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离骸话音刚落,齐横感觉自己整个下巴都掉地上了。在没有任何高能预警的情况下,那个灰不拉叽的小骨架唰的一声居然变成了人,而且和那天小矮子们给他看的画像上的人一个样。
齐横惊的朝后面退了好几步,他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男子,结结巴巴的问道:“小...小骨架?!”
“嗯。”
卧槽还真是!流离骸一出声,齐横就不得不相信面前这个比他矮上小半个头,却比他帅上很多的长发男子就是小骨架。因为那么臭屁,又装逼的声音算是小骨架没化形前最明显的特征了。齐横仔细瞅了瞅站在自己面前的小骨架,妈的,真是个美人胚子。虽然长的细皮嫩肉,又白又净的,看上去却没有一点女气。整个人就像古装剧的仙人一样,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干也给人一种清清冷冷的感觉。
“看够了没?”流离骸很不高兴,从小到大他最不喜欢有人这么盯着他看。每次一有人看着他,他就想把看他的人狠狠地揍上一顿。
齐横偏偏就是个不怕死的人,他咧开唇笑的一脸轻浮。“没看够,看一下又不会死,那么小气干吗。”
流离骸没有搭理齐横,他从怀里摸出来一个金色的口哨,对着雪山的方向轻轻的吹了一下。不一会儿,一道尖锐又凄凉的兽鸣从雪山的方向传了过来。糟糕!流离骸暗道一声不好,混鸟的声音...难道在他离开之后墨骨百岛又来过雪山?
☆、混鸟堕地
随着一阵巨大的鸟鸣声,一只庞然巨物从天而降。一个浑身火红长着六只翅膀鸟类,出现在了齐横面前。齐横不由主的后退了两步,才打量起在自己面前不停盘旋着的鸟的模样。这只鸟看上去长的有点像古神话里面的凤凰,脑袋上的毛长长的垂了下来,把两只眼睛遮的严严实实的。长长的鸟嘴巴长的有些像鹰嘴,上喙微微朝下弯曲着,看上去十分锋利。让他觉得奇怪的是,虽然这只鸟腹下的毛很长,可还是能依稀的看出这只鸟身下并没有长腿,腹部以下只长着长长的毛。不过这也能解释,为什么这鸟一直在他们面前盘旋,而不着陆了。
“小混,你怎么了?”不同于齐横的冷静,流离骸看上去很是焦急。大鸟一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就迫不及待的冲上前。
“...”大鸟悲鸣了一声,把它那个巨大的头伸到了流离骸的面前,任他抚摸。
站在一边的齐横这时候才明白,这大鸟就是刚刚流离骸用哨子召唤来的。而且看上去,这只大鸟的状况似乎不太好,浑身都散发着一股衰败之气。齐横看了一眼流离骸,心道一声不好,而小骨架似乎并没有发现这只鸟的身体状况。
齐横走到流离骸的面前,用手指了指那只红色的大鸟问道:“小骨架,它是...?”
流离骸摸了摸混鸟,轻声说道:“它叫混鸟,我们一族的守护兽。每次我出远门,都是它载着我回家。”
“混鸟?”齐横摸了摸下巴,他的脑子里迅速的闪过了一个上个凶兽的名字。虽然有一字之差,但是怎么看在某些特征上像足了凶兽混沌。奇怪的是,这只无足混鸟和那混沌只有一半的相似。鉴于这只鸟的状况,齐横没有直接开口问。
齐横捋了捋那只大鸟头顶上的毛,笑了笑道:“那它今天背上的乘客是不是要加上一个我。”
流离骸白了一眼齐横,转身跳上那只大鸟的背。“便宜你了,赶紧上来。”
“好嘞!”
