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钉死的木箱子非常大,看这个体积罗简觉得可以塞一个人进去。而且箱子钉得并不牢固,长时间的风吹日晒令箱子大面积的腐朽。罗简拿着自己的刀在上面戳几个洞,手用力一掰,就把箱子的一面给拆了下来,里面的东西再微弱的星光下暴露出来。
“我勒个操!”罗简一看那箱子里的东西就忍不住捂住了口鼻,他真是跟尸体有缘还是怎么一回事,这箱子里居然是一具卷缩着的尸体,全身腐烂成恶心的黑色的烂肉,有些地方的还见了白骨,这尸体身上穿着的衣服都看不出原形,但是看骨骼框架可以认出是个男人。
罗简打开箱子的同时还伴随着一股怪异的味道,又恶心又渗人的味道。
罗简连着退了好几步,站在船沿边上呼吸了几口新鲜的海风,但下一秒他就忍不住吐了,海风里也是粘稠的腥味,那种咸湿的,像是鱼腥味的味道。这令罗简异常难受,胃里一个劲的翻腾。
好半天等他吐够了,又不得不爬回这只木箱的旁边,没有办法,可以说这具尸体是罗简在甲板上找到的唯一有点价值的东西,他坚信死者的身上一定会带有什么线索或者道具,不放过每一个细节,是罗简踏入密室起为自己竖起的信条。
因此罗简不得不趴在箱子边上,努力观察这具简直不堪入目的尸体。这具尸体没有完全腐烂成白骨,上面还挂着很多黑色的烂肉,隐约有很多虫蛆在爬。罗简猜想这个人生前一定是被强行塞进这个箱子里的,因为他窝在箱子里的姿势很扭曲,而且仔细观察一下,罗简发现这个人的四肢关节的骨头都出现了裂痕,他说不定是被打断了手脚之后被强行塞进去的。
罗简很佩服自己能够从一具尸体上分析出对方的死亡原因和死亡过程,他又不是法医能看出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有些自我膨胀的同时,罗简站起来把箱子推翻,让里面那具尸体自己倒出来,他可不敢直接用手去碰,那太恶心了。
箱子里倒出来的不仅仅有尸体,还有一些其它的东西,一只羽毛笔,一个巴掌大的羊皮笔记本,一盒火柴,还有一块古老的圣十字勋章。
这些东西可能是这位死者生前的所有物。
罗简把羊皮笔记本拿起来看了看,这本子有点脏,是从尸体上掉出来的,黑黑的不知沾了些啥,怪恶心的样子,罗简强忍着那股不适翻开来看,遗憾的是上面写的都是英文。罗简英语不太好,他虽然能够进行一些简单的英语对话,但太深奥的就听不懂了。更何况这羊皮笔记本上都是手写的,密密麻麻非常潦草,一看就知道是地道的英国人写的文字,罗简纠结了半天都看不出那扭曲的字母组合究竟是什么单词。
罗简无奈的翻了翻笔记本,发觉没多少价值,准备扔掉的时候,笔记本里夹着的一张照片掉了出来。
一张十分古老的照片,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黑白合照,好像是结婚照,因为都穿着复杂繁琐的礼服,照片上面的人都模糊不清的,似乎是非常老的照片了。照片的背面写了拍摄的时间:1645年5月5日,洛恩和舒丽雅。
罗简拿着照片复杂的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尸体。
1645年,那大概是十七世纪初期,殖民主义发展的一个世纪,那个时候的中国还是清朝统治中,离现在的21世纪隔了数百年……
等等,真奇怪!
罗简拿着照片突然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十七世纪有照相机吗?
据他所知,照相机是十九世纪左右才出现的,那个时候最简单的黑白照相机才刚被发明出来,在很多地方都是稀罕玩意儿!十七世纪到十九世纪中间隔了近两百年的时间,1645年怎么可能会有照片这玩意儿?!
