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白岂似是被戳到痛处,猛地止了笑,恶狠狠喝道,都是他,是他逼死了我爸爸,又企图得到我妈妈,要不是他,我怎么会沦落到家破人亡的地步!
江华杰不屑地哼了哼,他虽然脸色有些苍白,出口的话却依旧沉稳有力,我虽然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可是你也别把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当初我跟你爸公司是公平竞争,他自己刚愎自用自以为是,又不信任别人,下错了决定,导致公司陷入泥潭,正好他底下人早就不满他,趁此机会一个个另投别处,带走公司大部分客户,你爸这才慌张起来。可惜他跟你一样蠢,不想着补救,反倒迫不及待宣布破产,到最后落得个一无所有,怪得了谁。
你胡说!分明是你为了得到我妈妈,耍了卑鄙的手段,不然我爸的公司一直安好无事,怎么会突然一下就垮了,分明是你!白岂瞪着双通红的眼,鼻翼剧烈扇动,情绪已经失控,你这个小人,你逼死我爸爸,害死我妈妈,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我要给他们报仇!
他说着,举起枪指向江华杰,眼看就要给他一枪。
绳子已经快被割断,江楠双手猛地往两边一扯,终于完全挣断,他迅速挥出拳头,一拳打中白岂后腰。
白岂没有防备,向前踉跄了一下,江华杰已经趁这个机会迅猛往前一扑,把他压制在木桌上,扣住他的手腕在桌沿狠狠一敲,白岂手上失力,枪掉到地上,被江华杰一脚踢开。
江楠飞快解开脚上的束缚,拿起绳索跟江华杰两人一起,把疯狂挣扎的白岂绑了起来。
这时候,房门被人踢开,救援人员涌了进来,白岂被他们彻底制服。
江楠瘫坐在地上,剧烈喘着气,内心里有些茫然,好像还在做梦似的,刚才急剧的动作花光了他身上仅有的力气,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那盆血水就在他身边,血汪汪的一盆,在灯下泛着水光,他看得头晕,转开眼,隔着众人遥遥望了眼江华杰,发现他也坐在地上,眼睛看像这边,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上露了个笑,很快被救护人员团团围住,抬上了担架。
江楠手腕上被铁钉划出不少伤痕,他已经察觉不到痛,只是一阵阵麻木。医护人员围在他身边,也要将他扶上担架。他摆摆手,自己站起来,慢慢走出屋子。
白岂被人押着往外走,他的情绪已经不像之前激动,反而沉默下来,一直垂着头。经过江楠身边,他突然抬起头,黑沉沉的眼盯住江楠,死水一样沉寂的眼里闪过几丝`情绪,嘴里开开合合好几次,最终只道:哥哥……
他很快被押上警车。
江楠靠在门边,觉得全身力气都被抽走了。刚刚那一瞬间,他仿佛又看见那个干净纤细的少年,站在海棠花下冲他笑,软软地唤他:哥哥。
然而这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罢了。
事已至此,当初,就只能成为回忆。他觉得自己眼里似乎眼满了水,却又干涩得厉害,那些水,无论如何也落不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版~接下去还有正文内容,有兴趣的童鞋可以继续看看~
59温情
虽然江楠觉得自己没什么大碍,却还是被医生以会感染为由,送上了救护车。
到医院打了疫苗,包扎伤口,又被推到病房,他原以为自己睡不着,没想到躺下去没一会儿,意识就变得昏昏沉沉。
第二天醒来,窗外阳光灿烂。他转过头,发现江华杰就躺在旁边病床`上,还在沉沉睡着,昨晚失血过多,令他今天脸色看起来还有些苍白。
江华杰从来都是强势霸道、蛮不讲理的,这样虚弱的模样倒是少见,江楠看了,不觉得心里痛快,反倒有些难以言表的滋味,他自己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心情。
外边走廊上传来一点声响,江楠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听出是有人在打扫卫生。他又把注意力收回来,盯着天花板呆呆出神,昨晚发生的事,一幕幕清晰得好似就在眼前。江华杰的安慰,江华杰的言语,江华杰的笑,一个接一个在他眼前,跑马灯似的出现,搅得他心烦意乱。他心里不由埋怨起来,既然开始那样对他,又为什么现在来做这些事,难道指望他感动,以后欢欢喜喜跟他过日子吗?
如果真的这样做了,自己从前受的罪又算什么?那些挣扎与反抗,不全成笑话了?