齐横重重的点了点头,背着自己那个巨大的背包摇摇晃晃的准备往混鸟的背上爬。嗳?卧槽,这鸟背还真难爬,摸上去还是滑不溜秋的。齐横尝试了好几次,每次好不容易爬上去点,跐溜一下就给他滑下来。他站在鸟背下蹦蹦跳跳了好几分钟,那只混鸟就是没有想让他上去的意思。
“小骨架...”齐横委屈的看着流离骸,指着混鸟告状道:“这鸟不让我上啊。”
“小混,没事的。”流离骸横了一眼齐横,用手轻轻的摸了摸混鸟的头小声安抚道。
齐横上来后,混鸟动作迅速的飞上了天。仿佛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它飞的比平常要缓慢不少。齐横坐在流离骸的后面,流离骸一直和混鸟在用一种他听不懂的语言在交流,他一个人闲的发慌,只好偏过头从上往下看这地界的风景。
在他这个位置,一览无余的风景更是让人震撼。这地界的植被和自然景观的分布,完全不像在人界那样遵循自然规律。明明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前方却突兀的变成一片戈壁。还有那条从天而降的河流,颜色更是奇特,河水居然是一片纯粹的黑。他们靠的近一些的时候,还能看到河水中弹跳出来的金色小鱼,看上去倒是有种诡异的生机活跃。
离目的地越近,齐横就明显的感觉到周围的气温在下降。看着不远处的那一片雪白,他有些庆幸小骨架昨天良心发现提醒他带了衣服。齐横从背包里翻出了一件棉衣套上,顿时感觉暖和了不少。他抬头看了看流离骸,小骨架穿的很单薄,浑身上下只穿了一件素色的长袍。
“穿这么少,你冷吗?”齐横盯着流离骸的背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戳了戳。
灰骨一族长年居住在雪山脚下,早就习惯了这种温度。所以在齐横问他这个问题的时候,流离骸楞住了。冷?啥叫冷。
“好了,你当我没问过。”齐横赶紧摆了摆手,他是个聪明人,他一看流离骸的表情就知道这家伙肯定不知道啥叫冷。
流离骸莫名其妙的瞪了一眼齐横,人类就是麻烦多。眼看雪山离自己越来越近,流离骸的心中却多了一丝莫名的忐忑不安。看着熟悉的场景,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散发着不和谐的气息。
经过中央祭台时,流离骸突然叫住了混鸟。“小混,就在这里停吧。”他看得出来,虽然它表现的不是很明显,但混鸟确实是被什么东西伤的特别重。中央祭台的东面有一棵巨大的梧桐树,这是族里千百年混鸟的栖身之地。混鸟受的这么重的伤,只有停在梧桐树上才能开始治愈自己。
混鸟在天上长鸣了一声,缓缓的盘旋了下来。再放下流离骸他们之后,才慢慢的朝着不远处的那棵参天大树飞过去。
“小混!”流离骸没想到,混鸟还没来得及飞上梧桐树,就一头栽倒在地上。流离骸快步跑了过去,地上的混鸟已经奄奄一息。自古以来,灰骨一族的守护鸟混鸟天生就是天空的使者,堕地就代表着死亡。这种只出现在古书记载上的事情,此刻居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堕地就代表死亡!这代表的可不止是混鸟,而是...全族的灭顶之灾。
流离骸圆瞪着双眼看着一点点羽化的混鸟,竟不知道该做出何种的表情。混鸟庞大的身体一点点的在他面前羽化,直到变成一个火红色的大蛋。流离骸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是被什么东西重重的锤了一下,一种莫名的钝痛感占据了他的心脏。他缓缓的走到了那颗大蛋的面前,红色的大蛋比他人还要高。仔细一看,巨大的蛋上有着几道细细的裂纹,流离骸用手轻轻的摸了摸那道裂纹,脸色一下就变了。
“齐横,你快过来!”流离骸焦急的用手盖住那几道越来越大的裂纹,他苦笑的看着面前的大蛋,混鸟生栖树,死落地的传说果然是真的。如果他现在不尽快将这枚混鸟蛋送上梧桐树,随着裂缝的延伸,这颗蛋迟早会四分五裂。
看着流离骸煞白的脸,齐横赶紧走过来安慰道:“你放心吧,这蛋还在它就能再活...”
“不能!”流离骸粗暴的打断了齐横的话,他狠狠的抓着齐横的手臂朝着他大声叫喊道:“如果不快点把他送上梧桐树,它就会死你知道吗?!”