这么一想,罗简就觉得有点头皮发麻了,他以一种惊恐的眼神看着手上的照片,照片太古老了,上面的人面孔都是模糊不清的,女人坐在一张椅子上,男人靠着她站在背后,两个看不清脸的人站一块,再加上是黑白照,他们身上的衣服不管啥颜色照出来的都是黑色,搞得跟祭奠一样,泛黄的照片怎么看怎么诡异,罗简更加毛骨悚然,于是直接把照片塞进笔记本里,扔回了破箱子里。
除了笔记本,其他东西还有羽毛笔,十字勋章还有那盒火柴。羽毛笔没墨用不了,罗简直接扔了,十字勋章有点蹊跷,罗简想了一会儿把它收进了兜里。
火柴最有用处,还是干燥的,可以点燃,罗简正好需要火。但是他没有找到能够燃烧的材料,那个木箱子受潮了,这艘船上的大多数木制品摸上去都一股潮湿的感觉。
罗简想来想去,最后把目光放在了那具尸体上。
人的骨头是可以燃烧的,而且人死后,尸体会产生尸油,就是那种脂肪蛋白混合物,很容易燃烧,火焰能够把一整个活人烧的只剩下灰,而且还能烧很长的时间。
罗简犹豫了一会儿,最后摇摇头自言自语:“怕什么罗简,不放手去做你就和他一起死在这吧!”
说完他蹲下了身子,咬着牙从尸体的腿骨上把最长的那根掰了下来。
罗简成功点燃了……腿骨,举着他的火把朝船舱的门口走过去。有了火焰的照明,船上也显得明亮了一点。罗简进了船舱,高举着火焰。没有甲板上的海风,室内显得温暖了一点,也没有那么冷,但罗简不敢放松,睁大眼睛警惕的望向周围一切。
船舱就是指甲板以下的各种空间,包括船首舱,船尾舱,货舱,机舱,锅炉舱等。这艘幽灵船应该算是比较大的那种,罗简首先进入的房间显得十分混乱,好像是有人剧烈斗殴过,桌椅板凳什么的全倒在地上,被厚厚一层灰蒙上了。
这房间里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罗简找了一遍,揪出一张航海图,但是看不懂,还有一本航海日志,但是是用英文写的。墙壁上还挂着一幅油画,也是蒙上一层厚灰,罗简凑过去用手把灰常抹除,画的却是一艘船遭到巨浪吞噬的场景。
“什么人啊,居然挂这种画,急着想死在海底吗?”罗简无语摇头,离开这个小房间去下个地方看,临走前他还是带走了那本航海日志,他打算去找那个伙伴,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但罗简希望他能够看得懂英语。
虽然船舱很大,但罗简还是很快就把所有地方都逛了一遍,货舱里摆放着储存食物,但大多变质不能吃了。还有一些武器火药之类的,甚至还有几个炮台,但也全部受潮无法使用。罗简在某个小房间里发现了堆了一地的金银财宝,但这些玩意现在连一块面包都比不上。
罗简有点饿了。
他去了船的机舱,里面的动力引擎更是生锈无法运转。锅炉舱,底舱,边舱,舱室,把几乎所有地方都转了个遍,罗简什么也没发现,他甚至不能像在甲板上那样找到哪怕一具尸体。
“这他娘的什么鬼地方,为什么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罗简转来转去,船舱里面房间很多,不免有些迷路,而且罗简不确定是不是还有些地方他没有找到。手里的火把都烧的要见底了,他进了某个像是生活舱的地方,就是船员的休息室,他找到了一些厚实的大衣,然后直接给自己套了一件,觉得不太够,又套上一件。虽然也是蒙上厚厚一层灰,但至少不用那么冷了。
然后他又找到另外一盏油灯,里面还有可以燃烧用的油,于是罗简就点了灯,扔掉了那根看着都渗人的骨头火把。
船舱里面幽闭的,一片漆黑,隐约感觉到脚底船身的晃动,也能够听到一点海浪的声音,说不怕那是骗人了,罗简心里其实怕极了,可是他还是得硬着头皮去找那个伙伴,他看了一下自己的怀表,12::48。不知不觉中已经过了快一个小时了,再不找到人,那人说不定就会死。
在黑漆漆的通道里走了半天,罗简突然听到了前面某个房间里传来了咚咚咚的声音。
很像是什么东西使劲撞击门板的声音。
罗简心脏也跟着这种怪异的声音咚咚咚的剧烈跳动起来,他举起油灯,大着胆子走近了一些,走到了一个房间的门前,声音就是从门里面传出来的,那确实是有什么东西在撞击门板,那扇门都颤抖个不停,吱呀的响着。
“是谁,有人在里面吗?”罗简贴在门边上沉声喊了一句,他不敢把声音放大,在这种漆黑的环境里,总觉得说话大声一点,都能把什么不好的东西吸引过来一样。
罗简一说话,那个撞击门板的东西就停下来了,一时间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安静地就像是暴风雨的前夕。
过了一会儿,撞击门板的东西又开始了,继续咚咚地打击着这扇可怜的门。罗简咽了咽口水,把自己的军刀抽了出来,然后张嘴把刀放嘴里咬着,一手提着灯,一手握上了门的把手,转动……
