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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你开个熟人价,我倒也不介意陪你玩玩,不是说,爱我吗”
    “我提个建议,你不妨跪下来求我,兴许,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我会放过你。”
    “吴景安,对着一个男人说爱,你可真够恶心的。记不记得我说过人是分三六九等的,为什么总记不住教训,还敢奢望我,你以为,你到底在哪一层”
    那段过往,像是一场不真实的梦,被他们遗忘在记忆的角落。
    今天的教训,让许辉彻底明白了,曾经的他有多么可恶。
    对不起,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份量曾是那么的轻。
    说理解,说懂得,说一千一万句,不过是安慰别人说服自己。
    只有当同样的痛落在自己身上时,才能真正体会。
    体会以后,痛苦、怨恨、愧疚一起撕扯着他的心。
    如果可以,他多想抹去那段残忍的记忆。
    在吴景安对他说出我爱你的时候,接受、相爱,没有隔阂,没有分离。
    许辉,只是一个爱着他也被他爱着的普通男人。
    如果可以,他多想用一切去换。
    许辉紧紧地抱着他的爱人,用吻和泪去祈求原谅。
    第一次体会到这三个字的沉重,第一次领悟了这三个字的意义。
    谢谢你,景安,一直陪在我身边,一直,没有放弃。
    谢谢,我的爱人。
    第二天,吴景安起床时许辉已经不在了。
    打他手机响了好几声才有人接起,吴景安问他在哪。
    电话那头的许辉用不太自然的声音说:
    “我找到工作了。”
    吴景安差点被一口水呛死,“什么?”
    找到工作?这一大早的,什么工作这么快就找到了。
    许辉:“我找到工作了,月薪一千二,没有休班。不太好吧,不过,我还是想先干着,以后碰到合适的再换。”
    吴景安笑笑,没有再追问什么。
    “行,什么时候上班,晚上回来庆祝一下。”
    生活,给他们的难题一道接着一道。
    晴朗的天气总是维持不了几天,风雨就会降临。
    每一次摆在面前的坎总能轻而易举摧毁所有信心,总以为会是无以复加的痛,无法痊愈的伤。
    可一路下来才发现,生活,终究压不垮人。
    因为他们有健康的身体,逐渐健全的心态,他们就能战胜一切。
    吴景安渐渐相信,他和许辉的生活会越来越好,以后的日子也许不富裕不精彩,却是他理想中的平凡朴实,相携到老。
    吴景安,用心期盼着。
    “小许,来货了。”
    许辉快速扒完碗里的饭,用手背抹了下嘴,跑出仓库。
    两辆大货车停在超市仓库外,车上的人抬起一袋五十斤的大米压在许辉肩头。
    许辉一手扶着米袋,快步进了仓库。
    卸了货,他又匆匆赶回车旁。
    一个小时后,所有货卸完,他累得靠坐在墙边大口喘气。
    同事老张递过来一瓶水,气喘吁吁地说:“行啊,现在搬得越来越多了,这么卖力,真打算干好了升你的职啊!”
    许辉接过水,拧开盖子,灌了一大口,有气无力地说:“没办法,要养家。”
    超市的工作他干了近两个月,在这里有一种把女人当男人,把男人当狗使的说法。
    搬运、理货、装饰、维修他什么都得干,每天都要上紧发条连轴转上八个小时,遇上特殊情况,加班也是常事。
    第一次卸货,整整一个小时的重体力,他扶着墙吐得胆汁都出来了。
    第一次高处装饰,他从两人高的梯子上摔了下来,疼得他挤掉了几滴泪。
    第一次堆头摆放,几十罐啤酒哗地砸下来,他一条腿几乎要废了,主管冷冷地报出赔偿数字,休息一天后继续上班。
    半个月的时候,他决定放弃。
    回到家,餐桌上摆着几道他爱吃的菜,厨房里男人挥汗如雨地忙碌着。
    他走近厨房,在推拉门外看着吴景安认真切菜的模样,堵在喉咙里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第二天,他照常去了超市。
    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他咬牙告诉自己,再忍忍,再忍忍,还有几十筐,几十袋,几百斤,他能撑下去的。
    别人能的,他一样能,不想再做回米虫和废物一样的许辉,他就得撑下去。
    撑下去,撑给他爱的人看。
    总有一天,他能用自己的力量保护他,给他一片平静祥和的天地。
    许家的人不只一次来找过他,好言相劝,威逼利诱,许辉只充耳不闻,拎起一麻袋的西瓜搭在肩上,吃力地往仓库挪去。
    金美宣百思不得其解:“你所谓的做出成绩就是在这种地方糟贱自己?这就是你抗争的方式吗?那么我可以告诉你,许辉,你就是再过一百年,也达不到你爸的百分之一。你整个人,在所有人眼里只能是笑话。”
    许辉脱下手套,用脖子上的毛巾擦去脸上的汗,面色平静地看着她:“在你们眼里,我的确是个笑话。可我并不后悔,因为,我正在做能让我看得起自己的事。现在的我,很苦很累,可只有这样,才算是个真正的人。”
    发薪水的那天,许辉约吴景安在烧烤店见面。
    那一天,他吃了两串羊肉,三串香菇,四片土豆,却喝完了整整一筐啤酒。
    那一天,他说,你知道这啤酒有多重吗?他拍了拍自己肩膀,苦笑着说,真能把一个人压垮了。
    我从来不知道,它会这么重。
    啤酒、西瓜、大米、油、他的肩膀上每天要扛多少东西他数不清,这些数量加在一起,压垮了三十年的骄傲。
    每天八小时不间断的工作,没有休班。
    每次下班回家他都像打了场艰苦的仗,甚至在等待盛汤的功夫,浴室泡澡的功夫,累得睡着了。
    他以为坚持不下来的,以为终究会放弃的,却和那些老员工一起熬到了发薪水的日子。
    他把那十几张百元钞票交到吴景安手里,脸上涌出骄傲和自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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