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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我之间无需道谢,等你徒弟出世,带他来我和酒嶷那里一起吃顿饭吧。”酒嶷听到歩医这话,耳根红了一下,不自在地别过头,歩医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又继续说道,“不过这药水可能会有些痛苦,我看你徒弟已经开了灵智,药浴的时候你最好陪着他。”
    “嗯。”云采夜应了一声,又摸摸怀里的黑蛋,“就算他没开灵智,我也会陪着他的。”
    酒嶷在一边不停摇头,唉声叹气:“你没救了没救了……”
    在歩医与酒嶷离开后,云采夜很快就让青莺青鸢取了口黑砂锅来。
    “师尊……你这是要煮了小师弟吗?”青鸢捧着不尽灵水壶,看着青莺忙上忙下地架锅,结结巴巴地问道。
    青莺话音刚落,云采夜就感觉到原本窝在他怀里,不时挨挨蹭蹭的黑蛋僵住了,不禁有些莞尔:“怎么可能?我这是为你们小师弟锻体。”
    “师尊待师弟真好。”青莺望着云采夜怀里的那枚黑蛋,撇撇嘴角,但紧接着又补充道,“但是师尊对我们也很好的!”
    看着前·小徒弟濡慕的眼神,云采夜上前几步准备再摸摸青莺的脑袋,但怀里的黑蛋忽然挣动起来,左摇右摆止住了云采夜的动作。
    “怎么了?”云采夜停住脚步,低头柔声问道。
    黑蛋又不动了。恰在这时,青鸢在黑砂锅里加好了灵水出声道:“师尊,仙髓灵水加好了。”
    云采夜唇角一勾,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锦囊:“青鸢青莺都辛苦了,这是我从长安洲带来的零嘴,你们拿下去分了吧。”
    青鸢青莺闻言眼睛一亮,接过锦囊嘻嘻笑着离开了水云阁。
    仙界众仙没有天帝的令牌,是不能随意下凡的,若私自下凡被抓到,可是要被宇文猛将军捉去天牢惩罚一番的,但云采夜有天帝的令牌,可以随意下凡,而酒嶷是天帝的侄子,也搞了一个令牌在手,所以他们二人才能经常下凡。
    云采夜每次下凡,总会给徒弟们带上一些人间奇巧的小玩具或是美食糕点,所以说这么好的师傅,简直六界难寻!
    青莺和青鸢离开之后,水云阁又恢复了宁静。云采夜取出歩医留给他的锦囊里的一份药材,扔进黑砂锅里,用灵力加热,直至药材尽数沉底,飘出淡绿色的精华之后才停下,将黑蛋轻轻放入水中。
    忽然间离开了云采夜温暖的怀抱,黑蛋似乎有些惊慌,在水里不安地扭动着,像是在寻找云采夜去哪了。
    “阿丑莫慌,师傅在这里。”云采夜伸出玉白的手指,轻轻点了蛋顶一下,“待会你可能会有些痛,但师傅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的。”
    黑蛋闻声,挣扎的幅度小了下来,但是不一会,药力涌进壳内,黑蛋便疯狂地晃动起来,像是痛苦到了极点一般。
    云采夜见此,担心地皱起眉,歩医不是说只会有些痛吗?怎么阿丑反应这么大?
