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时他能表明身份,她现在不会落到如此境地。
即便她现在心里还对他有所眷恋,可是叫她要怀着怎样的心情继续跟他在一起。
傅挽挽自己都有心结,她不信孟星飏不会有心结。
他那样小心眼的一个人,光是一个霍云峥都纠缠这么久,往后她什么地方惹恼了他,他定然会拿这件事出来说嘴。
霍云峥待她极好,她之所以能下定决心跟霍云峥划清界限,就是不想以后的日子都在婆婆跟前憋憋屈屈的。
姨娘说了,嫁人就是女儿家一辈子的事,如果嫁得不好,这辈子就毁了。
霍云峥和孟星飏都是她想要嫁的人,霍家不能接受她的出身,孟星飏更是自己知道她的丑事,以后注定无法和和美美的过一生。
相较而言,反倒是霍家的事轻一些,至少霍云峥是全心全意对待她的。
揽月压低了声音道:“夫人,等会儿惊云回来的时候,我会跟他说夫人来过了,他一定很高兴。”
傅挽挽闻言,收了思绪,眸光动了动:“怎么,他这几天都不高兴吗?”
揽月知道自己说漏嘴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小声嘀咕道:“是不大高兴,脾气也大。”
这两天除了听风,根本没人敢跟爷说话,那可是随便说点什么都能惹怒他。
“我来不来的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只不过是个侍卫而已,我才不把他放在眼里,我今天来是特意看公爷的伤势。”傅挽挽说了这一通,想到揽月会全部像孟星飏禀告,心里有些畅快,便下了马车,往定国公府里头走去。
定国公府是世袭罔替的公爵府,规制自然比平宁侯府更大,光是门脸就高一截,气派许多。
绕过影壁入目是一座小花园,园子里的树木俱有百岁,树影婀娜,走在下头十分清爽,再往前走便是定国公府的正厅。
公府是三进院子,各有左路、中路和右路。
听风如今住在中路的中间这一座曼华院,傅挽挽穿过正堂,沿着一道抄手游廊往前走。抄手游廊的两边又是一座大花园。
平心而论,傅挽挽还挺喜欢定国公府这花木葱茏的样子,可惜……
走完游廊便到了曼华院,院子里有两个丫鬟在打扫,一见傅挽挽便放下手中的活计,向她行礼:“夫人。”
“不必停下来,都继续做事吧。”
傅挽挽面上坦然,心里有些酸溜溜的,定国公府的下人大部分都是她从侯府二房、三房留下来的下人里选出来的,一个个的见了她都很乖巧。
白白便宜孟星飏了。
待进了屋,便见听风的脸上全被白布包着,正坐在屋里跟崔雅宁说话。
见是她来了,听风微微有些惊讶,忙喊了声:“夫人。”
当着外人,戏还得继续演下去。
“公爷。”傅挽挽朝他福了一福,自个儿在旁边坐下了。
从前她还得上前嘘寒问暖,如今知道他是听风了,哪还有凑到近前的道理,只能远远坐着。
但是这情景落在崔雅宁眼中就不一样了。
本来她以为傅挽挽进来又会想以前一样皱着眉头把她撵去一旁,自己去伺候公爷,但是今日傅挽挽居然一个人远远地坐着,那双顾盼生辉的眼睛也没往公爷身上招呼。
崔雅宁再望向身边的听风,发觉他也没有看傅挽挽。
她的心突突突地急跳起来。
傅挽挽是被公爷厌弃了吗?其实之前她觉得公爷之突然从平宁侯府搬出来很奇怪,公爷搬过来之后,她也没遇到傅挽挽过来,今日一过来,两个人都这么别扭,一定是了,一定是傅挽挽被厌弃了。
她终于等到机会了吗?
回想在定国公府的这段时日,自己每日都跟公爷相谈甚欢,绝不是现在见到傅挽挽这副神情。
她脸上止不住的笑意浮现出出来,她赶紧低下头。
然而傅挽挽还是捕捉到了她的神情。
其实,崔雅宁一心为孟星飏,让她跟在孟星飏的身边,比自己要好得多。
傅挽挽打起精神道:“你的脸伤如何了?”
来都来了,自然要寒暄几句。
听风自然知道如今夫人在跟爷闹脾气,见夫人询问自己的伤势,自然恭敬答道:“崔医女正在努力救治,只是能不能好还不知道。”
“什么时候拆药啊?”
