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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大自觉把上衣脱了,让温纶靠上来,看着温纶将耳朵贴着他肩头的旧伤,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来。旧伤的减轻真的不是他的错觉。那伤口虽然依旧狰狞,但是往年在这种天气下,能让他痛到几乎想把肩膀卸下的感觉已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伤口处微微的□□,像是快速愈合的新伤。
    要说这伤和温纶没有半点关系,熊大才不会相信。温纶对自己的排斥,他是看在眼里的。偏偏温纶还给自己治伤,这种诡异的能力,他听都没有听说过。难道温纶心底里其实是喜欢他的?应该是温纶对人一贯宽待吧?
    熊大低头看着温纶苍白的脸色,嘀咕:“怎么这么好心呢?”
    县伯府的正房一脉对温纶不好,他是知道的,可没想到这不好,竟然是要人命的那种。要不是碧荷说漏嘴,他还真不知道。
    差一点,他媳妇儿就要死了!这种认知瞬间击中熊大的心房。至于温纶死后,县伯府会不会让别的人嫁给他,完全不在他的考虑之内。他的媳妇儿就是温纶。
    翠莲和碧荷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翠莲猛地拉下脸:“干嘛在夫爷面前说那种话?”
    碧荷显然不以为意:“有什么不能说的?万一大少爷有个三长两短,总得让夫爷知道仇人是谁。”
    翠莲咬了咬牙,狠狠跺了跺脚:“你这么做是在害夫爷!夫爷知道了又怎么样,你让他拿什么去跟那几个斗?”他们现在在山里面过得是不错,可这屋里吃的用的,哪一样不是靠着县伯府?夫爷是当过兵,有一把子力气,可是县伯府还少了有力气的人了?那群护院又不是吃素的。
    碧荷往炕上一坐,拿起摆放在一边的绣篮,开始缝起一个宝瓶样子的荷包,语气漫不经心中透着一分狠辣:“那又如何?大少爷如果去了,有夫爷在下面陪着也不寂寞。”
    “你……”翠莲一惊,竟说不出话来。
    在县伯府上,他们三个并不在一处做活。李二是在书房当值不提,翠莲原本是在刘氏身边的大丫头,碧荷则是在四少爷温景盛身边的大丫头。他们三个交集不多,在下人中都算是风光体面的人,内心的苦楚却也多得多。
    碧荷走线极快,却一点都不耽误说话:“翠莲姐姐,你就是心肠太软。我们现在跟着大少爷,要是跟大少爷一样软性子可不行。”
    翠莲困兽一样转了两圈,眼眶微微一红:“现在说什么都太早。这山沟子里就是不好,连个大夫都没有。”
    碧荷的针停了停,叹了口气。她本来就觉得大少爷当时都病成那样了,怎么进山就突然变好了?要知道在府上好歹还有个大夫做做样子,在山里能有什么?连最早的那些汤药,都还是在府上的时候来不及用完的。
    老县伯身体还好的时候,对大少爷的chong爱那是有目共睹的。大少爷虽然是庶出,哪里受过什么委屈,瞬间被那样折腾,大少爷怎么可能撑得住?
    反正大少爷没了,他们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不如拼一把,说不定还能有仇报仇。
    就在熊大快要急疯的时候,熊家来了客人。村长带来的。
    别说现在这种时节,就是其它三季,大茶村一年都不一定能有个外人。村长家就在村口,被人找上门的时候吓了一大跳。
    连山里人都恨不得躲进屋里不出来的时候,这两个客人却只穿着薄薄的棉衣,额头上还有一层薄汗。
    客人的脾气不错,村长却一直用一种胆战心惊的态度对着两人,像是两人随时会暴起伤人。
    村长一见熊大开门,就像甩下什么烫手山芋一样,急匆匆走了。
    两人无奈地对视一眼,对着熊大拱手失礼:“拜见大人。”
    熊大见来人眼前一亮,拽着一人就往屋里跑:“军师,你快来看看我媳妇儿!”
    另一名高大的汉子见状,无奈mo了mo鼻子苦笑了一下。
    李二看着他背后的大刀,心头颤颤,不过好歹比村长强多了,将一碗八宝茶放到桌上,招呼人坐下,又搬了炭盆进屋点上。
    天气冷了,不再适合喝绿茶。李二就煮起了八宝茶。山里面物资匮乏,没有山下那么多讲究,通常都是有什么放什么,除了冰糖、红枣、枸杞之外还加了几样果干,原本甜腻的味道用茶汤的清苦一压,不论是谁都能喝上两口。
    汉子不爱吃甜的,看到八宝茶里的满满的东西,直觉皱了皱眉。可是他们这一路跑上来,着实又饿又渴,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顿时觉得还算不错,呼噜噜一下子灌了下去。
    李二看着一碗八宝茶迅速消失,再一看汉子亮晶晶的眼神,试探道:“再来一碗?”
