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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初在山上的时候,”凌冬至解释说:“有一只大耗子,还有一只大鸟,它们都活了很多很多年,知道很多咱们一族的事情。其实我的身世也是通过它们才知道的。”想当初,他可是从来没怀疑过自己是抱养的……
    唉,往事如烟呐。
    小七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们都好好地活着,这就够了。”
    凌冬至点点头,“是啊,还有什么比这个更重要呢。”
    小七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来啊,咱们俩可是出来游山玩水的。不要说那么多感慨人生的话啊。”
    凌冬至笑着说:“好,咱们俩比赛吧,看谁先找到我家狗儿子。”
    裴戎觉得自己从来没办过这么糟心的案子。不是说案情有多么复杂,而是所有的时间都耗在了证物科。比对DNA、调阅几年前的档案、从每一个失踪人口的案卷里寻找有用的线索。即便如此,仍有一些受害人的身份无法确定。
    “这就是个百分之百的变态,”孟轲拿着一杯可乐,百无聊赖地咬着吸管,“纯血的。那些被他埋在院子里的人,他自己都记不清了。有个从后山村嫁过来的小媳妇儿回娘家,结果就再没出现过。村里人都传她是跟情郎私奔去了,结果是被这货在山路上敲晕了掳回家……那山不高,又经常有人走动,谁会往那方面去怀疑啊。”
    裴戎没有吭声。他现在有些明白黄青为什么会在家门口作案了,因为之前已经不止一次的动过手,却从未被发现,所以他的胆子才会越来越大。
    “刚送给法医的那个袋子里的胳膊和腿居然也不是一个人的,”孙晔坐在孟轲身边,苦着脸说:“法医头都大了,说要跟局长申请支援,说他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妈的。”裴戎觉得有点儿反胃,低声骂了一句。一想到他的小七很有可能会变成这堆尸骸中的一个,他就有种说不出的后怕。
    孟轲了然地拍拍他的肩膀,“慕容老师是有福之人,连山里的灰仙都帮他,他当然不会有事的。”
    裴戎叹了口气,“曹琳呢?”
    “在接受心理治疗。”孙晔一想起那个单薄的女孩子就忍不住满心同情,“真是作孽,好好个女孩子,招谁惹谁了?”
    孟轲猛点头,“局里请来的那个林博士说这种心理疾病也是囤积症的一种,就像有动物囤积症的人在家里养着几百只猫猫狗狗是一个意思,为了满足一种掌控欲。”
    孙晔感慨了一下,“要是世界上没有这种变态就好了。”
    “废话少说。”裴戎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我记得队长就是让你去帮林博士的忙。别躲在这里偷懒。”
    孙晔顿时苦着脸看他,“林博士现在就在法医室,他们在拼凑那些尸体。”
    裴戎没好气地拎着他的领子把他拽了起来,“赶紧去,难道你不想早点儿结案吗?”
    “那必须想啊。”
    “那就赶快去。”裴戎说:“局长可是发话了,结案之后要放我们一周假。”要是能快点儿结案,他就能飞去跟小七汇合了。
    度个蜜月什么的,想想都觉得很美好。
    111、怀疑
    慕容锦听见办公室门外响起的敲门声,头也不抬地说了句,“进来。”
    门被推开,杜云贤手里拿着一份报表走了进来,“锦少,日化那边的老李……”
    慕容锦丢下鼠标,身体往后一仰,眼神微微有些空茫,“是三岛?”
    杜云贤点点头,略微有些困难地说:“是。”
    慕容锦沉默了片刻,重新坐了起来,目光炯炯地盯着杜云贤说:“这事儿解释不清楚吗?怎么三岛一野就认定了我在算计他?”
    杜云贤犹豫了一下,“是不是咱们把样品的照片发过去……反而激怒了他?”
    慕容锦蹙了蹙眉,“他难道觉得咱们是在挑衅?”
    其实直到现在,慕容锦都不太相信他卖给三岛一野的那四件曜变天目盏有问题。因为事实就在眼前摆着,小七烧给他的那两件样品直到现在仍完美无缺。当初他手下的技师也对样品和那四件天目盏做了详细的测定和比较——就算这些技师做不出曜变天目盏,但是对成品做个检测还是会做的。这就好比不是所有人都会下厨,但所有人都能分辨出哪一道菜才好吃是一个道理。而这些检测数据此刻就躺在他办公桌的抽屉里,复印件他已经发给三岛一野。但貌似三岛一野对这份详细的数据并不感兴趣。
    或者说并不相信。
    这也是慕容锦怀疑日本人是在借题发挥的原因所在——说有问题就有问题?总要拿出事实来说话吧?证据呢?数据呢?至于三岛一野发回来的照片,几个技师都说看外形很像是慕容氏卖出的那四件天目盏,但也只是外形像,釉色根本就是花的,跟小七留在他们这里的样品一比较,根本就不是同样的东西。
    “这事儿不简单。”杜云贤说:“天目盏釉变恐怕只是借口。”
    这也是慕容锦最为担心的地方。三岛一野迄今为止只是不停地叫嚣自己一方受到欺骗,指责慕容氏不守诚信,却没有提出实质性的补偿意见。按理说这种情况下,三岛一野不是应该提出要慕容氏在生意上做出怎样的让步才合理吗?