    但是这些痛苦只能靠黑蛋自己熬过来,云采夜是不能出手相助的,否则这药就没用了。因此他只能一遍又一遍低喃着:“阿丑乖,很快就不痛了……”
    直到半晚时分,黑砂锅的绿液才被黑蛋吸收干净而此时黑蛋也像是垂死的鱼翻着白肚皮一样,死气沉沉地漂在水面上。云采夜取了干巾,把黑蛋从水里捞出来,擦净水迹后抱在怀里打趣道:“阿丑抱起来也不轻呐,怎么就能那样轻松地浮在水上,竟是不会沉底。”
    黑蛋半晌后才虚弱地蹭了蹭云采夜的胸膛,好不可怜,让云采夜心疼得直低声细细安慰。
    在云采夜看来,他这个小徒弟在仙磐石底独自一人待了不知多少岁月。虽灵智早开,但未经教导,心智恐怕就像小婴孩一样脆弱懵懂,需要他这个好师傅宠着哄着。
    他刚刚经历了锻体的痛苦,若是有眼睛,此时肯定已经哭了。想到凡间婴儿哭泣时的可怜模样,云采夜更是心疼万分,抱起来都不愿撒手了。
    但是阿丑还需要休息啊,云采夜望望桌山的金丝软篮,暗忖片刻后直接将黑蛋抱上了床。
    好几千年没睡过觉了,今天就陪阿丑睡一次吧。
    云采夜掀开软被,将黑蛋放在一侧,用软被盖好后自己才躺进去,谁知黑蛋察觉到云采夜的气息,竟是一拱一拱地滚进云采夜怀里,非要云采夜搂着抱着才肯安分下来。
    “调皮。”云采夜轻笑一声,轻轻拍了黑蛋一下。阖上眼睛,掩去了清眸万千柔光。
    桃花苑边的桃花树,在今夜悄悄生了淡粉色的花苞,朵朵相挨等待着盛放的时刻。往年,都是云采夜独自一人,走在小榭上看桃花瓣随水落下天堑崖,而往后的岁月里,或许会有另一个人出现,伴在他身侧。
    ☆、第8章 黑不黑
    天上一日,凡间一年。
    这并不是说凡间的时间流动的比仙界快,而是仙界的昼夜更替时间比较长而已。
    春夏为昼,秋冬为夜。云采夜在每天天明时分,便往黑砂锅里扔蛋扔药材,直到日落时刻才将黑蛋捞出来,在星子降临之后又与黑蛋和被同眠,如此往复数日之后,人间早已过了十个春秋。
    这天夜里,云采夜睡到一半,忽然听到屋里有异响乍起,不由翻身坐起,同时他也发现,怀里的黑蛋不见了。
    阿丑去哪了?
    水云阁他下了禁制,没有他的允许,就是天帝想要闯进来,也会惊醒他的。而眼下,黑蛋居然无缘无故的失踪了。
    “咔擦咔擦——”屋里那奇怪的异响还在继续。
    “阿丑?”云采夜轻唤一声,有些焦急。谁知这一声呼唤响起之后,不远处的黑暗中忽然出现了两颗暗红如血的珠子,眨动几下又不见了。
    云采夜长袖一挥,水云阁内的灯火便亮了起来,他只着白色中衣,起身下床。
    阿丑确实不见了。
    但是地板上却多了几块黑色的碎蛋壳和一地的黏稠蛋液。
    难道刚刚那“咔擦”声是阿丑破壳的声音吗?可这蛋壳的数目好像不对啊。
    云采夜再多看了几眼,这一看便笑了。
    水云阁中间的圆桌底下,有一节粗粗的像是尾巴的东西露了出来。
    云采夜压着步子,悄悄走到桌边猛地一掀桌布,同时大喊一声:“阿丑!”
    而桌底下的那个生物,听到云采夜的声音,“桀”地惊叫一声,迈着短粗的小腿摇摇晃晃地跑了出来。但是才跑了几步,便被自己绊到,跌在地上哼哼唧唧地叫痛。
    “呜桀……”听到小徒弟的哀鸣,云采夜快步走过去,赶紧把阿丑从地上抱起来,放在怀里仔细打量着。
    阿丑……真的很丑……
    妖兽蛋里的生物破壳时,虽然不能马上化形,但多数都是有些细软胎毛,或是娇软粉嫩身体的萌物。可阿丑,浑身都是黑色坚硬的鳞片,虽然按下去,也能感受到他软软胖胖的肉,但这手感,次得不是一点半分。
    再说阿丑的外貌,云采夜游遍六界,都没见过像阿丑这般的生物——两只暗红色的竖瞳眼睛恍若血球,有些可怖,还有这短短的带爪四肢,肥粗的尾巴,矮胖的身体以及后背上一对短短的小肉翼,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可取之处。
    而他也似乎知道自己丑陋一般,不然也不会一破壳,就钻进桌底躲起来。阿丑一直在云采夜怀里挣扎着想要缩起身体,不想让云采夜看到自己。
    “别动,师傅在这里。”云采夜略微强硬地扳开阿丑紧缩的四肢,把他温柔地抱进怀里,一下一下顺着阿丑的脊背抚摸着,安抚着阿丑激动的情绪。
    好半晌之后,阿丑这才用两只肥爪揪住云采夜的衣角,如他还是黑蛋那般,蹭了云采夜一下。
    云采夜揉揉阿丑的胖腿,柔声问道:“摔疼了没有?”
