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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剑客起身离开,将这个角落留给少年。
    少年抱着膝盖,望着黑洞洞的石壁发呆。他好像又听到了林零的声音,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她说,“我绝对要活下去!连带爸爸妈妈的份一起!至少在我死后,我能去告诉他们,他们所爱的这个世界,究竟在最后变成了什么模样!”
    她说,“很抱歉呐,不能帮你过生日了。”
    少年眨眨眼,藏了许久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再见,林零。
    86  [5]成长
    头很晕,全身发热,视野模糊……
    林零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钻出了缝隙,恢复了原样。她在一片漆黑中,伏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伸出手摸索着冰凉的石壁试图爬起来,不过还没站好,就全身虚脱发软的再次跌倒在地。
    她再也不去尝试站起来,就那么伏在地上,将脸颊使劲的贴着地面,想将烙铁般烧得难受的温度降下去。
    好热,好热……
    整个人都快燃烧起来了……
    要变丧尸了吗?
    已经离得大家远远的了吗?
    好难受……
    变成丧尸后,还能见到大家吗?大家看到她这幅模样,会伤心吗?
    她摊开了四肢,紧紧的贴着地面,变长的指甲痛苦的扣着地面,像是离开了河水的鱼,窒息般的张大了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如果变成丧尸的她见到了大家,她会伤害大家吗?
    青灰色的斑从她的右手手腕朝全身扩散着,纤细的脖颈,清秀的脸庞,在黑暗中悄无声息的覆上了一层死灰色,除了还在扇动的鼻翼,再也看不出一丝活着的迹象。
    她不要伤害喜欢的大家,就算变成了丧尸,也绝对不要!
    绝对不要伤害他们……
    一张张熟悉的面庞似乎在的掠过……这些人,她绝对不要去伤害!
    意识越来越混乱,越来越浑浊,好似在往一个深不见底的无底洞飞快的坠下去,下坠……下坠……被埋葬在不见天日的昏暗里,再也不见一丝光明。
    微弱扇动的鼻翼安静下来,微微起伏的背脊也僵硬下来,她的呼吸终于停止,指甲还深深的扣在地上,身体冰冷僵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远离天空的地底,人们对于白天黑夜的概念已经混淆。
    不过,谢墨轩有表。
    在清晨五点的时候,他叫醒了因疲惫而沉睡的人们。
    “该走了。”他意简言赅。
    不能确定变异种是不是已经死了,不过即使它没死,若是想再召集起丧尸部下,那将会花费很长的一段时间——附近的丧尸已经被它召集的差不多了,经过昨天的惨重消耗,如果想再聚集起那样庞大的数目,它大概就需要往更远处去寻找了。
    夏飞被穆雁行摇醒的时候,完全没有睡眠充足后的神清气爽,反而是头疼欲裂,好似宿醉的难受感一般,难受之极。
    穆雁行将晶核递到他手边:“需要?”
    扶着穆雁行的手臂站起,夏飞连开口说话的精神也没有,点了点头,接过晶核吸收着冰凉的能量,这让他稍微好过了一些。
    昨天跟牛牛在精神层面上的较量,到现在才把后遗症完完全全的体现在了他的身体上。就像运动过度的人在第二天会腰酸背疼一样,他的精神消耗也过度了。
    现在再想想昨天的冒险,夏飞也有些心有余悸。如果他再弱些,或者牛牛再强些,那么他的异能绝对会被彻底压制,不起一丁点的实质用处。那么他们几人也不会好好的站在这里了。
    “过阵子就该没事了。”夏飞朝穆雁行笑笑,“现在就是有点头疼。”
    他笑眯眯的看向人群中,搜寻着林艾尔和林零的身影:“艾尔和林零昨晚在一起交流感情呢,我猜林零又被艾尔那个坏小子欺负了。”
    穆雁行似乎也想到了林零被李艾尔气得炸毛的样子,不由失笑:“他们习惯了那样。”
    “艾尔在那儿。”夏飞看见了少年单薄的背影,一眼便认了出来,不过没在少年身边看到另一个人,他再往其他地方看去,“林零呢?”
    穆雁行也往四周看去,半天没寻到人,面色渐渐沉了下去,皱起了眉:“她莫非跑前面去了?”
    闻言,夏飞看了一眼穆雁行,却在穆雁行眼里看到了与自己同样的不确定……直觉有些不好,但是都下意识的避开了心中莫名其妙升起的不祥预感。
    怎么会呢?
    夏飞扯了扯嘴角,一定是最近压力太大紧张过头了,才把什么都往最坏的方向想。
    “林零一定是又开始锻炼她的异能了。她一向很勤奋。”夏飞肯定的说,“雁行,咱们顺着石壁上的裂缝喊喊?”
    “夏飞大哥,她没在锻炼异能。”却是李艾尔走了过来。
    少年总是漫不经心,似乎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的眼里,似乎多了些什么,是很沉重,很悲伤,也很坚定的一些东西,这让他看起来像是忽然长大了一般。好像终于走出了不识愁滋味,可以恣意的放肆任性的世界,背负上了某些信念,亦或是某些责任。
    单是看着这样的少年,夏飞就飞快的意识到了些什么,心口猛然揪紧了一瞬。你看,他竟然叫他“夏飞大哥”!
