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攸愣了一下。主管好像觉得自己太八卦,又补充一句:“早上开车送你的那个。庞总来得晚,刚巧撞见了。”庞总是她们部门的头,家族企业富二代,刚毕业就空降来当负责人,论年纪也就与缪攸不相上下,并且很有多年留学国外的性格特点,热情外向,没有架子,非常喜欢主动和下属分享八卦。
缪攸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蒋斯与不是她男朋友,是她花钱找的鸭子。这话如论如何也无法启齿,最后只能说一句“就是朋友”。主管年过叁十五,做到这个位子见过很多世面,缪攸的话漏洞太多,她根本不信。不过,说来说去,都是下属的私事,头儿喜欢用八卦来显示平易近人,因为公司就是他家开的,她不能,于是她顺着这话“哦”了一声,不再多言。
结果,“缪攸新交了个有钱男友”的八卦,一天功夫就在公司传得沸沸扬扬。缪攸是有些社恐,不善言辞,容易紧张,但她的职场人缘还算不错。至少一个下午,从她拜访结束回到办公室开始,陆续有平时熟悉的同事过来朝她意有所指地笑笑,让缪攸有种哑巴吃黄连的无奈。直到临近下班,隔壁的小姑娘终于忍不住,凑过来小声说:“缪缪姐,你男朋友是富二代吗?居然开得起这种豪车。”她把手机里的一张照片翻出来给缪攸看,又自顾自说,“庞总说,他想买都没买到。”
缪攸看见了照片里蒋斯与的车,是从侧面偷拍的角度,刚好拍到她打开车门下车的那一刻。驾驶室里的蒋斯与因为各种角度遮挡,没有拍到正脸,但细长的脖颈以及向她挥手时露出的修长手腕都能推断出是个好看的人。从这张照片来看,说她新交了有钱男友,的确有理有据。缪攸没想到庞总还有做狗仔的潜质,就算想用八卦来拉近员工关系,但私下传播这种照片未免也太过了。可她什么都做不了,她不能去找领导申诉,更不可能亲自去和老总对质,只能平静地把手机还给小姑娘,笑了笑,说:“我也不知道。”小姑娘以为她是不想透露,理解地点点头:“我懂我懂。”
缪攸不想知道她懂了什么,只觉得这件事发展到现在变得荒诞可笑。她花钱买了一只鸭子,却只是纯睡觉,没上床,然后一夜好眠睡过了头,让人家开车把她送到公司楼下,最后还被老总拍个正着,照片还在同事间流传。这简直能算当代都市黑色幽默了吧。
缪攸想自嘲地笑,但还没笑出来,突然想起一件糟糕的事……糟了,她忘记给蒋斯与付嫖资。
蒋斯与这一天过得很差。上午在缪攸公司楼下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声音哀婉,说得可怜。他挂断电话,在车里坐了半晌,长吐一口气,挂档发动,掉头朝另一个方向开。赶到家的时候,老头正在屋里摔杯子,“哗啦”一声吓得门外的家佣后退一步,差点撞到蒋斯与身上。
“小少爷!”管家叁两步走过来。蒋斯与看了眼房门,问:“又怎么?”管家是老人,前前后后的事情都清楚,此刻闭口不言,只用眼神示意他快进去。蒋斯与没有动,又问:“我母亲呢?”管家说:“太太在里面陪着先生。”
蒋斯与敲了两下,没等回应直接推门进去。蒋蕴章坐在沙发上,他母亲舒眉就站在一旁,望见他来,眼里的红晕又重了些:“斯与,你回来了。”蒋斯与恭恭敬敬朝蒋蕴章垂下头,叫了一声:“爸。”又叫舒眉:“妈妈。”舒眉忍不住上前抱住了他,蒋斯与轻轻抚了抚母亲的背。
蒋蕴章见他,脸色更差,语气阴怪:“业绩不错嘛,睡一晚能挣多少钱?说出来,也让我开开眼。”蒋斯与并无所动,平心气和道:“收入还不错。”蒋蕴章怒极反笑,啪得一下又把手边另一只杯子打到地上,碎片砸在蒋斯与脚边,吓得舒眉惊叫一声。
