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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乔其就坐在沙发上,脱了鞋,一双脚来回摇晃。蒋斯与打开客厅的吊灯,乍亮的光线让齐乔其微微闭了闭眼,随即睁开,朝他轻笑:“你现在还有外出的业务啊。”
    蒋斯与表情很淡,拎着缪攸的睡裙,绕开齐乔其就要上楼。
    “客人送的?”齐乔其朝他手里的包装袋吹了声口哨,站起身走到旁边,手指勾住纸袋的边缘,探头朝里望,“这是什么秋冬新款,我看看——”齐乔其刚要伸手去拿,被蒋斯与一掌打落。
    “这么晚你来干什么?”蒋斯与把袋子换到远离齐乔其的手上,侧身倚在楼梯扶手上打了个哈欠,“二楼空房随便挑,我先去睡了。”
    齐乔其手背被打得红了一块,边揉边抱怨:“你脾气这么差,怎么有客人肯光顾。”
    蒋斯与二话不说,转头就往楼上走。齐乔其跟在后面,忍不住又问:“这个袋子谁送的啊?今年大牌都流行作旧?感觉不像男士款啊……喂蒋斯与,你就这么对你哥?”
    蒋斯与忍无可忍,停下来,把齐乔其堵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告诫:“你要认亲去老宅找蒋蕴章,是他睡了你妈。我跟你没什么关系。”
    齐乔其摊开手耸了耸肩,表示认输:“我睡二楼。”
    事实上,蒋斯与对齐乔其没有什么讨厌或者喜欢的情绪,对待陌生人没必要有情绪。齐乔其跟他也没有血缘关系。老头的性爱观很传统——封建上位者的那种传统,嫡庶分明,睡再多女人,也只有蒋斯与一个名分正位的血脉。齐乔其的妈妈是蒋蕴章睡过的其中一个,没什么特别。齐乔其父亲不明,齐家单亲妈妈,为了养儿子,依附有钱男人无可厚非。蒋斯与一贯权责分明,他对他父亲的那些女人从无怨恨。
    齐乔其在二楼随便挑了一间,倒也老实住下。蒋斯与回到叁楼的卧室,关上门,疲惫地躺到床上,装着缪攸睡裙的袋子一同倒下,敞口朝着他手边的方向。蒋斯与迟疑了一刻,伸手探进去碰到棉布柔软的触感,指间轻轻摩擦,竟觉一丝心安。
    接下来的一周,齐乔其都住在16号别墅。蒋斯与懒得问来龙去脉,齐乔其也厚脸皮地当自己是半个主人。蒋斯与的手机一直丢在车上,来的都是熟客,有时候齐乔其看见了,还会调几句情。有的客人不反感,被逗乐了笑得花枝乱颤,问他是谁。齐乔其没敢再提“哥哥”,只说自己卖艺也卖身,问小姐姐要不要试一试。搭他话的女客叫「沉屑」,长相甜得很,小巧玲珑,说话也老道得很,双手抱臂唇角一扬:“那敢情好。小哥哥多少厘米呀?能坚持多长时间呀?一次能来几回呀?口活行吗?舔到过潮吹吗?”末了还说,“你身高不太行啊,那里不会也短吧。”齐乔其目瞪口呆,不服气,问她:“蒋斯与他就能行?”沉屑问:“蒋斯与是谁?”
    蒋斯与适时打断,说:“来吗?”沉屑朝齐乔其眨了眨眼,搂着蒋斯与的腰进了二楼边上的房间。
    蒋斯与每次和客人上床,都不需要什么心理生理的建设。他已经把性欲和做爱变成了一种机械式的条件反射。但这次,一个赤裸的女人跪坐在他身上环住他肩膀时,蒋斯与忽然想起密室里的黑暗通道。沉屑撑着腿起起落落,把蒋斯与的性器蹭得水润通红。她把头轻轻靠在蒋斯与的肩上,凑近去吻他耳边的碎发,边吻边发出女性情欲里特有的诱惑之声,然后问他:“小哥哥,你有女朋友吗?”
    蒋斯与喘了一声,沉屑说话时喷出的热气激得他耳廓发红,忍不住偏头,下身用力向上一顶。“啊!”怀里的人不由得收紧了手臂,蒋斯与闻见了女子发间香氛的气味,是脂粉甜腻的花香,在每个大牌的香水专柜都常常能闻见。沉屑身型很小巧,蒋斯与可以托着她直接站起来。他把人抵在墙上。沉屑的眼睛里有鲜明的情欲,她一只手勾住蒋斯与的手臂,另一只手握在蒋斯与的脖颈上,微微用力,让他直视自己,又问了一遍:“回答我呀小哥哥,你有没有女朋友嘛?”
