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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鑫一直没告诉家里人,其实在各处,早出现了跟他家类似的皂团、胭脂膏,生意多少会受到影响,但因他提前打出了“天香堂”的名号,知道这才是头一家,所以总体来说影响不大。
    曹氏被说的哑口无言,只得暂时妥协,却暗自发誓一定盯好了那个哑巴,但凡有不对劲的地方,就要将其揪出。
    ☆、75橘真天香
    那哑巴自此留在了白家,众人也不知他姓什么,于是整天哑巴哑巴地混叫,起初曹氏并不看好他,后来见哑巴总是默默干着最累的活,心中芥蒂倒是慢慢消了,又忍不住对着他偷偷叹气,想若是个正常健康的人该多好。
    白大郎虽然憨,但不是真的傻,知道家里来了个陌生男子,不敢放松警惕,几乎时时刻刻都跟着哑巴一起干活。
    大娘果然对这哑巴上了心,再加上哑巴模样整齐,她天天看,更是慢慢生了亲近之感,大娘整日将小脸蛋抹得红扑扑,嘴唇涂的粉嘟嘟,她自己都毫无所觉,这些举动却看在家人眼中。
    每日哑巴在白家吃饭,睡觉却是他自己找的地方,后来白家人才知道,原来京城官府建设的养济院,专门给流离失所的人提供住处,虽里面也竞争激烈,但哑巴会做人,用养济院分发下来的稀粥讨好地头蛇,凭此倒是觅了处犄角旮旯睡觉。
    曹氏原本还担心家中少了大郎跟着卖货,钱会少赚,只不过那些个货郎刚得知白大郎日后留在家中,就立刻纷纷介绍亲朋好友,也想着跟着拿货去别处卖,白鑫反而又招了几个人,挨个做了身新衣服,又讲了他的规矩。京城这么大,那些人各自选了热闹的地段,家中添了大郎和哑巴,每日供货多了,这样一算,赚的钱只比以前多,不比以前少,曹氏这才无话可说,乐呵呵地跟着制作香品,顺便观察哑巴。
    在大姐丢之前,白鑫已经规划制作新的香品,连香料都买回来了,只不过大姐这一走丢,虽转日就找回来了,但又是寻人,又是安置的,还是耽误了小半个月,如今重新回归平稳,白鑫总算能认认真真制作了。
    这日晚上,全家一起吃了饭,哑巴跟着坐在桌上,只是他仍拘谨的厉害,只吃盛到碗里的稀粥,吃一块炊饼,不曾回碗,大娘有所留意,却不好意思劝让他多吃,还是大郎跟他相处久了,见他饭量如此小,忍不住道:“哑巴,你不再吃点?”
    说这话的大郎,已经是连吃三块炊饼了,白鑫见状,又给递过去一块,哑巴接过后点了点头,就继续吃起来,直到后来众人才发现,这哑巴实际上饭量很大,若是一直给他,他就能一直吃,若是不给,也能饿着。
    众人吃完饭,哑巴主动替白家去河边挑洗濯用的水,他瘦归瘦,力气却不小,三两下就将大水缸灌满了水,曹氏见他这样,心一点点也偏了过去。
    哑巴打完水,就走了。
    白鑫一头钻进屋里,他将之前买的降真香摊在桌上,这降真香曾被列为褚香之首,品质等级也千差万别,这次买来的降真香,红中偏紫,表面又有些黄白参杂,却不是顶好,但这也是没可奈何的,白鑫本就是做小本买卖,降真香几乎能和沉香并驾齐驱,虽不比沉香一片万钱,但也不差。
    他先将四周朽木削削剪剪,处理一番,露出里面暗沉沉的纹理。白鑫一双手不说莹白,但接触多了香品皂膏,倒也细腻,如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手指骨节越发分明突出,细细长长,握着古朴的香材,看着就赏心悦目。
    白鑫捡起一条左手握着,五根手指略略收紧,右手执着刀子,将降真香削成了薄片,待都弄好后,端到厨房,头几遍是用豆腐水煮,三遍过后,降真香本身的泥土和*气息就去尽了,之后再用茶水烧煮,洗去豆腥,保留下来的就是香木本身最纯粹香气。
    他将煮好后的降真香放回屋中,等待阴干。
    转日,白鑫开始准备熏染降真香的花朵,历来素馨是最好搭配,染成后的香木,燃烧起来温温婉婉,如小家碧玉一般,因素馨在当下的泛滥,白鑫却没有选择这种花朵,反而选了橘皮。
    白鑫和几个做水果糕点的商铺敲定了协议,以极低的价格收购了大量橘皮,往年,糕点铺都是将剥下来的橘皮晒干,制成陈皮卖到药材铺里,不说这周期长,还要特意腾出地方,且这陈皮人人都是制作,售价极低,满满当当一院子的橘皮,晒干后轻飘飘的,也不过卖一二两银子,糕点铺老板早就有些不耐烦了,如今听说白鑫要新鲜的橘皮,乐不得卖给他,也不在乎少要些钱,一两半银子,橘子皮一筐筐给他往家里拉,恨不得赶紧清走,不要占地方。
    这回换曹氏看着满满箩筐发愁,幸而她还不知道白鑫特意花了钱买橘子皮,她捻在手里一片闻了闻,“你拉回家这么多橘子皮做什么?”