    汉子呲出一口白牙,把茶碗往李二跟前一推:“多谢。”
    在房里的另一名汉子可就没这待遇了。他原先是跑出一身热汗,屋子里也热,可架不住熊大几乎要把他看个对穿的眼神。
    熊大见汉子放下温纶的手腕,赶紧把手塞进被窝:“我媳妇儿到底怎么样?”
    汉子抹了抹脑门,略微有些尴尬道:“没事,就是身体亏损得厉害。”
    “亏损?”熊大眼睛一瞪,顿时想到温纶在县伯府上的那些遭遇。
    汉子点了点头:“嗯,亏损。大人,您那个晚上房事最好悠着点。”
    熊大一大半心思还沉浸在怎么报复县伯府上的那几个,闻言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然后,他瞪大眼睛,伸脚一踹。
    汉子踉跄着爬出房门,好悬没滚地上,鼻尖闻到一股香甜的味道,注意力瞬时被还在呼噜噜灌茶的人吸引了过去:“郝大人,您在喝什么?”
    郝大人将喝得底朝天的茶碗放下,笑得一脸灿烂:“喝茶呐,贾军师。”
    听到这一声大人,李二好悬没在门外摔倒。刚才他们叫夫爷大人,他还可以说是听岔了,可这一声大人叫得真真的。能成为大人的都是官!他们夫爷不是个退伍的军汉吗?怎么能被叫大人?还跑来这鸟不拉屎的山沟子里过活?
    李二正自狐疑,却听见又有人敲门。
    门一开,村长已经是两股战战,见门一开立刻就趔趄着走了,留下五人在原地。这都封山了,怎么还能有人进到山里面来?到底是人是鬼?
    为首的一位面白无须,身后四人具是一身戎装。
    “这位小哥,敢问这里是熊将军府上?”
    “熊……将军?”李二眨巴着眼睛,不知所措。
    为首那人还想问,在屋里的郝大人和贾军师听到声音已经出来了。双方显然认识。
    “蔡公公,怎么劳您大驾?”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将人迎了进来。贾军师小声叫李二去叫熊大出来。
    房里,温纶迷迷糊糊间听到。熊将军?那是哪个鬼?
    ☆、第十六章 熊大人
    蔡公公很和善,对着熊大笑得十分慈眉善目,哪怕温纶现在这个状态,连睁开眼睛都吃力,蔡公公一行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便宜行事了。
    在山上住了一晚,蔡公公一行就走了。四个随从从头至尾都不发一语,除了吃饭喝水,连嘴巴都没有动过。深厚的积雪没有给他们带来任何阻碍,雪地里只留下浅浅的脚印。
    郝大人和贾军师看着那消失在雪地中的身影,同时松了一口气。
    郝大人转头问熊大:“大人,您还是不回去吗?”
    熊大瞥了他一眼,转身进屋:“回去干嘛?”朝堂上的事情能烦死个人。他一身旧伤,冲锋陷阵也比不过别人;肚子里这点墨水,也斗不过随便哪个文官的一根小指头。
    郝大人噎了一下,顿时不说话了。
    贾军师的手指划过细瓷茶碗,抬眼看了看熊大,突然起身失礼:“大人,属下们来得匆忙,还未给您道喜。”
    郝大人愣了一下,也反应过来:“恭喜大人小登科。”
    说到这个熊大的脸色缓和下来,抓了抓后脑勺笑了笑,想到温纶的情况脸色又暗淡下来。不过想想,贾军师都说没什么问题,那应该问题确实不大。
    作为一起在战壕里mo爬滚打了五年的战友,没人比他们更清楚贾军师的能耐。贾军师算是弃笔从戎的典范,他的身世比林老二还曲折一些,是被兄弟丢进军营的。开头那一段时间,要不是有一帮同袍照顾着,他早就来回死了好几遍。可就算有同袍照顾着,他要是真没几分能耐,战场这种一秒生一秒死的地方,谁真能照顾得了谁?当年在战场上,靠着贾军师一手医术活下来的同袍,不知凡几。
    贾军师虽然现在练就了一身好武艺,骨子里还是带着文人的拐弯抹角,两三句一兜转,话题就转到了温纶的身份上面。
    “哦?嫂夫人是这县伯府上的……”庶长子三个字吞了下去,贾军师的脸色有些不自然,觉得自己上级亏了。庶长子这种身份,放哪家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事情。贾军师不需要知道前因后果,就能知道个大概。
    郝大人倒是和贾军师考虑的地方不同:“嫂夫人肯定是个好人。”在京城里面不少名媛少爷都对熊将军倾心不已,也没听到熊将军对谁有过特别的表示。这才回到山村多久,明显就是一副把让放在心上的样子,要说只是出于夫妻名分,肯定不会如此。
    温纶还没彻底清醒过来,就听到自己被发了一张好人卡。嫂夫人是个什么鬼?
    从昨天下午开始,他就陆陆续续感觉清醒了一些。事实上,他并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好像家里来了客人?温纶在炕上动了动,还是觉得困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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