然而他又想起别人,他哥哥、他父母、白岂、蒋情……这辈子对他好的人太少,稍微给他一点温暖,他就记在心里,可是到头来,那点温暖却毫无例外的,都变成刺骨的寒意,冷得他想找个地方躲一躲、暖一暖都没法子。他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受了诅咒,天生孤独,爹不亲娘不愛,要不然,哪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想要的得不到,想摆脱的逃不了。他胡乱想着,越想越沉,几乎发起痴来,连旁边江华杰醒了都没发现。
江楠的床靠窗,清晨的阳光照进来,在他侧脸轮廓上涂上一层光晕。江华杰直直盯着他看,眼里是毫不掩饰愛意与独占欲。只要一想到昨晚江楠的表现,江华杰心里就像点了把火一样,热腾腾弥漫着暖意,前段时间被冷落、漠视而产生的一点心灰意冷,早就消失殆尽,心中只剩下鼓`胀张的满足,眼前这个人,年轻、漂亮、活力,无论经历什么样的挫折、遭受怎样的厄运,却不改变天生的善良,不磨灭希望,这样一个人,叫他怎么能放手呢?
他永远不会放手,无论如何,这个美好的年轻人属于他。
许是这样的视线太过炽`热,江楠若有所觉,缓缓转过头,眼中还带着迷惘与湿意。跟江华杰对视上,那双眼忽地闪过一丝水波,迷迷糊糊的,下意识便将心中的埋怨吐露出来,你从前,为什么那样对我。
江华杰心中一动,继而疼痛起来。他不顾手上的剧痛与头昏,撑着身体要从床`上爬起来,要去安慰江楠,想把他揽进怀里好好疼惜,想把从前做下的混账事儿一点一点弥补上,不管怎么做他都愿意,只要江楠不再难过,只要他开心。这样强烈、焦急地想呵护一个人的心情,是他从未有过,从未体验过的。这是第一次,他愿意为一个人不顾一切。
边上的动静终于令江楠回过神来,看见江华杰因为强忍疼痛而憋出的冷汗,他急道:你起来干什么?快躺回去!
江华杰却不听他的话,执拗要起来,只是昨晚是了太多血,浑身无力,一时之间,竟不能如愿。他心里着急,又觉得在江楠面前这副没用的样子丢脸,最后坏脾气冒出来,一把年纪的人,自己跟自己过不去,恨恨在床`上砸了两拳。他出气的正是昨晚受伤的手,砸完之后脸色更加苍白,额上冷汗直往下冒。
江楠看得心惊,不由光着脚从床`上跳下来,一步跨到他床前,抓起那只手看了看,见没有血丝渗出来,才松了口气,又语带责备道:你心情不好,犯不着拿自己出气,受罪的还是你自己。
要是以往他这样说,江华杰必定觉得高兴,只是他刚才自觉在心上人面前丢了脸,这时候听见江楠的话,更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不假思索就冷哼了一声。
面对他,江楠心中本就不大痛快,刚才也是做了些心理建设,才去管他,哪想到难得的热脸贴了个冷屁`股,心里恼怒,也转过身,要回自己病床去。
还没走出两步,身侧的手被人抓`住,身后的人稍一使劲,他就跌坐在床`上。江华杰立刻将他环在手臂间,江楠挣扎几下,到底不敢太使劲,没有挣出来,就这样坐着不动,却也不再开口说话。
似乎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有几分钟。江华杰先低了头,只听他轻轻叹了口气,抓起江楠两只缠了绷带仔细瞧着,不无心疼道:疼不疼?你实在太冲动了,我有其他办法可以解决他,你犯不着去冒险。
江楠心里冷笑一声,本能地要讽刺他,让他认清谁才是冲动的人,然而眼角看见江华杰裹得像粽子一样的手,到嘴边的话终究没办法吐出来。明明对方才是受伤最重的人,却来关心他这细微得几乎可以忽略的伤口,心头涌上的复杂情绪,让他一时无言。
江华杰像是光用眼看不够,还要用实际行动确认怀里的人完好无缺似的,看完了江楠的手,一双手掌四处游走起来,这儿摸`摸那儿捏捏,只差把人扒光了一寸一寸研究了。
江楠忍了一会儿,终于忍无可忍,心头一点微妙的感触早被丢到天边,忿忿地推开江华杰,要从他怀中跳起来。
江华杰没有防备,被他推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双脚一伸一缩,环住江楠的要,将他死死缠住。
江楠挣脱不开,只得恼道:放开!
江华杰哪里肯放手,没有现场扒了他确认已经是忍耐了,这时候好不容易将人抱在怀里,恨不得从头到脚啃一遍才好,会放手就奇怪了。
只是他手上动作固然强硬,嘴上该软的话还是得软,不然把人惹得狠了,后果还是得他自己担着。他将江楠的脸掰过来,在他唇上亲了亲,沉声道:我不动了,你也别闹,让我好好抱一抱,一会儿就好。
或许是他的语调太轻,让人觉得不真切;又或许是窗外的阳光实在太灿烂,让人愰了神,江楠也不清楚那时候自己在想什么,竟真如他所说,不再挣扎,让他静静抱着。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在医院弥漫着消毒水味的房间里,可以说是劫后余生的两个人,默默感受彼此的体温。
直到这份宁静,被病房外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