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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飞根本没注意到这些,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把单云从这里弄出去。他那么拼命地赚钱攒钱就是为了给他二叔减刑,可是努力了这么久,也不过减了一年半而已。上面有人压着,他一个无权无势的人又能如何?
    “二叔,你恨我么?”如果不是因为他,他二叔也不会弄到今天这步田地。
    “傻小子,人是我揍的,恨你做什么?就算再回到以前,我还是会这么做的,你别总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这样多累?我希望我的小飞还像小时候一样,简单,快乐。”
    “好,我听二叔的。”单飞低低地应了声,把目光转向窗外。他二叔的笑一如往昔,干净透彻,可这笑却像刀子一样,扎得他鲜血淋漓。如果可以,他宁愿这人恨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总是用笑包容他的一切。
    天空有些阴霾,像要下雨的样子,空气中的凉意已经透过窗户打进来了,左膝刺骨般的疼。单飞的手下意识地就要去揉揉,却又在眼看碰到地方的时候停住了手。不能让他二叔发现,绝对不能。
    “二叔,我先回去拿身换洗的衣服,晚饭前我再回来。”
    “好,快去吧,不过晚上也不要回来了,你都陪了我两天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他们监狱里的医院可不像外间,家属可以随意。在这里,陪个床都是要用钱去按小时换的,要不是以前单飞多次打点过,这次也不可能凭白在这里留这么久。
    单飞没说什么,努力让自己走起来与平时无异。直到把门关上,他才向右挪了一步,滑倒在地上。只不过短短几米的距离就已经是一身冷汗,想到还要回去,心里居然忍不住发颤。
    来的时候着急,什么都没拿,手机又没电了,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单飞找到相熟的警官,问了下保外就医的条件和程序,这才拖着沉重的步子离开监区。
    天色比之前更暗了些,周围根本就打不着车。就算最近的车站也是离着不短的距离,以单飞现在的状态走半个小时都不见得能走到。最可恨的是,才走了没多远,豆大的雨点就打下来了。
    单飞没有退回去,而是继续向前走着。衣服很快就被打湿打透,雨水顺着头发滴落进眼里,单飞却恍若未觉,只是下意识地向前不停迈步。前边的路就像永远没有尽头,无论他怎么努力都到不了终点。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可他却不能放弃。至少,在他把他二叔从监狱里弄出来之前,他不能松懈。这么些年都不曾放弃他的人只有二叔一个,如果不是二叔,他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凭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单飞才能不停地迈动自己的左腿。周围本来就人烟稀少,这一场大雨砸下来就更是不用说了,仿佛整个天地间就剩下了他一个人。孤单的感觉是什么样的他不是没有品尝过,但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么剧烈。
    这时候,雨幕中一辆黑色的越野车由快变慢地驶到他身边,缓缓停了下来。
    单飞意识飘得老远,压根儿就没注意其它,直到刘镇东的声音穿透层层空气传进他的耳边,他才反应过来,有人在叫他。
    “单飞,快上车。”
    单飞傻楞楞地看着刘镇东,似乎一时搞不清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刘镇东看着雨中那张冻得青白交错的脸,狠狠拍了下方向盘,干脆顶着雨下车把单飞拉进了副驾驶位上,然后二话不说就去扯他的衣服。
    单飞总算回过神来了,看刘镇东有些粗爆的样子吓得一缩,瞪眼问:“你干嘛?”
    刘镇东手上动作不停,态度强硬,但声线却温和,“赶紧把湿衣服脱了,免得着凉。”
    “我自己来。”单飞虽有些别扭,但仍是照着刘镇东的话把衣服脱了。他还要回来看他二叔,不能生病。
    刘镇东脱下自己的衣服,打算趁着还有热呼气儿给单飞穿上,结果脱完一抬眼他就楞了一下,眸色变得幽暗。
    完全不夸张地说,单飞的皮肤真的跟羊脂玉似的,别说是男人的身体,就连女人也不见得有他这样白晰莹润的身子,看着就忍不住想……
    单飞佯装没看见刘镇东的异常,接过衣服便套了上去。大了不止一个号的衣服上还带着刘镇东身上的体温,让原本冰凉的身子感觉好过了许多。
    刘镇东开了暖风之后没有驱车离开原地,而是忍不住打量起单飞变得红红的耳垂。肉肉的,一层细密的绒毛覆在上面,看起来像小猫儿似的,可爱得紧。
    车里的气氛陡然暧昧起来,单飞闭着眼睛心下忍不住郁闷。他的内裤已经湿透了,坐在那儿别提多难受,可是他又不想让刘镇东察觉,所以连动一下都不方便。
    刘镇东是谁?那双眼犀利得跟鹰似的,单飞那点掩示根本就瞒不住他。不过他知道有人面皮儿薄,也就没吱声。
    单飞也没问刘镇东怎么会知道这里。开着路虎当着军官,在团里又横着走,怎么都会有些关系吧?如果真用心要查他的事那也不是什么难事。
    单飞的猜想倒是没错的,只不过这才两三天的时间,刘镇东即使是查到了什么也不是十分详细。眼下刘镇东也不过是知道单飞和单云跟钱家有过节,被钱家害了,目前单云就住在龙田监狱里而已,其它的就是知道单云前两天受了伤,所以单飞会来看他,再就没了。
    刘镇东开车走了一段距离之后把车停在了一间超市门前,然后一个人下去买东西去了。单飞赶紧趁这机会动动屁股,以驱散一些布料粘身的别扭感。遗憾的是,他动了半天也没什么效果,反而更难受了。
    不一会儿刘镇东就回来了,他手里拎个袋子,上车之后直接递给了单飞。
    单飞接过来了才发现,里面有不少吃的喝的,还有一盒……两条装的白色男用内裤。
    单飞拿了根面包条咀嚼着,内裤就当作没看见。刘镇东却不想他再难受着,于是把人硬拖到后车座上说了句:“我去买烟”,之后又回了超市。
    单飞嘴里叼着面包条低头脱裤子,没人知道此刻他脑子里在些想什么。
    第11章/前因后果
    “报告!”