    “哼桀——”阿丑并不会说话,只是轻哼着,眨着湿漉漉的暗红色大眼望着云采夜。
    云采夜知道自己的容貌几乎是六界无双,说得难听点,他甚至可以认为全天下的人都比他丑,所以他对外貌一事并不在乎,初见阿丑那丑陋的模样时只是愣了一下,很快就淡然了。
    丑又怎么样?这是他云采夜的徒弟,谁敢对阿丑不好,他就去找那人切磋。
    轻叹一声,云采夜抱着阿丑走到有着碎蛋壳的那块地,把蛋壳一片一片仔细捡起,然后捏起一片,凑到阿丑嘴边,温声说道:“吃吧。”
    阿丑看看蛋壳,又看看云采夜,轻叫了一声,便用黑色的胖爪扒着云采夜玉白修长的指头啃起蛋壳来了。
    果然如此,云采夜见此轻叹一声。他为了好好抚养阿丑,查阅了很多妖兽蛋的书籍,了解到一些有着先天血脉传承的灵兽会在破壳之后,吃掉自己的蛋壳补充营养,看阿丑这般,肯定也是强大的灵兽。
    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从没听说过啊……
    不过云采夜对这个小徒弟是很满意的,此时地上粘稠的蛋液已经干涸了,想必阿丑定是察觉到自己要破壳了,怕弄脏他的衣被,才滚下床来独自破壳,小小年纪就如此心细,让云采夜欢喜得不得了。
    “慢些吃。”云采夜用另一只手摸摸阿丑的头,只觉手感奇差,十分硌手,但是云采夜也不介意,只是将阿丑搂得更紧了,唇角带笑:“明日我便昭告仙界,我的小徒弟出世了。”
    语毕,云采夜温柔地在阿丑硌人的脑门上啵了一口。
    第二天,初晨微曦的时候,仙界炸开了。
    所有的仙人都懵逼了——云采夜的七徒弟,出世啦?听说比原来还是黑蛋的时候更丑?