☆、幽灵船(三)
丰羽岚觉得特别渴,他是被喉咙里那股干燥的感觉给折腾醒的。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医院的夜晚,自从他伤势好转之后,就不再住单人病房,被他那个又矮又胖的主治医师给送进了多人病房,隔壁床是个睡觉一直打着呼噜的大叔,总是让丰羽岚在无数个夜里被他的呼噜声惊醒。
可是这一次,丰羽岚觉得自己睡的快,一下子就陷入了沉眠,临床大叔的呼噜声阻止不了他的睡意。然后紧接着,丰羽岚做了一个荒诞的梦,梦里有个画着五彩小丑妆的小丑在跳舞,一边笑一边跳着舞,小丑的笑声难听极了,或者说……那声音非常诡异,感觉就好像西方神话里,一边搅着坩埚一边狞笑的女巫,刺耳又尖锐的笑声,让丰羽岚的整个梦境都变得离奇充满了恐惧。
接着丰羽岚醒了,一醒来就觉得嘴巴非常干燥,口渴。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身处的环境有点不对劲,这不是医院里,没有白色的病床没有打呼噜的病友,没有吊瓶架和慰问的花,一切都显得那么不自然,阴森森的恐怖。
丰羽岚发现自己在一个非常非常非常狭小的,封闭的,黑暗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里!这个空间有多狭小呢?直白的说,感觉就好像被人装进了棺材里,还是专门给夭折的孩子用的那种棺材,只有成人大小的一半,丰羽岚必须曲着双腿卷缩着,用那种婴儿在母体中的姿势。
当确认了自己所处的环境之后,丰羽岚那瞬间以为自己还在做梦,还在梦境里,做了一个比小丑还要荒诞的梦。然后丰羽岚又发现这不是梦,他能够感觉到痛,在他狠狠地捏了一下自己的脸之后。
“这说不定是谁给我开的玩笑。”丰羽岚自言自语,然后把声音提高了一些,大声说道:“嘿!外面的,赶紧把我放出来,我还是个伤员呢!”
外面没有任何回应。
非常安静,在丰羽岚闭上嘴巴不发出任何声音之后,丰羽岚就更加能够体会到那种寂静无声的感觉,死一样的寂静,没有任何声音,仅仅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听到越来越快速的心跳声。
丰羽岚体会了一下自己内心逐渐涌上来的那一层恐慌,他深吸一口气,默默重复着对自己说:“冷静,冷静,丰羽岚,这还不算糟糕,比被人捅一刀的感觉好多了,被捅的时候可疼了,差点就死了……就……”
丰羽岚的自言自语戛然而止,他顿了一下,别扭的伸出手,在狭小黑暗的环境里,有些艰难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腰,他被人当街袭击的时候,那个凶手就是用刀在他背后捅的,一刀戳在他后腰上,擦着他的内脏捅破了他的肠道,令他差一点就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那个伤口每天都在隐隐作痛,丰羽岚睡觉的时候都只能侧着身子或者干脆趴着,伤口的痛楚不停地折磨着他的神经,每当他松懈下来,这个痛楚就会令他更加清醒。
可是现在,这个伤口不见了!
丰羽岚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尽管在黑暗里他什么都看不见。可是手指触摸的到是光滑的皮肤,平滑的,没有任何伤口的皮肤,丰羽岚把手放在自己的腰上,迟钝了好久,脑子里犯了点迷糊,好半天才疑惑的想:怎么回事?
那种程度的刀伤不可能在医院里躺几天就能好的,医生说他至少还得在医院里呆上半个月,可是现在这个伤口不见了,就好像从来不曾在他身上出现过一样,干净的连伤疤都没留下来!
“我一定还在做梦!”丰羽岚坚信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他闭上眼睛催促自己,“快醒来吧!”
但是糟糕的梦境没有醒来,丰羽岚依旧呆在这个暗无天日的狭窄小地方里,狭窄到他连转个身都异常困难。
“我不会是死了然后被装进棺材里了吧?”丰羽岚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随后又忿忿不平地说到:“就算是死了,也不至于这么吝啬,连个棺材也给我打对折的!这么窄的地方躺都躺不平,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丰羽岚被自己逗笑了,乐天派的勾起了嘴角,只是太狭窄的地方让他暴躁起来,扭来扭去,用手肘使劲击打着周围的木板,随后,他感觉到自己身下的一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