    “进来。”刘镇东一页一页缓慢地阅览着手里的资料,头也没抬。
    “连长,新一批手机号送来了,我看着有几个不错的,您要不要选一下?”
    “拿来我看看。”刘镇东放下几乎翻到最后一页的资料伸手,士兵马上将手里的一叠纸递了过去。
    纸张上面是一排排还没开始使用的手机号码,这些都是电信公司给军队内部专用的号码,这些号码之间接打电话都是不用花钱的,基本每两三个月电信公司就会提供一些。
    刘镇东眼下正在用的也是这种号码,不过他当时选号的时候因为没有好号,就随意选了一个用着,这会儿既然有了好的他自然是要重新选一个的,反正他早就想再弄一个号,把同事和亲朋好友的电话分开,这样就不至于在训练或者忙于公事的时候接到一个个无聊的私人电话了。
    其实也真不用多费心选,因为每次来一批新号码都是要先给领导看过之后下面的人才能去挑选,所以最好的号码都是在第一列。
    刘镇东粗粗扫视了一下,确定了最打头的两个号码。两个都是153开头,中间号是X301,而尾号则一个是1000 一个是1111。同时下面还有1222和1333,其它的就没什么可看的了。
    “连长,那您要哪个型号的手机?”标配是一款价值200块的老式手机,还有其它挺多机型可以选择,不过这都是要从个人工资里扣的,所以要特别问一下。
    “1个白色I phone5,一个标配吧。”
    士兵闻言眼前刷的亮了一下,觉得上司这句回答里有浓浓的八卦猛料,因为眼前的桌面上正放着一部黑色的I phone5。这感觉很像是要配情侣手机。莫非是要弄个白的送女朋友?要知道男的一般都是用黑色的居多。而且连号什么的,□味太重了!
    “大概三天就能办好,等拿回来我再送您这儿来。”士兵乐不滋儿地说完出去了。
    刘镇东眯眼打量飞速跑出去的身影,冷哼一声,心道:小免崽子,老子会让你发现我要送给谁么?
    刘镇东将放下的东西重新拾了起来,静静地看着倒数第二张和第一张的部分,面色阴沉得吓人。倒数第二张上面清楚地记录着单飞遇到钱丰之后所遭受的所有不公平对待。
    八年前,二十五岁的钱丰以一名教官的身份去某大学带新生军训,认识当时成为新生的单飞。之后没多久,钱丰便开始追求单飞,见单飞不同意,他就以各种理由游说单飞保留学籍,跟他去军队发展,并称自己有关系,去了军队只有好处没坏处。
    然而单飞却是一心想要念大学的,从没有过想要参军的心思,于是坚定地拒绝了其邀请以及追求。
    本来这件事到这儿也就应该结束了,偏就这钱丰死心眼儿,看上了就不管对方的意愿了,见单飞屡次拒绝自己,也不知是觉得没面子还是真的不能接受被拒绝,终于脑子一热对单飞用了强横的手段。如果不是当时单飞的二叔正好来接他出去买东西,后果不堪设想。
    当然,之后的结果也不好。单飞的二叔得知自己的侄子差点被强,直接上手去把钱丰给揍折了三根肋骨。
    钱丰是高炮旅旅长钱平坤的儿子,虽然钱平坤当时还不是旅长,但背景已经相当深厚。而且钱家在地方也有自己的关系网,所以结果可想而知。单二叔因故意伤害他人罪被判刑四年零十个月。
    入狱那天,单飞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二叔被一群当兵的殴打却没有人能帮他和他二叔一把。就在他试图阻拦的时候,左膝盖骨被人用实木棍结结实实地挥了一下。之后他再没敢上前去阻拦,不是怕疼,也不是怕二次受伤,而是因为钱丰的一句话。
    ——如果你敢动一下或者敢闭眼睛不看,我就让你二叔在牢里天天过上这样的生活,你说好不好?
    单飞不是没想过越级告状,只是总被人盯着,没有机会。每次在他试图去执法部门的时候,必然会有人拦住他的去路,甚至用他同学的安危和前程去威胁他。当有三个女同学同时哀求他不要连累她们的时候,他真的有种,真真正正的,走投无路的感觉,人生从来就没有那么灰暗过。
    那时候他想,他还能做什么?他能做的就是想尽一切办法赚钱,不管如何,让他二叔过得好一些。可就这么简单低微的愿望都被钱丰给阻碍了。只要他一去看他二叔,他二叔就要受些不轻不重的伤。一开始他还不明白,后来知道了就不敢再去看了。每每都是去了监区给管教们送了礼,知道他二叔过得好就回来。
    其实这么多年单飞看他二叔的次数真的是屈指可数。
    刘镇东慢慢磨擦着纸张上的“加刑”二字,默不作声。办公室里一时间静得落针可闻。
    黑色的手机突然震动了几下,然后开始欢快的响铃。一首采蘑菇的小姑娘在这么静的环境下唱出来带出一阵怪异的感觉。
    “哥,我镇西啊,东西收到了么?”
    “恩,挺详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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