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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又与慈觉作伴半年,自有助益,此时他对答如流:“执诸法皆有实体,谓之法执。”
    慈觉点头道:“法执乃是由不明诸法因缘所生,缘生无性,如幻如化,而执著诸法为实有的妄见。小绍心中的‘天道有常,因果报应’,何尝不是法执之‘法’?”
    “可是,天道有常,因果报应岂是妄见?这句话哪里有错?”封绍不解。
    慈觉摇了摇头,道:“你坚定的认定它是对的,便已是妄见。固执一切诸法,以为实有,却不知一切事物都是随着变化而变化。所谓‘诸法因缘生,诸法因缘灭’,执著于‘法’,便成所知障,招感三界的变易生死。”
    他顿了一顿,抬手化出一道法咒经文点入封绍的眉心。
    封绍感知眉心一阵刺痛,但紧接而来的却是舒缓安心。
    慈觉看了他一眼,道:“小绍近来被这执念搅得很是迷惑痛苦罢。”
    封绍垂下眼帘,似笑非笑:“许是没有做杀魔的天赋,越是活得平静圆满,竟越觉得负罪。不,或说是担忧哪一日报应一到,眼下这一切安定美好就要一无所有,于是担惊受怕,心虚难安。于是投身救世也是为着私心,哄着自己仿佛救了越多人便能赎去原本的罪孽,能将这安生日子过到永久。但又心知肚明,救活的又岂是死去的那些?该有的果报,还该果报。”
    “小绍你着相了。”
    慈觉沉吟道:“你太将‘天道有常,因果报应’当真了,执着于此,这便产生了分别心、爱憎心,符合自己心意时就产生贪心,与自己心意不符时就产生嗔恨。你时而贪图眼下良辰美景,时而惧恨来日报应。由执我法,二障俱生。”
    封绍心中触动,然并不分明,问道:“如何破执?如何解障?”
    “一切诸法也是当体即空,你心中的‘天道有常,因果报应’亦是如此。你生就‘法执’于是有了‘所知障’。‘所知’是你应该知晓的,本来知晓的,被障碍住,也就不知道了。”慈觉颔首思忖了一会儿,方道:“你只知天道有常,却不知天道无常。”
    “君不见,魔修杀人啖肉亦有飞升之辈,凡人国君杂税苛捐亦能寿终正寝,然毫无恶业的平头百姓却常有横死,足见天道无常。”似见封绍面露疑惑,他又接着道:“然天道虽无常,但你我修行却不为天道,不为果报,而为本心。为恶者本心向恶,为善者本心向善,你当明白本心所向,而非被天道与果报所累。你何日明白了本心,何日便勘破了法执,亦扫除了所知障。”
    封绍若有所悟。
    天道时而有常时而无常,然他本心坚固如铁,向善才行善,不再为外法动摇。彼时再入俗世游历修行,或救人于水火,或斩妖除恶,或面对封白,终于没有了先时的患得患失与烦恼沉重。
    155
    六年时光于修者而言,不过弹指一挥。
    临近约定之期,封绍夫夫二人早早来到了吕氏福地,距离前一次来,又过去了三四十年。近百年间没了人烟,福地里的灵兽、植被已成了此地真正的主人,吕氏旧宅与遗物都掩埋在了层层绿意之下,不见踪迹。
    一眼望去,整个福地草木茂盛,山峦叠起,层层苍翠中传来阵阵兽鸣鸟啼。
    虽无人烟,却是生机勃勃,封白仿佛受了某种感召,从虚空巨剑上猛然跃下,霎时雾起化虎。封绍还没反应落地,便被它跃起一拱,整个人都扑到了对方毛茸温暖的肩背之上。白虎在林间飞奔如雷,零枝碎叶拂面而过,有了护身气加体,他倒也不觉刺痛,感受到的全是放纵肆意。
    那畜生在密林之中胡乱跑得够了,便轻车熟路的探到了旧日的一处河水。透过这粼粼水光,层层漾开的波纹,封绍眼里看到的却是多年前那一人一虎在此嬉戏的情景。
    愣神的功夫,他已被白虎撒欢似的的一扑,悴不及防的跌落河中,随着又一声“噗通”,已是罪魁祸首也紧随其后,缠到封绍近前嬉闹起来。
    一时间河中水花四溅,那畜生闹过火了之后,就见黑红色剑龙从红衣剑修的赤炎剑下攀援而出,与白虎兽身迸发的金光汇集一处,击出灿烂光火!流泻在河面上的火芒彷如繁星点点,被天上悬挂的烈日灼得五光十色。
    小小的一条凡河,自禁不住上古圣兽与金丹剑修比划,封白不理会这些,闹上瘾了却还化作人身提剑相迎。封绍却是先一步罢手,吕氏全族原也只剩下这么一个空荡荡的遗址,若再叫毁坏了,总之是造孽。
    封白笑嘻嘻的将收手被制的叔叔按在身下,语气得意洋洋:“叔叔又输了。”
    “胜败乃兵家常事。”封绍从容的将手背到了脑后,身上那人便顺势躺到了他身侧,把他当成宝贝物事抱在怀中。
    封白玩笑似的掂了掂怀里的人,道:“叔叔胖了点呢,现在再不多抱抱,以后这身子便要被叔叔抛弃了。再说,叔叔现在败了,回头得了那须弥的身子修为,岂不是没有我任意妄为的份了?”
    “你也知道你是在任意妄为?”封绍仰着头,任他在自己的颈部嗅来嗅去,又道:“我早说了让你先打点精神我们一同搜寻好山河社稷图残卷,你后来又忙什么去了?”
    “先快些将四宗掌握在手,不也便宜搜寻山河社稷图么?叔叔何必心急,紫虚那老头神龙见首不见尾,你猜他是真仙化身,既是真仙,西去游历哪有几十年便回的。咱们有的是时间……便是没有,是他求我做事,又不是我求他,我们且逍遥我们的,管他作甚。”
    封绍欲言又止,到底没有将话全盘托出,只暗忖,紫虚若是这么容易打发,他早就对山河社稷图避之不及了,何必巴巴的去找这苦头吃。但封白若真能一统四宗,集全山河社稷图当然是不在话下,就是此事也不是一朝一夕的,动辄几十几百年也是有的。
    紫虚行踪飘忽,哪一日露面了,见着封白与他这魔头合籍了,也不知要生出什么变故。原剧里最后变得冷漠慈悲,对魔修赶尽杀绝的吕明净可是紫虚一手培养出来的,紫虚是什么样的人,可见一斑。
    先前封绍因杀戮而生就魔念,冥冥中有种过一日算一日,好日子都是赚来的心情,真要遭逢青阳或是紫虚的变故便遭罢,权当报应。后来被慈觉点醒,此时心境已不再动荡,不仅恢复稳固,反而因逐渐勘破”法执”边沿而变得心思澄明。是以理智下的他不可能得过且过,自暴自弃。
    天道有常也好,无常也罢,他只做他觉得对的事,守护他觉得对的人,保护他觉得美好的生活,活着全为本心,不因天道而惶恐也不以报应为枷锁。既如此,为了免除紫虚这隐患,虽然他已无法改变魔修身份,哪怕夺舍后他也仍是魔头,那就只好先达成紫虚最大的目的——集全山河社稷图。早一步达成,封白的重担便早一步卸下,或许能叫紫虚放手给他们夫夫继续逍遥九州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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