“你冷静点。”说罢,也不管流离骸是何情绪,齐横只好强行地推开流离骸,径直走到那颗大蛋的面前。他必须让流离骸先冷静下来,这周围的情况不太对劲。齐横用手在那几道裂缝前晃了晃,的确是有不少的生气从里面泄露出来。齐横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两张黄色的纸符,分别贴在了蛋的正面和背面。
“我这个纸符最多能撑半天,你赶紧去找个绳子来。”
“绳子?绳子有什么用吗?”
“如果你一个人能把蛋送上去,那就可以不需要绳子。”
“我...我这就去找。”
流离骸跌跌撞撞的朝着祭台南面的居民区跑去,那边他应该可以从其他族人哪里找到绳子。一路穿过长长的祭祀走廊,流离骸很快就来到了那条熟悉的街道。今天是开市之日,平日里人山人海,前来赶市的人都络绎不绝。而现在,他却什么都没看到,市道上居然没有一个人,商铺没有一家是开了门的。流离骸站在市道中央,看着面前一副萧条之状,心底涌出一股不安。
他走到一家商铺面前,敲了敲那扇关闭的木门,他试探性的朝着里面叫了一声。“有人在家吗?”
结果和意料之中的一样,那沉重的木门后面并没有回应他的声音。也许是出门了?流离骸自欺欺人的在心里想着。要是族人们都出远门了,那他为什么没看到山脚下那群墨骨叛徒?难道是族长他们带领族人击退了墨骨百岛?带着这一系列的疑问,流离骸不安地来到了灰骨族族长的住处。
族长的住的地方,同时也住着许多族里很有威望的人,他的直觉告诉他,他能在这里找到那个让他内心不安的源头。而当流离骸来到这里时,情况和那些商铺一样,沉重的木门将屋里屋外隔绝开来,原本此时应该开门为族人治病的祭司屋也关上了门。看到这些,流离骸心中的不安彻底爆发。他快步的走到祭司屋前,强行破开了那扇木门。
当看清楚里面的情况时,流离骸一时间支撑不住自己,双腿一软跪了下来。
祭司屋里面,大大小小的骨架堆叠了一地。那些骨架没有一副是完整的,七零八落的腿骨和手骨中,流离骸甚至都认不出来这些人生前的模样。他跪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走到那一堆骨头前。这些骨头很明显是被别人强行拆卸下来的,在这堆骨头里头骨简直少的可怜,大部分人的头骨都失了踪迹。流离骸用手摸了摸这些骨头,从这些骨头的形状来看,这些人大都是没有什么能力的小孩。
“混蛋!”流离骸怔怔地看着这一地骨头,惨白的脸上不自觉的多了两道泪痕。
☆、灭族
齐横站在原地等了半天,都没见到流离骸的人影。直觉告诉他,流离骸肯定是出什么事了。齐横围着蛋转了几圈,暗自考虑了一番还是决定先把流离骸找到,这颗蛋剩下的时间可经不起漫长地等待了。为了行动便捷一些,齐横把背上的背包卸了下来放在蛋的旁边。
朝着流离骸消失的地方走,齐横很快就来到了流离骸之前来过的那条街道。看着毫无一人的街道,齐横心中也有些纳闷。照理来说,这个地方这么多商铺怎么的也算的上是个繁华的地界。现在看来,却毫无生气,四周都散发着诡异的静谧感。
齐横走到其中一家商铺的面前,试着用手推了推门。很奇怪,看上去关的严严实实的门居然很轻易的就被他给推开了。齐横没有立马就进去,他先是找了一根棍子,缓缓地伸进了被他推开的门缝之间,上下摆动试探了一番。结果让他很惊讶,在他把棍子伸进门里时,门里居然没有丝毫反应。齐横皱了皱眉,把棍子丢在一旁,直接推开了那扇门。
推开门,一股像是许久没有见到阳光的气味扑面而来,齐横不得不退到门外等着那股味道散去。过了一小会儿,等气味散的差不多的时候,他才抬腿走了进去。一眼望去,很明显就能看出,这个商铺之前是一个类似于酒楼的地方。一张张木质圆桌摆放的恰到好处,既不拥挤,也不显得空旷。也许是因为没有开窗的原因。酒楼里面光线十分的昏暗,这让齐横莫名的觉得有些不舒服。齐横原本想打开窗户透透光,可没想到,这个商铺所有的窗户都被木板给封了起来,这也是导致酒楼昏暗的一个原因。
