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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作坊老板看他一口气定了这么多,就知是做买卖用,且隐隐听说“天香堂”名号,像是有后来者居上趋势,为了长期合作,他对这单生意极为上心,不敢有丝毫马虎。
    三天眨眼而过,双方都心心念念盼着,一大早,白鑫刚支好摊子,那老汉和她闺女就来了,忙不迭地唱了喏,紧接着就问:“官人,可还要那果实?”
    比起对方的急切,白鑫将心思藏了起来,下意识表现得平平常常,让人看不出怎么想的,他慢条斯理说:“行,日后你们就继续送吧。”
    那父女俩闻言,面露喜色,老汉拍了拍大腿,重重应是,恨不得立刻回去,稍后说的客套话,就显得心不在焉了。
    白鑫继续道:“不过下次就不要送到我摊上来了,明个一早,你们或是早点来,或是晚上酉时之前来,我带你们去个地方,下次就直接送去那。”
    “诶诶诶!明个一早就过来。”老汉连连应是,见白鑫没什么别的交代了,叉了叉手,领着女儿匆匆离开了,看俩人向南门方向走,显然小姑娘连花都不卖了。
    白鑫听说俩人一早来,转天,就让哑巴跟他一起出摊,白鑫只交代他带两个人去认认家门。
    那老汉十分讲信用,说是一早来,真是顶着开城门就进来了,比白鑫到的还早,且今个那父女俩推着辆小太平车,上面码放了五个筐子。
    老汉停下车子擦了擦头上的汗,憨然一笑,“官人说还要,我就又送来些。”
    白鑫挨个掀开看了遍,果然五个筐子里满当当全是紫茉莉果实,他想不到对方竟已经准备了这么多,心中惊喜,先结了钱,接着指着哑巴说:“你们跟着他走,下次就直接送到那。”
    老汉点头应是,又推起了太平车。
    白鑫转而又交代哑巴,“你带他们回家,将东西卸下来。”
    哑巴冲着老汉眼神示意,跟着就走在前面。
    那父女俩不知他是哑巴,还觉得这人态度古怪,因不知道去哪里,不免在心中嘀嘀咕咕,待见是一户普通人家,里面有老有小,跟着卸了货,欢欢喜喜离开了。
    白家人知这是要做香粉的,处理起来十分认真,曹氏带着满娘、大娘负责给紫茉莉果实剥壳这种考验人耐心的活计,大郎和哑巴则研磨其他香料,五娘年纪小,领着狗子哄他玩。
    白鑫将其取名为“天香粉”,也算是他的招牌,等存了足够多,他这才拿到摊上去卖,现下,“天香堂”多少已经打出口碑了,至少在朱雀门附近已是响亮,尤其是对面那些个门户人家女儿极爱他家胭脂膏和香料,更有一些人,如今是只认准他家的。
    所以这香粉一推出,一些小娘子也是出于信任,二话没说跟着买了回去,拿到家里一用,简直出乎了她们的意料,又白又轻又服帖,拍在脸上薄薄一层,不似别的青重涩滞,最重要的是颜色又美,别家的粉白是够白,却不够莹亮,白鑫家的粉涂在脸上,整个人都似充满神采,便是在无数美人中,也能让人眼前一亮。
    很快,天香粉便风靡起来,比之之前的橘真天香还要火爆,这结果大大超出了白鑫意料,虽攒了二百多盒,可算上货郎拿去别处卖的,几乎两天就卖光了,反倒是断了几天货,白鑫只得又催了催那江姓老汉,全家将主要心思放在香粉上,才又制作出一批。
    这日,程闻人来找白鑫玩,他家虽不住在城南,但来的次数多了,也听说了白鑫闯出来的名堂,最近又听说什么“天香粉”,简直把那老字号的香粉都比了下去,程闻人一来,就连连道喜。
    白鑫这一阵子忙,都瘦了一大圈,人却更精神了,双眼炯炯有神,他跟着叉了叉手。
    俩人说了会话,就这么点功夫,都有三四个人过来买香粉,之前程闻人只是有耳闻,这会是真的感兴趣了,抻着脖子往摊上扫了一眼,“你这香粉看来是真的好,客人都络绎不绝呢。”
    “承蒙大家抬举。”
    程闻人盯着青瓷小盒看了看,见只盖上一朵缠枝牡丹,先是喜了它的素雅,不像别的盛胭脂、香粉的器皿,光是花纹就繁琐复杂,他看了会,伸出手说:“那我也买三盒回家试试吧。”
    白鑫跟他打趣道:“你就够白的了,还抹香粉?”