“还有七八日。”
傅挽挽点头:“崔医女辛苦了。”
崔雅宁强行抑制住心里的欢喜,垂眸道:“这都是我应尽的本分,夫人不必如此客气。”
傅挽挽瞧见她眉眼间的笑意,只觉得有些刺眼。
她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站起身道:“今日原是顺路过来进来,既然崔医女还在治伤,我就不耽搁你们的正事了。”
听风自然不敢留她,只轻轻点头,目送着她离开。
崔雅宁见他对傅挽挽如此冷淡,心中更是欣喜。
她其实盘算过的,傅挽挽有赐婚圣旨在,她如今已经没法子再同她争了。
她只能设法进定国公府做妾。
以她现在的身份和家世,做一个妾室是委屈了些,可孟星飏将来是要登基的人,现在是妾室,将来就是嫔妃,那也是主子。
傅挽挽妩媚动人、般般入画,她一直不知道自己能有什么机会让孟星飏青睐。
但是眼下,似乎是一个好的时机。
崔雅宁一生痴迷医术,唯一令她从故纸堆里抬头的人就是孟星飏。
她因孟星飏而死,又因孟星飏而生,心情可想而知。
当下她也顾不得什么冷静、理智,在听风跟前跪了下来。
“崔医女,你这是?”
“我……我有一番剖心之言想对公爷说。”崔雅宁低下头,红着脸道。
听风微微挑眉,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公爷之前说崔雅宁是个人才,如果机会合适可以收为己用。但昨日公爷已经告诉他,李修元会出手解决他的烧伤之事,崔雅宁其实已经没什么用处了,留在公府只会碍傅挽挽的眼,尽快打发出去为妙。
他本想着等拆了面纱没有好转再打发她走,眼下她既然要起事,正好今日便打发出去了。
“医女有话,不妨直言。”听风道。
崔雅宁听到他这话,深吸了几口气,“不知道公爷有没有听说过,在陛下为夫人赐婚之前还有另一个女子自请嫁给公爷?”
听风微微颔首:“有所耳闻。不知医女为何旧事重提?”
“旧事重提,是因为……”崔雅宁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快跳出胸膛了,她吞咽了一下,竭力让自己镇静下来,“是因为我的想法至今没有改变。”
“哦?”听风早知道她要说什么,听到这话自然没有什么反应,淡淡道,“如今我已经病愈,也有了妻子,医女这话恐怕有些僭越。”
崔雅宁摇头道:“我不敢奢望什么,只想留在公爷身边为妾、为婢……”
她这些话并非对着听风告白,在听风自然感受不到什么旖旎和情绪,反倒是觉得有些奇怪。
公爷与这崔雅宁并无交集,她几次三番往公爷身边凑,不顾身份、不顾体面,着实有些怪异。
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身边既不缺婢、更无需妾,医女往后不必再来定国公府了。”
崔雅宁没想到他如此平静的说出这番话,顿时一怔。
“公爷……”
听风别过脸去,冷冷道:“来人,请崔医女出府。”
含玉闻言上前,将崔雅宁拉扯起来。
崔雅宁怔怔望着听风,她万万没想到这么久的相处,他居然还对自己如此冷漠。
“我还在为公爷治伤,求你别撵我走……”
“带下去。”
崔雅宁还在说话,不知又从哪里出来一个侍卫,径直将她拖出了定国公府扔在了公府门外。
第59章 傅挽挽同情起她来了,看……
“公爷!公爷!”崔雅宁不甘心地朝府里大喊,可惜府门已经重重关上。
她那么拼命的呼喊,周遭很快有了驻足围观的人群。
但她只紧紧盯着公府大门,期望大门能够为她再次打开。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明明公爷都已经跟傅挽挽那么疏离了,为什么他对自己的请求没有半分动容?
不说为妾,连为婢的机会都不给她?
她为他重活一世,她什么都不要,连自尊都不要了,自请冲喜、自请为妾,为什么都被无情拒绝?
崔雅宁跪在街边,捂着脸痛哭起来。
旁边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纷纷站在路边对她指指点点。
崔雅宁正哭着,忽然有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
是公爷改主意了?派人来叫她?
她猛然抬头,却望见了傅挽挽那张仙姿盛颜。
“你……”崔雅宁张大了嘴。
傅挽挽关切地看着她,却没有说什么,一把将她扶了起来,转进旁边巷子上了马车。
刚才傅挽挽从定国公府里出来,本来想马上离开,后来想起这附近有家铺子的桂花糖很好吃,想着买一点给傅卫卫拿去。刚从铺子里出来就听到这边的动静,走近一看才发现是崔雅宁在这里哭。
她赶紧上前将崔雅宁带走,一是不叫这边的动静闹得太大,二来,她觉得崔雅宁有些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