早就和我在一起了。她一直不捅破,就已经是一种拒绝了。江嫣然低着头,手指在系带间摆弄,低沉的语气中含着三分无奈、七分无望。
那可未必,或许她抹不开面,就是要等你先开这个口呢?翁丹阳提出一个极为合理的猜测,你看她,年龄都三打头了,整天孤家寡人一个绝口不提男女之事,没准就是等你呀。
江嫣然动作一顿,口中嗫嚅:再等等看吧。
另一边,初秋终于喝完了汤,来和淡锦一起搭起帐篷。淡锦是一个做事很讲究效率的人,她下手笔之前一定要弄明白规律,就如之前解九连环一样。所以当她读透那本说明书后,册子一合,言简意赅地指挥初秋有条不紊地做每一个环节,很快帐篷就搭建完成,事半功倍。
天也晚了,拿好自己的睡袋,大家就各回各家闭门防蚊了。
这里实在太热了,帐篷里更是如蒸桑拿一般。导演组是吃惯了苦头的,也没想着给嘉宾弄个小风扇吹一吹,刚钻进来没五分钟两个人浑身湿了个透。
淡锦喷完一圈喷雾,脱掉身上的外套,只留下一件贴身的黑色背心。背心被濡湿在身上,脖颈那里的汗像豆子一样往下滑,长长的黑色卷发此时就像一个大毛氅子一样盖在后面,淡锦不得不用皮筋把它们扎起来。
初秋也热得不行,脱了外套脱长裤,脱到只剩背心和打底裤,整个人往毯子上一瘫,有点头晕眼花。
偏偏她们又不敢打开门帘透透风,就怕风进来了,拳头大的蚊子也进来了。
好热初秋捂着自己的额头,感觉都神志不清了。
心静自然凉。淡锦把导演给的行程卡折了一下,拿在手里当小扇子来回摆,帮初秋扇扇风。
初秋忙翻了个身,从淡锦手里接过那张卡,我帮你扇。
你就别乱折腾了,年轻人火气本来就旺,稍微动一动又是一身汗。
淡锦说着,便捉住了初秋扇动行程卡的手腕。
初秋的表情瞬时凝固,她痴痴地盯着自己被握住的手腕。半晌,小声说:你的手好凉快。
我身体不好,寒气重一些,冬天闷在羽绒被里都暖不热。淡锦松开她的手腕,眼底却划过另一番戏谑,你要是不嫌黏得慌,今晚可以抱着我睡。
初秋感觉自己血液上涌,抱着我睡四个字在她脑中无限放大,混着潮湿闷热的空气,更让她心跳狂躁、呼吸急促、喘不上气来。
她实在太激动了,激动到完全没有注意到淡锦还说了另外五个字。
我身体不好。
第60章 《鲁宾逊漂流记》(三)
眼看着初秋的目光变了,眼圈也红了些, 淡锦忙打住这个玩笑:我在逗你玩, 你可别当真啊。
初秋眼底的火只得渐渐熄了下去。她沉默了好一阵, 才闷闷地问:你有没有被别人抱着睡过?
别说抱着睡了, 就是同床共枕,我也只和你与小浅两个人有过。淡锦用手掌把头支起来,面对着初秋那边, 继续用行程卡帮她细细地扇风。
为什么不愿意让别人抱着你睡呢?
被抱着睡觉很奇怪, 淡锦认真地想了想, 就像被一棵藤蔓缠住一样, 会有一种被束缚的感觉。我还是喜欢一个人睡,怎么舒服怎么躺。
初秋的眼睫低了低,声音很轻:你的意思是,也没有和别人上过床?
淡锦扇动的动作骤停。
她飞快地组织了一下措辞,思考着要怎么表述才能最为妥当地回答这个还没有成年的孩子。
初秋见她一时不答,追问道:你和别人上过床了?
初秋,我知道, 你现在已经十七岁了,的确是时候和你谈论这些问题了。淡锦语调很慢, 听得出她在一边思索一边回答,我以前和你说过, 食、色,性也,这是先贤孟子留下的话, 自然是有大道理的。那种事就是你说的上床,它和我们饿了要吃饭一样正常,都不过是人们最基础的欲望,所以你
初秋忽然笑了一声,孟子说和吃饭一样正常?那为什么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做烤鱼,却不能坦坦荡荡地谈论起性事呢?如此看来,文明社会的人还不如千百年前的古人活得明白。
淡锦对这番话也无言以对。
初秋翻了个身,又问:我不用你教我这些道理,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和别人上过床?
淡锦摇头:没有。
没有?
没有。
初秋看着淡锦的眼睛,十年的相处经验告诉她,淡锦没有说谎。
她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好了许多,嘴上还不依不饶:为什么不试试?
你知道的,我实在是不怎么喜欢和别人进行亲密的接触,谈这么多段恋爱也没有接过吻,除非是工作需要的吻戏。两个人接吻就已经要进行口水交换了,如果再深入一些,还要进行体液交换,说实话,我会感到恶心。
恶心?
嗯。不是意识上的恶心,是生理上的恶心。
初秋又问:那你一辈子都不要尝试了吗?