    这大量的橘子皮往院子中一堆,立时飘起一股酸甜清爽的橘味,五娘捧了一把凑在鼻间,贪婪地吸了吸,甚至偷偷放一片在嘴里,然后看向白鑫,“三哥,我想吃橘子了。”
    “娘,我自然有用!”白鑫先是回答了娘的话。
    曹氏本就是随口一问,知道三郎向来闷不吭声,也不指望从他嘴里问到什么,只是仍忍不住嘀咕。
    白鑫眼尖,同时看见了五娘的小动作,走过去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不许吃橘子皮,洗又没洗,明天三哥买橘子回来。”
    五娘忙不迭地点头,却没将橘子皮吐出来,反而嚼吧俩下咽进了肚。
    当晚,全家人跟着将橘皮洗了洗,绞成小块。
    白鑫取了只陶罐,在底下铺了厚厚一层橘子皮,上面码放降真香,再铺橘子皮,再铺降真香,如此重重铺盖,直到码满,用油纸牢牢封住口,将陶罐放在大锅中蒸,蒸至一哈高的水尽,取出后并不开启,而是挖个坑埋在地下。
    曹氏见他挖了大大小小好几个坑,又问:“这要埋到多前?”
    按理说,多种香料混合,为了将各种不同香气紧紧融合,新合的香必须窖藏,且最好时间是月余左右,只不过白鑫这次目的不同,他道:“三五天就好了。”
    曹氏听了,恨不得三五天眨眼就过去,倒不是她对这新的香品如何好奇,而是见儿子大张旗鼓制作,她老毛病又犯了,担心卖不出去,她虽没见识,但也知道熏香多是用花草,用橘子皮还真头一回听说,她忍不住在心里念叨白鑫竟花钱买橘子皮,不过她眼见儿子越来越有主见,倒是识趣地没说出来,只是搁在心里偷偷嘀咕。
    五天时间,过得不算快也不算慢,大家跟着将陶罐挖出来,开了封,立时飘出一股清新恬淡的旖旎香气,宛如清晨行走在山间,沁凉薄甜,如果将用素馨花合出来的香比为小家碧玉,那么用橘皮合出来的香就是天真稚子,让人精神一震。
    曹氏他们也不懂什么好坏,只觉得这味道怪好闻的,橘皮本身的冲味变得极淡,只剩下酸甜清凉,如今又混合了一种清烈之气,越闻越舒服。
    连哑巴那万年阴沉的脸上都露出惊讶表情,略略张着嘴巴看着白鑫,又努力吸了吸鼻子。
    第二日,白鑫就将新合出来的香拿到摊上去卖了,一些老主顾见他新添了香料,少不得要问个一二,“白三哥,你这卖的是什么香?”