蒋斯与把母亲朝身后拦了拦,直视他父亲,说:“既然人总要出轨,总要睡很多人,那我现在多睡几个,不是正好符合您的意思吗?”话刚说完,舒眉就狠狠打了他一下:“小孩子胡说什么!”蒋蕴章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叁两步走到他面前,扬手抽了他一个耳光。蒋斯与站着没动,硬生生挨了一巴掌。蒋蕴章抽完还觉得不解气,抬手又要抽第二下,但被蒋斯与拦住了。蒋斯与握住蒋蕴章的手腕,力气早已比迈入花甲的男人大得多,不再是瘦弱的少年了。蒋蕴章动弹不得,怒极攻心,抬脚朝他右腿踹过去,把蒋斯与踹得一个趔趄,跪在地上。舒眉眼泪掉了下来,跑过去把儿子护在怀里。蒋斯与自嘲地笑了一下,推开护在他背上的母亲,站起来朝他父亲点点头,语气平淡,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没其他事,我就先走了。”话刚说完,也不管蒋蕴章的反应,抱了他母亲一下,然后摔门走了出去。
管家在门外想拦他,但被蒋蕴章怒气冲冲的“让他滚”硬生生制止了。家佣不明所以地看着蒋斯与走到别墅院门外,坐进车里,发动机响了两声,然后迅速转了个弯,扬长而去。
这不是蒋斯与第一次回到家挨打,但他总是会被母亲的言辞说得心软,一而再再而叁地主动回去挨打。蒋斯与坐在车里,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撑着车窗,刚才被打的左脸现在火辣辣地疼,他翻开车前镜看了一眼,还好,看不出异常。车在市区街道上漫无目的地闲逛,蒋斯与心情很差,他拿出手机翻了翻,随手点开一个客人的微信,给她发语音,问下午有没有空,他正好有时间。
蒋斯与和这个叫「曼冉」的女客,从下午两点一直干到晚上七点。其间,他把人翻过来按在床上,长发从女人的背滑落到床铺上,蒋斯与停了一下,直到身下人难耐地抬起腰前后蹭他,才一掌拍在她臀上,然后一个深插,顶得女人发出一声高亢的叫声。
交媾的快感很浅薄,但很明确。蒋斯与已经用了叁个保险套,床上的女人也高潮了数次。他又重新拿起一个套子,戴在坚硬的性器上,叫「曼冉」的客人很快推了他一下,有点吃不消地望着他说:“小哥哥,你也太猛了吧。”声音沙哑,已经是叫得说不出话了。蒋斯与用龟头蹭了蹭她的阴蒂,又在她胸口揉了一把,伏下身贴在耳边问:“你累了吗?”女人搂过他的肩,在他左边脸颊上亲了一口,嘴唇碰到蒋斯与的时候,他仍有一些疼。痛感比快感更清醒,蒋斯与顿了顿,没有再进到她的身体里,就着这个姿势,翻身躺到旁边。
客人靠过来,把脸埋在他的肩窝,像高潮过后的温存,流露出一丝女性的脆弱。蒋斯与忽然间想到了缪攸,他心不在焉地摘掉套子,眼睛盯着屋顶,神色涣散,一手抚上仍硬挺的性器,来回撸动,缓缓抚慰自己。
房间里充满了纵欲后的淫靡气息。餍足的客人赤身裸体地躺在一边,从胸部到阴毛,就是一个普通女性的躯体,并不丑陋,也谈不上美。蒋斯与仍望着虚空,手下动得越来越快,呼吸也越来越重。客人饶有趣味地看着他自慰,时不时拿手指戳一戳他的龟头顶部。临近高潮,蒋斯与闭上了眼,脑中一瞬间闪过无数画面,有蚊子血,有睫毛,有阳光下的乌黑长发,有隔着衣料尖尖的像嫩笋的胸部。所有画面快速轮转,随着他将要高潮的节奏不断跳动,蒋斯与喘着粗气,蹙紧眉头,已经感觉不到身边肉体的温度,只想跟随大脑沉沦,或超越。猝然间,一道信息提示音响起,蒋斯与猛地睁开眼睛,手中一抖一抖,白浊的液体喷溅出来,沾湿了他的小腹。最后一道画面定格在缪攸举着手机惊慌失措地站在二楼门外,蒋斯与呼出一口气,摊开手臂,疲惫地躺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