这也说不准,我的想法很主观,毕竟淡锦躺平,瞳孔滑在眼角觑着初秋,竟能隐约解读出两分无奈,不曾食髓,又怎么知味呢?
初秋点点头,听懂了淡锦话里的意思,唇边露出满意的笑:原来是这样。
如果你需要知道这方面的事情,以后可以随时来问我。这方面的教育我确实是疏忽了,什么都没有和你讲过。虽然我没有过经历,但在这圈里这么多年,见总是见过的。淡锦叹了口气,我只想让你明白,上床是两个人情到浓时的自然行为,你不需要避之不及、谈之色变,但也绝对不要轻薄放荡、为所欲为。你不用把某一个人破处的年纪作为你的标杆,这种事没什么早晚之分,早了不代表这个人魅力有多大,晚了也不代表这个人在两性关系中落败,懂了吗?
我都懂。初秋掀开背心下摆,露出自己的小肚子透透气儿,别太操心了,我就是随口问问。
我倒真希望你只是随口问问。
淡锦又叹了一口气:你和小浅就和我的孩子一样,看着你们在我身边一点一点长这么大,操心总是难免的。要不是年龄不太符,你叫我一声妈妈都不过分。
你要是喜欢听,我以后就这么叫。
你倒是叫一声试试。淡锦笑着卷起行程卡,在初秋的额头上轻轻一敲。
初秋假装很痛,揉着自己的额头,笑道:你说,你二十岁的时候,会想到三十岁的你变成了一个啰啰嗦嗦操碎一颗心的老母亲吗?
这样不好吗,我觉得这样很好。淡锦摊开行程卡,接着扇风,什么都看得淡一些,就没什么过不去的事了。老了以后才明白,原来以为的那些坎儿,不过是自己矫情起来的附加产物而已。
你怎么总说自己老了,三十岁哪里老?
我只是脸蛋三十岁,淡锦浅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位置,这里,早就七老八十了。
我也只是脸蛋十七岁而已,我这里,也是七老八十了。初秋开始强词夺理,那照这么说,咱俩其实没有什么年龄差,我和你一样大。
你要非这么说也行。不过,干嘛非要跟我争个年龄问题呢?
你不会懂的。
淡锦皱了皱眉:我不会懂?
因为年龄在爱情这种事上,确实会给彼此分裂出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啊。
初秋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再重复了一遍:你不会懂。
淡锦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过十二点了,她攮攮枕头,睡吧,明天一早估计还要折腾。
初秋在黑暗里盯着她,小小声地开口问:我可以挨着你睡么?就只是挨着。
淡锦似乎笑了笑:嗯。
初秋窸窸窣窣地挪过去,用自己滚烫的右臂如履薄冰地挨上淡锦冰凉的左臂。
淡锦有感而发:我想起很多年前给你读小王子的那个晚上,你也是这样挨在我身边睡。
初秋笑得很苦:是啊。
她还记得,七岁的自己天真地问淡锦:你浪费时间陪我吃饭,给我读故事,我会不会变得和玫瑰花一样重要?
那时的淡锦沉默了之后委婉地表达:初秋,你不会是我的那朵玫瑰花。
七岁的她还不知玫瑰花代表着什么,淡锦知道,所以淡锦告诉她,她们之间不可能有爱情。
现在呢?
我还是初秋半句话还含在嘴里,鼻尖已经酸涩,声音轻得好似拂过湖面的鹭羽,不能成为你的玫瑰花吗?
许久都没有回应。
初秋侧目一看,才发现淡锦已经睡着了。她忙了一整天,实在太累,又陪着自己说了这么久的话,眼一闭,人就即刻陷入了睡眠。
她自嘲一笑,笑过后,又仔细看了看淡锦的脸,极轻极轻地喃喃:
晚安。
须臾后,补道:
晚安。我的小王子。我的白龙。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各位
第61章 《鲁宾逊漂流记》(四)
接下来的两天没什么特别新奇的任务,无非就是再捡捡柴、烧烧水、捞个螺、捕个鳖, 看谁弄到的食物多。这几天下来, 大家几乎顿顿吃鱼, 餐餐食蜜, 原本难得一尝的美味逐渐变成了噩梦,连初秋那么嗜甜的人看见鱼和蜂蜜的组合都要反胃了。好在蜂蜜也吃得见了底,大家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总算没在镜头前浪费掉。
第四天。
初秋再次醒来时, 穿过透明窗帘的阳光刚好照在她的脸上。她揉着眼睛起身, 淡锦果然不在身边, 这个人永远都比自己起得早。套上衣服钻出帐篷,却正巧看见淡锦站在导演组扛来的发电机旁边给手机充电。
初秋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早晨八点。
淡锦向她招手叫她过去,初秋乖乖地走到她旁边,淡锦拿过她的手机帮她也充上。一会儿要去一个比较远的地方,做好准备吧。
初秋捂着嘴打哈欠,眼皮还有点肿:什么地方?
导演组在岛的另一边设置了一个任务点, 摆了一桌法国大餐,作为第一个抵达的奖励。淡锦说起这事, 心情也畅快了不少,你也想改善改善伙食了吧?
法国大餐肯定有红肉, 吃了这么多天鱼,终于可以换换口味了。初秋感慨,不过, 这个第一肯定不好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