    杜云贤字斟句酌地说:“我觉得,三岛一野应该是在盘算开出什么样的价码对他们最有利,而在这一点他们内部并没有达成共识。”
    慕容锦默然不语。
    杜云贤又问:“小七找到了吗?”
    慕容锦摇摇头,心里有些埋怨喻白办事不利,让他看一个人都看不住。他甚至有些怀疑喻白会不会在跟他玩什么花样,好让他故意找不到小七?
    喻白跟了他三四年了,彼此还是很了解的。他不是没看出来喻白对于小七有种莫名的嫉妒,但他觉得喻白的这种嫉妒是十分可笑的。别说他跟小七之间的关系不涉及私情,就算他们真有什么,喻白又有什么理由把这种感情混到公事里来呢?
    他觉得有必要回去之后敲打敲打喻白。或者是因为跟在自己身边太久的缘故,让他对自己的身份地位有了一些错误的理解,以至于把这种莫名其妙的自我良好带进了公事里去。
    杜云贤神色微微有些焦虑,“小七一定要抓紧找。我觉得三岛那边应该不会嚷嚷两句就善罢甘休。”
    慕容锦点点头,“我心里有数。”
    小六还在滨海呢,小七能跑到哪里去?当初他爷爷不就是用这一招,才让小七在他的掌心里老实了那么多年么?
    真要对付小七,慕容锦木然地想,一点儿都不难。
    从酒店的窗口望出去,远处的湖泊笼罩着薄薄一层雾气,湖上的小舟、岸边的树木和房屋都在雾气里影影绰绰。
    细雨如丝,眼前的景色有种江南特有的清婉柔和之美。
    小七靠在窗边,用耳朵和肩膀夹着电话,一边嗯嗯啊啊地说话,一边不停地给自己剥糖炒栗子,“嗯,去了,西湖、灵隐寺、还去了好几个小镇子……有,好吃的很多,好多我都叫不出名字……下回婶婶过来,我带你一起过来住几天……”
    电话里的声音换成了石头叔,小七也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石头叔?”
    石头叔在电话里问他,“出来了?”
    小七点头,“我最听石头叔的话了,让我躲出来我就躲出来啦。现在在南边呢,小镇子。锦少应该找不到我。”
    石头叔说:“老胡他们几个前两天去滨海了。”
    小七心头微跳,“怎么样?”
    石头叔叹了口气,“还能怎么样?锦少爷跟日本人合资建的厂就在那里立着呢,想藏也藏不起来啊。还有古董生意,开始锦少爷不肯承认,后来也都默认了。”
    小七稍稍有些紧张,“胡爷爷他们劝少爷了?”
    “他们到底怎么谈的,我不清楚。”石头叔说:“老胡他们几个一回来就收拾东西走了,看样子是跟锦少闹得不欢而散。”
    小七听到这个消息反倒愣住了,“走了?”
    “老胡他们几个都六十多了,”石头叔说:“早就过了退休的年龄,之所以还在操心家族生意,不过是因为之前答应过老爷。锦少爷不领情的话,他们也没必要死守着瓷厂累死累活的。他们只是慕容家的雇工,又不是家主,管的太多了不是惹人烦么。再者说锦少爷说的那些什么‘多元化发展’他们也听不懂,说的多了反而让人误会他们是在拖慕容家的后腿。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是自然。”小七心想,简直太是这个道理了。
    石头叔又叹了口气说:“我让你躲出来,就是怕老胡他们过去的时候,锦少再把你扯进去。好容易从慕容家出去了,还是好好过自己的日子要紧。”
    小七连忙应和,“石头叔说的对。”
    “再躲几天吧。”石头叔想了想说:“老胡回来说锦少爷那边跟日本人好像也开始闹矛盾了,还有人说日本人要报复咱们,要把慕容氏挤出滨海市场什么的……哎呀,反正现在乱着呢,什么说法都有,家里也有人开始闹腾要开祠堂,重新选家主。你那个弟弟,现在也蹦跶的欢着呢。前天还主动跑去找胡老,也不知说了些啥,回来的时候一脸不高兴。”
    小七冷笑。石头叔说的弟弟,就是他和小六的养父母的亲生儿子,名叫慕容嘉。他父母都快四十了才得了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说他们家把儿子当成凤凰蛋来养也不为过。儿子还没出生呢,小六小七兄弟俩就被赶去住佣人房。后来更是宠的没了边,要星星不给月亮,搞得慕容嘉一直自我感觉极其良好。慕容贺临终前,他听到风声说家主之位要传给长房的慕容锦,还缠着他父母大闹了一场。这就是个没事儿也要搅出事来的主儿,现在听说慕容锦出了事,哪里还会善罢甘休。
    石头叔叹了口气说:“老了老了,想过两年安生日子了,怎么反而不得清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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