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愣地看了一眼泡面。
我帮你做点饭吃吧,可不能饿着我的小女朋友。
淡浅站起身,端庄地拾起面锅,走进厨房去做饭了。
初秋,很累吧?你一直都没有休息,先去楼上睡一会儿,饭做好了我上楼叫你。
她的声音从推拉门后面轻飘飘传来。
她总是这么温柔。温柔得让人无法拒绝她的任何请求。
我在自己的房间里睡了一小会儿。她果然做好后来叫醒了我,于是我起来吃了那顿专门为我做的饭,她很贴心地做了一锅可乐鸡翅给我。我啃着鸡翅的时候,她只是坐在我对面支着下巴看我,柔柔地说着慢点吃。
吃饱了肚子,我又被她带到她的卧室去,她说我今晚得睡在这里。
你总要习惯的,如果你是我的女朋友,我们就得睡在一起。淡浅坐在床边,拍了拍床沿。
那我就不能和淡锦睡了。我的语气里想来带着不满。
淡浅戏谑一笑:你不和她睡会死么?
那你不和雪儿姐睡觉会
我顿住了,突然没有办法对她说出那个字。
她愣了愣。
会的,初秋。
她强撑着笑,笑得十分无力。
对不起。我干巴巴地道歉。
你不用太过介怀,你与我假装谈恋爱,对你和姐姐之间其实不算坏事。你忍这一阵子,以后会好起来的。她别过脸,你相信我么,初秋?
淡浅低着头,我知道她实在太了解淡锦了,她们有着远胜过世间任何一对姐妹的潜熟与羁绊,她又是个太聪明的人,让我下意识地相信了她所有话。
会好起来的。
还有一件事,你得学会改掉对我的称呼。你不能再叫我姐姐。淡浅又说道。
那我叫你什么?我疑惑。
你怎么叫姐姐的,就怎么叫我。
我想了想,更疑惑了,我叫她淡锦,难道也叫你淡锦?
淡浅笑出了声:你怎么傻乎乎的?我有名字的呀,你叫我淡浅不就好了。
哦我忽然也觉得自己脑子不太够用,挠挠后脑,可是,为什么呢?
你要是相信我,就不要问我为什么。你只要知道,我都是为了你好。
我点点头。我相信她。
所以接下来她叫我做的所有事,我都照做了,连为什么都不问。包括她让我脱光衣服,让我躺在她的被子里,让我练习叫她的名字。
于是我一边叫着淡浅两个字,一边模模糊糊睡着了。
可能真的太累了,这一晚什么梦都没做,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淡浅没有碰我,虽然我们睡在一个被子里,她却只是盖了一个小小的角,离我远远的缩在床脚。
不知是什么时候,睡得昏沉之时,我隐约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含着三分愠怒,三分不甘
你觉得哪里合适?
淡浅沉稳的声音响起:
我觉得,我的女朋友不穿衣服被我抱着睡觉,哪里都很合适。
小浅姐姐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
我使劲眨了眨眼睛,意识清晰起来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抱着淡浅的腰,吓得我立马松开坐了起来。可才坐直,便发觉自己昨晚没穿衣服,狼狈地抓起被子捂在胸口。
我颤巍巍地抬头,见到了淡锦那张冰冷的脸。
面无表情,寒若冰霜。
我知道她一直都是个冷冰冰的人,但她平日里好歹是会伪装出一副娴静模样去待人接物的,尤其是对我,就算再生气,她也从来都不会对我露出这样的表情。
女朋友?淡锦的唇角忽然弯了弯,竟在冷笑,小浅,你们太荒唐了。
对了,小浅姐姐的女朋友就是我啊。
淡浅拿了一件衬衫,披在了我的肩上,我忙隔着被子把衣服穿好。
姐,我不知道这有什么荒唐的。淡浅依旧淡定地看着门口那个人,现在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个时代了,怎么,你还看不起同性恋吗?
淡锦的身体明显震了一下,她似乎想说什么,但话憋在了嘴边。半晌,她说:不是这个你们是姐妹
可我们和初秋并没有血缘关系,不是吗?