    程闻人瞪他一眼,接着也笑了,“哪是我用啊,是给我娘买的,还有我大姐一盒,我大嫂一盒。”
    白鑫摆摊卖香料也不短日子了,从不见程闻人来买他家东西,平时也很少提及,并不是程闻人有意看不起,只是骨子里觉得这摊上的东西不及店里的,程闻人这会也没觉得白鑫做出来的能比的过老字号,只是见买的人多,一时心血来潮,也想着买回去给大姐玩玩。
    白鑫麻利地给他装了三盒,递了过去,“你帮我多次,我哪还能收你钱?”
    程闻人本就不是占小便宜的人,且他一直觉得白家生活不易,当即已摸出了钱袋,“我是送给娘的,怎好白拿?若不然哪能表达我心意?”
    白鑫听他这么说,也无法,又道:“既然如此,你随便给个几文,权当形式,再说了,你送你娘礼物,又哪能用钱来衡量?”
    程闻人执意不肯,且刚刚有人买香粉,他已经知道多钱,在钱袋里随手摸了块七钱碎银,放在了摊上,见白鑫要塞还给他,匆匆抓起粉盒走了几步,边走边回头说:“我回家了,下次再来找你。”
    白鑫望着他背影消失在人群中,傻笑了几声,抓起那块碎银子,塞进了怀里。
    没几日,程闻人又来了,见他面带喜色,神采飞扬,刚来到白鑫身边,就道:“你那粉果然好用,我娘和大姐都十分喜欢。”
    白鑫一顿愣怔,等他说完,才反应过来说的什么。
    程闻人还在滔滔不绝,“你这香粉,一点都不比老字号的店铺差,且擦上后,脸色极为亮丽,像是一口气年轻了许多,我那娘可着实在夫人圈子里风光一把,托福托福,我爹都不骂我了呢。”
    白鑫被他最后一句话逗笑了,噗嗤一声,为他面子极力忍耐着。
    程闻人自觉失言,脸色一哂,忙转移话题,“我这次来呢,是受我娘之托,再来买几盒,你也别跟我推让,这次不是我家要,也是我娘帮别的夫人带的,该多少钱就多少,你价钱低了,她们反而不敢用呢。”
    白鑫也知这个理,点了点头,把粉盒包好,又拿了两三盒胭脂膏塞进去,说:“这几盒胭脂膏,是我孝敬老夫人的。”
    程闻人办完了母亲交代的,就站着跟白鑫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你卖的东西都好,一点不比大铺子里出售的差,只是你这小小一个摊位,未免寒酸,入不得那些贵夫人们的眼。”
    白鑫见他说的真诚,心中烫贴,且这种事情,家人又不理解,一瞬间像找到知音,忍不住掏心起来,“你说的没错,我也想着最近寻觅间铺子,免得我这光秃秃一个摊子,叫什么‘天香堂’,让人取笑。”
    程闻人先是把脖子一梗,“谁敢取笑你?你卖的东西好?又有什么不能叫‘堂’的?”
    白鑫勾勾唇角,轻快笑了一声,“原本想着先托牙侩寻间铺子,可最近实在太忙,分/身乏术,经你这么一提醒,今晚说什么都要去牙侩那跑一趟了。”
    程闻人看着白鑫若有所思,想了想,道:“你先不要找牙侩,你若信的过我,交给我,我定给你找个十分好的店铺。”
    白鑫听了有些吃惊,见总是麻烦他,又有些过意不去。
    程闻人看出他的犹豫,当即拍拍胸脯,说:“并不是特意为你去寻铺子,而是我家店的附近,正好有间空了出来,我先帮你问问,那里临着街,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你若开铺子卖胭脂水粉,定生意红火。”
    白鑫被他说动了,叉手深深一躬,“那就有劳闻人兄了。”
    ☆、81租铺子
    既然程闻人已经开始帮他打听铺子,白鑫回到家,就跟家人说了欲租铺子的事。
    白家人都是知安天命的性格,如今赚的钱,已经很知足了,哪里敢想什么租铺子,一个个听了后都吓了一跳,唯恐赔了钱,幸而如今见识了白鑫的本事,已为他马首是瞻,强忍着将反对的话吞进肚,一致看向曹氏,曹氏愁眉苦脸,嘴巴开开合合,最终只没什么底气问了句,“租铺子要不少钱吧?”