    那些人不是不认识降真香,只是见削得整齐,便知是经过处理的,一般木香处理方法,无外乎就是烧、煮、蒸、熏,众人其实要问的是,这香是如何修制的,也该有个名字。
    白鑫道:“此香名叫橘真天香。”
    那人一开始以为是“菊”,后来拿起来嗅了嗅,才意识到是“橘”,下意识觉得不是用鲜花熏得的,也不算什么顶好的香,就要把它放下。
    白鑫眼睛发亮,轻笑道:“我这香可不同于别的香。”
    那人被勾起了兴趣,拿着香的手一时没松开。
    “我这香,初时燃烧,是股橘味清爽,待烧一阵子后,就变成了馥郁旖旎,待燃烧到最后,又成了清烈浓郁。”
    “哦?还有这么神奇?一块香料,竟能燃烧成三种气味?”那人不太信,只当白鑫夸大其词。
    白鑫却点点头,“确实是三种香气!”
    那人听了,更生出一股执拗心态,起初并不是多爱闻这气味,但说什么也要买回去试试,还笑着扬言,说烧不出三种香气,要回来找他。
    也是众人对能烧出三种香气的香品好奇,虽价格稍微有些贵,但买的人仍不少,纷纷迫不及待回家要试一试。
    其实白鑫的手法,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在他生活的那个朝代,已然流行这种燃烧前后不同的香品,但在这会,合香还讲究使众香料融合成一体,这也是为什么新合出的香要窖藏一个月的原因。
    而白鑫正是橘香和木香不同的性质,前者轻软,燃烧迅速,是以这香气在最开始是散发橘香,在中间的时候,就会变成了橘香和降真香结合的新的香气,而烧到最后,只剩下重实的降真香的浓烈香气,是以会因燃烧的时间不同,而产生不同香气。
    作者有话要说:怎么办,我忽然也好喜欢哑巴,明明程少爷出场这么多次,但完全没有哑巴抢镜啊啊啊啊
    这章的这个香品,属于草木真天香一种,这个草木真天香虽是个名字,但并不拘用哪一种鲜花跟着降真香来合,我这里改了改
    这种方法吧,算是香水前调后调的雏形,其实我鼻子没这么灵,买来的香水写着前调什么味,后调什么味,我一概觉得差不多
    ☆、76程少爷见哑巴
    白鑫做出了燃烧后会产生三种气味的橘真天香,一开始众人还不信,只当白鑫夸大其词,买的人都抱着一颗执拗心,特意细细品闻,却不想燃烧后真是三种不同香味,起初是沁凉橘味,自不必说,待燃到后面,橘味减淡,就会变成一种旖旎香气,最后才会散发出降真香的清烈气息。
    众人都新鲜的不得了,也有人拿着白鑫做的橘真天香去朋友间炫耀,短短几天功夫,这橘真天香就名声大噪,且有愈演愈烈趋势。
    只不过白鑫到底是小摊子,就是再有名,也入不得一些豪门人家的眼,也仅仅是在城南朱雀门这有名,便仅仅如此,也够白鑫赚个盆满钵满的了。
    也幸亏家里多了个哑巴帮忙,若不然,白家还真忙不过来。
    这日,白鑫正摆着摊,就见程闻人摇摇晃晃走了过来,不用走近,看他那悠哉姿势,就能瞧出是纨绔少爷,偏偏是个有好心肠的纨绔少爷,白鑫自己先笑了起来。
    程闻人走近,见白鑫在笑,心情也跟着轻快起来,他道:“我可听说你做的橘真天香了,好的不得了,来的时候还听见有人说呢。”
    白鑫始终感谢程闻人的多次出手帮忙,自打找到大姐后,他倒是消失了一阵子,连备下的礼物都不曾送出去,今个见了他,忙将随身带着的礼盒递出去,说:“感谢你上次帮忙,小小礼物不成敬意,里面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只不过是我自己制作的一些香品。”
    幸而知道程闻人只会去摊上找他,他就一直将这巴掌大的小盒随身带着。
    程闻人接过礼盒,眼睛亮了亮,听说是香品,下意识嗅了嗅,却见连盒子都染得芬芳清新,不由得更加喜爱,“你又何必跟我客气?不过是驾着马车带你去城西,于我不过举手之劳,实际上并没出什么力气。”
    程闻人起初,真是仅仅欣赏白鑫恬淡性子,觉得如涓涓细流一般,既不像富家子弟那样咄咄逼人,也没有穷苦人家的畏畏缩缩,十分自然随和,相处越久,越觉得舒服,只不过这时的程闻人,还没有说恨不得天天见面,只是偶尔想起了白鑫,就过来说说话,或是在一起吃吃饭,就觉得挺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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