淡浅说了我们,让我觉得她目的不纯。按理说,她只需要说我和初秋没有血缘关系就好了,可她说我们和初秋没有血缘关系,就好像在向淡锦暗示什么一样。
淡锦的目光里闪过了一瞬间的茫然,然后幽幽地看向了我。
我觉得这个时候总得说点什么才行。
我思忖了好半天,才怯懦地开口喊道:姐,我和淡浅
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是喊了两个称呼,连后面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淡锦的脸色就一下子变得惨白。我以为,按照她的要求喊她姐,她会高兴的。
她紧紧地盯着我的脸,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你们不能在一起。
为什么?淡浅不依不饶地追问,是因为我们都是女的,还是因为我们是姐妹?
许久,淡锦答:
就算没有任何理由,你和她,也不能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从不知道,我对你的爱已经到了男人对女人的极限。from玛格丽特米切尔《乱世佳人》】
《飘》和《乱世佳人》是同一本书。
原来大家都喜欢双年下,本甜饼和你们一起磕!
那就让她俩谈恋爱的时间长一点嗷~
第71章 《黄金时代》(一)
飞往永新城的行程被取消了。
没有任何预兆的,翁丹阳接到了淡锦的一个电话, 电话那边是清冷冻人的声调:我不演了, 给他们赔钱。
一句话说完, 连反应的时间都不给就挂了电话。
坐在云舟娱乐办公室的翁丹阳呆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淡锦一向是个十分有敬业精神的人,十几年来始终把工作放在首位,别说罢演这档子荒唐事, 就是迟到几分钟就是极其稀有的情况。更遑论刚刚电话里那种冰冷冷的语气, 她从来都没有听淡锦这样说过话。
再打进去, 就已经是关机了。翁丹阳发疯了, 从椅子里弹起来给这祖宗擦屁股。
云舟娱乐一时间变得乱乱糟糟,上上下下都因为那一个电话忙了起来。
而罪魁祸首此时稳稳当当地在南郊小别墅里,阴着脸与三个女人坐在餐桌旁。
熊雪儿的表情不比淡锦好看多少,花花绿绿的好一阵风云变化。
初秋和淡浅坐在她俩对面,淡浅面色从容,端端正正地坐着。初秋身上还歪歪扭扭地穿着淡浅的衬衫,上面两颗扣子都还没扣, 露出轮廓清晰的锁骨。
你们别闹了。熊雪儿笑得很难看。
我说过,我和她在一起, 你一定会很满意的。你还记得吗,雪儿姐?
淡浅温吞地笑着看向熊雪儿。
初秋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看淡浅, 她觉得淡浅唇边的那抹笑有些残酷了。
熊雪儿脸上那勉强撑起的笑意终于消失了,她抿着唇,在开口时声音已经颤抖了:为什么要是她?就算你不喜欢我, 为什么非得是
是她又怎么样?不是她又怎么样?淡浅叹了口气,似乎对熊雪儿有点无奈,感情这种事,本来就不受人选择。
熊雪儿的表情像是快要哭出来了。
初秋正在思索要不要给她递一张餐巾纸时,忽听到淡锦喊她:初秋。
啊?初秋回过神来。
淡锦垂下眼,把衣服穿好。
初秋低头看了看,才发现自己两颗扣子没有扣,正准备捏起来扣住时,旁边忽然伸过来一双纤瘦的手,温柔地帮她系好。
下回有别人在的时候,把自己捂严实点。淡浅低声和她咬耳朵,我可不希望这种小福利被除了我以外的人看到。
熊雪儿和淡锦几乎是同时问出两个字:别人?
熊雪儿似乎再也忍不住了,她从椅子上起来,直直走向淡浅,一把拉住淡浅的手,将她硬生生地拽起来。
初秋下意识抓住了熊雪儿握住淡浅的手腕,雪儿姐,你不能
怎么,搁我这儿演痴情怨侣演上瘾了是不是?给我放手!熊雪儿重重甩开初秋,咬着牙看向淡浅,小浅,我告诉你,你们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你信不信跟我和初秋有什么关系?放开我!淡浅拼了力气想把自己的手挣出来。
我不会放的!
熊雪儿已经失去理智了,她抓得太紧,紧到淡浅的手腕泛出青白。初秋再次抓住熊雪儿,雪儿姐,你冷静一下,先放开她。
你?你凭什么插足我们两个人?!熊雪儿气得眼睛发红,另一手直接拎起初秋的衣领,冉初秋,我平时对你哪点不好!我把你当亲妹妹看待,你是怎么对我的?为什么你明明知道,你们明明都知道,你还要这样对我!!