    蒋斯与不想回答,突然加快速度,撞得沉屑手一软,失去了控制他的力气。沉屑不服输,两臂紧紧揽住蒋斯与的脖子,把他拉过来,张口就要亲上去。蒋斯与移开脸,吻落在了颈侧,沉屑齿间一用力,吮住蒋斯与侧颈上的肌肤,顿了一会儿再松开,一个鲜红的吻痕明晃晃地留了下来。蒋斯与神色不对,放慢动作问她:“你干嘛?”沉屑用力夹了他一下,趁不备又要凑上去亲他的嘴唇。蒋斯与突然松手,把人结结实实放回地上,抽出性器取了套子,转身就朝浴室走。
    沉屑没生气,从后面追上去抱住蒋斯与的腰,把他拦在浴室门外,一边伸手探到前面揉了揉蒋斯与还在硬挺的性器,一边说话:“小哥哥你别走嘛,我还想要。”蒋斯与只觉得身上黏腻不适,想去洗个澡,于是把沉屑的手移开,说:“算了吧。”沉屑没听懂,问:“什么算了?”蒋斯与转过身望着她说:“我不想做了。”
    沉屑走后,齐乔其凑过来笑得轻挑,说的话怪里怪气:“小哥哥,那你到底有没有女朋友嘛?”蒋斯与洗完澡,换了一件淡青色短袖,配一条宽松的浅灰色中裤,下楼到客厅打开冰箱拿了一罐啤酒,仰头喝了几大口。齐乔其忍不住啧啧感叹:“难怪这些客人非要打听你有没有女朋友,你这一看,怎么还像刚回国的大学生?”
    蒋斯与不理他,叁两口喝完啤酒,随手扔进垃圾桶,转身就要上楼。齐乔其习惯了被他视而不见,心态很好地半瘫在客厅靠窗的长沙发上,悠悠道:“这周六晚上,校友晚餐会,在湖滨。李清致让我通知你,她说打你电话没人接。”听到这话,蒋斯与难得停下脚步,问他:“李清致什么时候让你通知我?”齐乔其朝他莞尔一笑,说:“你猜。”
    蒋斯与的手机被他扔在车上过了快一周,早就没电了。等待开机的时候,蒋斯与脑子里突然闪过上周五傍晚开车送缪攸时打来的一个陌生电话。他把未接来电的号码递到齐乔其面前问:“这是李清致?”齐乔其凑过去仔细看了一会儿,说:“我哪记得她的号码。”蒋斯与不说话,就这么站着看他,齐乔其忍不住退让:“我看,我看还不行吗!”他打开通讯录点出李清致名字下备注的手机号,又对比了蒋斯与给他看的这条,点点头说:“没错,就是她。”话刚说完,齐乔其眼睛骤然一亮,盯着蒋斯与的手机屏幕想再多看两眼,被蒋斯与迅速抽回。
    “喂喂,你不会真有女朋友了吧!”齐乔其满脸洋溢着八卦的热情,追问:“这个妙妙是谁啊,你还和她一起玩密室?不会就是我来的那天晚上吧……”
    蒋斯与不知道齐乔其看到了多少,他不想和他说起缪攸,于是转移话题:“李清致让你上周五通知我,你这周五才说?”齐乔其无所谓地说:“往年你不是都不去嘛,什么时候告诉你还不一样?”蒋斯与不和他争辩,点头说:“今年我去。”
    齐乔其从沙发上坐起来,奇道:“李清致追了你好几年,怎么,今年想通了?”蒋斯与问他:“今年还是西式晚餐会?”齐乔其说:“以李清致那股归国高华的姿态,打死她也不会搞什么圆桌转盘大团圆式中餐宴。”蒋斯与不置可否,看了眼时间,说:“我去睡觉了,你明天之后就滚吧。”也不管齐乔其答不答应,拿起手机就上了楼。
    这一周过得快也不快。
    周五下班,缪攸收拾好东西正在关电脑,对面工位的同事挎了包要走,看见缪攸也站起来,随口问了一句:“缪缪,这周五你男朋友不来接你啊?”缪攸含糊其辞,尴尬“嗯”了两声。倒是洪柳还记得,凑过来和缪攸邀功:“缪缪姐,你男朋友的事,我没跟其他同事说。”缪攸没想明白,问她:“什么事?”洪柳说:“他长得帅这件事啊。”缪攸愣了一下,之后忍不住说:“其实他不……”话还没说完,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亮了,跳出一则陌生号码的来电。洪柳主动说:“你接电话吧,那我就先下班啦,拜拜缪缪姐。”
    缪攸看她走远,又把视线落回屏幕上。这是缪攸的旧号码,用了十年。其实缪攸有两个手机号,工作之外就是这个。远离从前的人和事后,极少再有人打她这个电话,她也从不随便把这个号码告诉别人。来电持续了很久,并不像广告或诈骗。缪攸等了一会儿,背起包,又把椅子推进桌里,才拿着手机朝外走。期间,电话断了很快又打过来,缪攸走出电梯,看见公司大楼外蔚蓝的天空,心里一动,想起一周前蒋斯与宝蓝色的轿跑就停在前面的空位上,他按下车窗对她说“先上车”。之后他们,不,是她,度过了这几年难得的愉快夜晚。
    缪攸仰头长长呼吸,等到胸腔肺管都充满勇气,才终于敢面对手机,按下接听键。
    “妙妙小姐。”蒋斯与的声音带着笑意,从另一端轻而易举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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