    她不是一味反对,白鑫已经很知足,忙走过去抓住娘的手,似在给她传递力量,“娘,如今儿子我已经卖出些名堂,只恨仅有一个小小摊子,未必入的了那些豪门贵妇的眼,若是开了铺子,这买卖更加正规起来,且选的地方也是繁华的,人来人往,还愁没有生意?”
    曹氏本就不是多聪明,见儿子挣钱养得这一大家子,早放出了权,任他当家,只是难免担心问个一两句,就被白鑫三言两语安抚了,心中略定,不忘嘱咐,“你要租铺子,娘也不反对,只是这地点门面,一定要选热闹的地方,且提前向着四邻打听打听,风水是否好,有没有什么禁忌,你别看都是人多地段,这有的铺子就是不行,许是冲撞了什么,好比以前咱们镇上的‘甄万堂’,左右两边都顾客成群,偏偏他家冷冷清清,好似瘟神缠身一般,这样的,就是没有财运。”
    “是是是!”白鑫笑着一一应下。
    没几日,程闻人就回了信,看他笑吟吟的,一副得意样子,见了白鑫,竹筒倒豆子似的和盘托出,“替你问妥了,问妥了,那铺子就在潘楼街上,周围繁华熙攘,挨着潘楼酒店,每日五更方合市,再往东去又有五更点灯,至晓即散的鬼市,知你卖胭脂水粉,那地方往南,则是桑家瓦子,近北则中瓦,次里瓦,大小勾栏五十余座,亦有妓馆,一直抵新城。”
    白鑫听了,眼都直了,心中反而有些胆怯,都不敢问价钱了。
    程闻人没察觉到白鑫略有扭曲的五官,还在滔滔不绝,“而且那处租金也不贵,之前那家是卖鹑免、鸠鸽野味的,前一阵子吃死了人,才不得不关门,立刻就被好几家盯上了,不过有的人怕晦气,且之前吃死了人,再干吃食买卖,总归不好,我想着你卖胭脂水粉,重新粉刷一遍,也不是入口的东西,应该碍不得。”
    白鑫好似百爪挠心,一直听他说租金不贵,可想也知道,俩人金钱观念不同,偏偏对方还不说到底多钱,只一个劲地说如何如何,白鑫真恨不得掰开他的嘴,将具体价钱掏出来。
    “那是个三层小楼,一楼是门面,二三楼可以住人,你那一大家子也保证住的下。”程闻人铺垫够了,总算伸出两根手指比了比,“房租一年才二百四十两。”
    饶是白鑫有思想准备,听了那价钱心中也是咯噔一声,二百四十两,都快赶上一个小官的年俸了,且价钱是他们现在租的房子十倍不止,他心中喜爱那处地方,只是如今家中存的钱,统共也才一百两左右,还不用说要预留出重新粉刷铺子,和购买香料的钱。
    他心中恋恋不舍,但也没可奈何,就要拒绝。
    程闻人看出他意向,忙说:“你别这么快就回绝了,我跟那主家也谈过了,那人说最低可以按季交,每三个月交回钱,一次只要六十两,只要按照约定时间交上就好。”
    “真的能按季交?”白鑫闻言,眼中一亮,心思跟着活络了,若是每次六十两银子的交,他手底下的钱就灵活了,虽投资大了,但之前他摆摊子,几个月下来也赚了近百两银子,没道理有正经八百铺子了,会反而没之前好。
    程闻人也跟着他笑,“那是自然,我家跟那人也是相熟一场,这点事不在话下。”
    白鑫简直不知怎么感谢他了,当即约好晚上去那条街看看。
    晚上一看,这潘楼街果然热闹,屋宇雄壮,买卖衣物书画珍玩犀玉,又有卖珍禽异兽的,应有尽有,且不远处就是大小瓦子,载歌载舞,热闹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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