我不是初秋无措地摇头。
少他妈给我装可怜,你们什么时候开始勾搭上的,你敢说吗?啊?熊雪儿的嘴角笑得已经开始抽搐,你们究竟在我眼皮子底下做过什么勾当,你他妈敢告诉我吗?
你究竟想干什么?淡浅皱紧了眉,挣扎着的手已经没有血色了。
我想干什么?!我说我想杀了她,你信不信!!!
熊雪儿猛地撒手,初秋向后踉跄着跌去。她身后正正好在尖利的木质餐桌角,如果从这个距离不做缓冲地跌过去,可以把她的脑袋瞬时戳开瓢。眼看着她的后脑勺就要无处可逃地挨上那尖得可怕的桌角,淡浅睁大了眼睛,嗓音失去了控制,初
初秋急急闭上眼,却意外地跌入一个柔软的怀抱。
是淡锦。
也只能是淡锦。
她托住了初秋的胳膊,将自己垫在了她后面,右边肩膀代替初秋狠狠撞上了桌角,发出沉闷的一声响动,伴着她唇缝中透出的轻不可闻的抽气。
单是听那一声响,就知道她的肩即便不破皮,也得是大片淤青了。
初秋慌忙从她怀里爬起来,搂住跌在地上的淡锦,慌了:淡锦?
淡锦没说话,只是闭着嘴垂着眼,让人看不出她眼底的情绪。
淡浅从刚刚惊心动魄的时刻中惊醒,她不可置信地看向熊雪儿,用力将自己的手从已经呆掉的熊雪儿手中抽出。
啪!
熊雪儿的脸被打得侧了过去,凌乱的头发散在耳鬓,几个惨白的指印在发丝中若隐若现。
你打我。她笑了一下,眸子凉悠悠地看向淡浅,小浅,这是你第一次打我,为了另一个女人打我。
你这个疯子。
淡浅浑身都在颤抖。
她对着熊雪儿,终于露出了嫌恶的表情。她转身,拉起初秋便往大门处走。
初秋紧紧看着还在地上的淡锦,想开口说话,可是淡浅拉她太急,她根本来不及拒绝,跌跌撞撞地跟着淡浅走,眼睛却一直盯着淡锦的脸。
初秋。
淡锦忽然开口唤她。
淡浅同时停了脚步。
熊雪儿还在冷笑着看向淡浅。
初秋,淡锦抬起眼,仍然是面无表情,眼底却好似有光在晃动,你刚刚是不是叫了我的名字?
名字?
她刚刚好像确实情急之下喊了淡锦两个字。
我初秋想说对不起。
淡锦却放轻了嗓音,说:
以后,也一直这么叫我。
初秋愣住。
好不好?
好不好?
她印象里的淡锦,一直都是一个强大且完美的人,隐忍,冰冷,倨傲,似乎永远都站在高处觑着人间,就算有她自己的伤痛,也绝不会允许自己在别人面前矮下一分一毫。可是她现在却那么狼狈地坐在地上,哪怕身边还站着她的妹妹和她的好友,也再压不住眼底失落的情绪,就像一个乞求糖果的小孩,软着声音,让她叫回她的名字。
她在后悔,后悔永新城那晚说的话。
而她,又有什么理由不原谅她?
她是她的神,她的信仰,她的圣经,她的白龙,她的小王子。
她是她的一切。
我
可她才开口,就被淡浅一声初秋打断,淡浅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向她摇摇头,继续拉着她出了门。
拉开沉重的防盗门时,在铁门转动的吱呀声掩饰下,淡浅刻意压低的声音传了过来
还不是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修罗场!修罗场!修罗场!
嗷嗷嗷修罗场不要停!
第72章 《黄金时代》(二)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淡锦终于还是坐在了这里。
鼻间是若隐如现的消毒水气味,耳畔安静地只能听到笔尖与纸面摩擦的沙沙声, 这让她不禁走了神。对面穿着白大褂的梁柏鹤拿着钢笔在一张纸上写了几个字后, 锋利的目光穿过眼镜镜片, 犀利地落在眼前的大明星身上。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又问了一遍。
淡锦的眉尾抖了一下, 回过神来,眼里有片刻的茫然,什么什么开始?
梁柏鹤沉默了一会儿, 低声说:小锦, 你以前不会让自己露出这种表情的。看来, 你真的没有爱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