    酒嶷一得到消息,腰带都没系好,披头散发地就往云采夜的云剑门冲来。
    “采夜——采夜——”酒嶷一声接着一声,还没看到人影,就大声呼喊着云采夜的名字,逢人就紧抓着那人的肩膀,连声问云采夜到底在哪。
    “门主和各位师兄师姐们在长华台举行收徒大典……”
    速度那么快?!问到了地点,酒嶷没等那人说完,就往长华台奔去。
    酒嶷到长华台的时候,收徒大典正好举行到最后一步——云采夜捏着阿丑的小胖爪,用匕首划了半天也没割开阿丑被鳞片保护着的爪子,最后还是云采夜用手指划出一道剑气,才取到了阿丑的精血。
    那滴精血滴到一枚淡蓝色的玉片上,勾勒出几道笔锋——那是阿丑的名字,烛渊。
    从此,阿丑即烛渊,便成为云采夜的第七个亲传弟子,受他教导和看护。
    而酒嶷看到烛渊破壳后的模样,倒抽一口凉气,脚下一软差点没倒下。
    烛渊被云采夜用白色天蚕布做成的背篼挂在胸前,仙界一代剑神风华绝代的气质荡然无存,看云采夜其他亲传弟子脸上的表情,显然他们也是吓得不轻。
    酒嶷咽了口唾沫,望着云采夜和烛渊半天说不出话。
    烛渊一大早起来,便被云采夜篼在胸前,紧贴着师尊温暖的胸膛,即使被割了手指,也只是疼得瑟缩了一下,没有乱动,取完血之后,含住胖爪乖乖地靠着云采夜的胸膛,云采夜见此还高兴地摸摸了他的头。
    但是烛渊暗红色的眼睛四下一转,看到众人情绪万千的目光,眼神一暗,却马上在下一刻盈起水汪汪的泪花,泫然欲泣地拽住云采夜的前襟,将黑头埋进云采夜怀里,“呜桀呜桀”地低声哀叫着。
    云采夜当然是更心疼地抱紧了小徒弟,他也知道,虽然自己不嫌弃烛渊,但是他堵不住所有人的眼目,小孩子对于他人外泄的情绪比较敏感,烛渊肯定会察觉到他被众人嫌弃排斥的。
    “不怕不怕,师傅在这。”云采夜轻拍着烛渊的脊背,抬起头瞪了一眼酒嶷,“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小徒弟,你看阿丑都被你吓哭了。”
    “你都叫他阿丑了,你也知道他丑啊……”酒嶷面容扭曲,美人就是美人,瞪人的时候也是倾国倾城,但是美人怀里那黑色的一坨生物……实在是太煞风景了。
    云采夜:“……”他竟然无言以对。
    于是云采夜冷哼一声,挥袖道:“阿丑是我对烛渊的爱称,只有我能叫,阿丑一点也不丑,等他化形之后,就会变好看了。”
    希望如此,酒嶷暗忖,寻思着他要不要到歩医那里弄几颗美容丹来,看看阿丑,不,烛渊还有没有救了。
    ☆、第9章 吹一吹
    “师尊……”青莺站在青鸢身侧,怯怯地喊了云采夜一声,云采夜闻声便向她望去,“为什么小师弟,不是青字派的……”
    听到青莺的疑问,云采夜也愣了片刻。
    他的弟子们,入了云剑门之后,便会得到一个青字开头的道号。而他为阿丑取名为烛渊,是因为阿丑破壳的那个夜晚,他于黑暗中见到阿丑暗红色的双眼,未觉害怕,而是心生温暖,如同那黑暗深渊中的点点烛火。
    但是他肯定不能把这个缘由说出来,于是云采夜就随意扯了一个理由:“阿丑不是人身,自然不能以青开头,日后若是我再收其他妖灵族为亲传弟子,也是如此。”
    按理来说,收徒大典进行完毕后,就带烛渊认识师兄师姐们。但烛渊刚刚受了打击,现在还缩在云采夜的怀里啜泣着,只能再寻其他时间。云采夜叹了口气继续嘱咐道:“你们小师弟虽然面容有疵,但生性娇弱纯善,你们日后万万不可欺负他。”
    云采夜的大弟子青川,带头沉声应道:“是!师尊!”
    虽然吩咐下去了,但是云采夜还是不怎么放心。想来想去,决定还是让烛渊和自己一起住在水云阁,反正水云阁房间那么多,随便划出一间给他住就好了。等烛渊长大些,再去与师兄师姐们同住吧。
    此令一出,云剑门年龄小些的女弟子纷纷落泪啜泣,就连青莺都红了眼眶:“小师弟命真好,师尊那么喜欢他。”
    青鸢心中也是酸涩不已,但是大师姐不在,她们这些女弟子根本就没有诉苦的对象,只能颤声安慰道:“大家都是同门弟子,万万不可生嫉妒之心,对小师弟不好,听到了吗?”
    “是……”女弟子们垂着头,黯然神伤地应道。
    而此时被整个云剑门妒忌不已,令整个仙界震惊万分的烛渊,也很黯然神伤,一直缩在云采夜怀里不肯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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