好在酒楼的柜台上放着几根蜡烛,齐横先是点着了其中的一根,发现用处不大干脆就把全部的蜡烛都给点上。点了蜡烛酒楼里面瞬间就亮堂的多,虽然还是昏昏黄黄的,可至少能让他看的清楚了些。齐横在柜台上拿了一块抹布,将其中的一只蜡烛包了起来拿在了手上。他拿着蜡烛走到一张木桌前,用手在桌面上轻轻地抹了一下,他发现桌上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从灰尘的厚度来看,这个酒楼应该有一个礼拜的样子,没有人活动的迹象了。
让齐横觉得好奇的是,从这个酒楼的座椅使用程度来看,之前的生意说不上门庭若市,最差也能算的上生意兴隆。生意这么好的酒楼,为什么会连续一个星期休业?而且照这个街道的情形来看,其他商铺的情况应该和这家酒楼差不多。难道?齐横被自己脑袋里一闪而过的念头惊住了,他拿着蜡烛快步的走向了通往二楼的楼梯。
二楼明显比一楼的光线要好上许多,最起码不靠烛光就能看清个大概。和一楼不一样,二楼除了正厅摆放着几张桌子之外,其他的都是一个一个的小包厢。齐横随便走到其中一个包厢的门前,用手轻轻的推开了门。和楼下一样,门一被推开,一股腐臭的气味便从里面传了出来。除此之外,齐横还感觉在这个包厢里感觉到了浓浓的死气。
他直觉不对,赶紧举着蜡烛进了那间小包厢。包厢不大,属于一眼就能看个大概的那种。包厢的正中间摆放着一张十人的桌椅,正对着门的窗户和一楼一样被木板封了起来。一扇红木屏风靠在左边的墙壁上,屏风上嵌着一幅纯灰色的山水,虽然怪异的很,倒也不失美丽。乍一眼看上去,似乎一切都如表面一般风平浪静。但是齐横总觉得这个地方摆设有着某种莫名的违和,但他却想不出来究竟是什么让他觉得这么违和。
齐横又去了其他几个包厢查看了一番,结果让他十分的不满意。在其他几个包厢中,基本上的摆设都是一模一样的,唯一不同的就是第一间包厢多了一道屏风而已。不过其中有一点引起了他的注意,那就是屏风。那个屏风只有在第一个包厢里面才有,其他包厢的墙壁上都是空荡荡的。这么对比,齐横觉得他有必要去探探那只屏风的底。
于是他又回到了第一个包厢里,那只红色的屏风依旧静静的倚靠在墙面上。在昏黄的烛光照耀下,竟然生出一副极为不和谐的美感。不过齐横可没那个时间欣赏,他快步走到屏风的面前,用手大力一掰。看上去算的上高大的屏风,轰的一声便倒了下来。屏风后面的东西让齐横不自觉的叫出了声,恶心又残忍的画面让他有些反胃。齐横很想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他只得用手狠狠的抓着桌子的一角不停的喘着粗气。他想他应该知道流离骸为什么那么久都没有返回的原因了。
齐横没有在酒楼多待,缓了一阵子之后他立马就离开了那个让人窒息的地方。不过他走之前,将那堆屏风后东西用一张纸符化掉了。
流离骸一动不动地跪在族长尸体前面,尸体的面容很平静,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他轻轻的用手给族长捋了捋散落在额前的碎发,他现在很后悔,他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去人界,为什么不和全族人一起死,这样他就不用像现在这样悲伤和仇恨到极致。
流离骸把头轻轻地贴在族长的胸前,“恪,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