    他想起了曾经的李艾尔,似乎什么都不在意,怎样都无所谓。第一次看到他时,少年坐在废墟上,望着阴霾的天空发呆。少年凝望着虚空某一点的时候,让人有种他就会这么毫不留恋的消散,不在世间留下一丝存在过的痕迹的感受。
    而后来,与他们相处久了,少年渐渐开始去在意一些东西。少年的转变,是他与穆雁行都喜闻乐见的,他们注视着少年,怀着欣慰的心情,等待着少年真正成长起来的那一天。
    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少年成长起来的时间会是这么的短,远远比他期望的时间还要短。
    一夜之间。
    像是被残忍的拔苗助长了一般。
    如果说曾经的艾尔像是不羁的透明的风,那么如今这风已经被染上了颜色,来来去去,所过之处留下痕迹,再也不是无形无质,让人无法触摸到。
    这样的艾尔,才是真正的活在这个世上。
    他很欣慰看到这样的艾尔,但是如果可以,他更希望艾尔通过几年的时间,经历许多的事情,被磨砺,然后成长。
    ——而不是在短短一个晚上成长起来。这种成长方式的代价往往太大,大到他拒绝去猜测那个可能。
    夏飞定定的看着李艾尔,笑容早已消失,他头一次如此憎恨自己的敏锐,光是看着少年的模样,不用再听其他的话,他就已经猜到了大概发生了什么……
    “我猜错了吧?”他开口,声音却不知何时变得沙哑。他知道李艾尔明白他在想什么,他希望李艾尔否决了他的猜测。
    穆雁行身子一震,握紧了夏飞的手臂……不会是那样的……
    “林零走了。”李艾尔面容苍白,眼下一圈憔悴的乌黑,“夏飞大哥,穆大哥,对不起。是我没护好她。”
    果然是这样啊……
    夏飞闭上了眼,脑子里闪过的都是林零或笑或哭的面容,那么坚强乐观的好女孩……他猜得出林零不舍不甘的心情,他知道林零为什么要不声不响的主动离开……
    正是因为都明白,所以才会如此痛心和悲哀。
    明明是那么好的女孩子……
    深吸了一口气,他睁开眼,定了定神,抬起手,摸了摸李艾尔的头:“不,是我没护好她。”谋划到最后,他还是没照顾好最亲的家人们……在不知不觉中,林零,艾尔和雁行,已经是他的家人了。
    “你和林零,本该是我和雁行来照顾的。”夏飞一字一顿的说,“应该我们向你们道歉。对不起,艾尔。”
    他眼里湿润,笑容却是无比真实的温柔:“昨晚你是看着林零离开的吧?让你一个人承受那种痛苦,真是很对不起。”
    他伸手拉过怔然的少年,一手揽住身边抑制不住颤抖的男人,像是用了全身的力气,将人狠狠的抱在一起。
    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说其他的话,痛苦和悲伤,每个人都不比别人少。听说拥抱能带给人振作和温暖的力量,他想试试,或许这样做,心中骤然生出的空洞才不会那么让人备受煎熬,宛如刀铡。
    他们也只有这么短暂的时间来悲伤。
    他们前方还有漫长的路与无法预料的艰难险阻,要求着他们必须坚强的抬起头去面对,一步步往前,逆流而上。
    而在地底世界的另一处地方。
    一动不动了一整晚的尸体忽然动了动手指。
    首先是,扣入地面的指甲,拔了出来。
    紧接着,它抬起了手臂,撑着地面翻了个身,然后坐了起来。
    躺了一整晚的身体似乎有些僵硬,它努力了好几次,终于在最后站了起来,僵硬的往前迈出一步。
    喉间溢出嘶哑的低吼,它像是才开始学习走路的孩子,踉踉跄跄的朝着黑暗深处走去。然而随着越走越远,它的步伐渐渐灵活轻巧了起来,速度也越来越快,最后悄无声息的消失在长长隧道的黑暗之端。
    好饿……
    87  [6]嘎嘣嘎嘣脆
    再出发的五天后,迁徙队伍终于可以松了口气的确定:他们已经摆脱了变异种领导的丧尸群!
    或许是变异种已经放弃了他们,或者变异种发现手下数量锐减,于是往更远的地方去召集普通丧尸,更或者那只变异种已经死在了那次洞穴崩塌之中,失去了头领的丧尸群龙无首,再也没可能汇聚在一起,集中战力追击他们了。
    不论怎么说,少了在身后穷追不舍的庞大丧尸群,每个人的心中都卸下了一颗沉甸甸的石头,不再是小心翼翼的踩在死亡的弦上行走,或多或少有种得救了的轻松释然。
    五天中,他们同样遭遇了其他的危险。
    零散的丧尸,变异的猛兽,甚至还遭遇了一拨藏于地下的变异鸟群,尽管同样危机四伏,但比起之前的丧尸海洋来,这些的确都算不上是什么威胁了。
    只要那丧尸军队不要再卷土重来,迁徙队伍中的每一个人都相信,他们能安然无恙的走过这段黑暗的旅程。
    高升他们几人都能来来去去的一截路,难道还能阻碍他们这么一群人的脚步么?
    队伍的士气逐渐高昂起来。
    每位异能者都在战斗中飞快的成长了起来。
    比如穆雁行和李艾尔,他们的异能再次进阶,用老疯子的话来说,已经是三阶异能者了。
    而夏飞则忙于晶核的提纯,以及利用原石制造先前使用的“粉末炸弹”,做好了储备在那儿,以防万一。
    他们每个人都在忙于各种事情,最多的当然是战斗,战斗,战斗……林零的离开,给最亲的几人的心里划下了一道鲜血淋淋的伤,而这痛苦让人辗转难眠,却又没有奢侈的时间来默默凭吊,只能将自身投入战斗之中,只有在战斗的时候,大脑是可以清空的,不再去想任何的事,唯一想的,就是斩杀前方的阻碍。
    他们等待着时间来驱散心中的悲伤,治愈心中的伤口……最后,在心上留下一道粗糙的疤痕,不再疼痛,却永远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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