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老师眼里的三好学生,是父母引以为傲的孩子,是同学的榜样,是孤独的伙伴。
他一直都是孤独的,直至遇到乔志斌。
那是九月的一天,一个扛着大蛇皮袋子的男孩用脚踹开了3o2的房门。
环顾四周后,他求助的目光对上了坐在床铺手拿书本的郝时。
他咧开嘴,笑得很是费劲,气喘吁吁地说:“同学,帮个忙啊!”
至今,他还记得那天的乔志斌,明明已经热得像个水鸭子,却还围在他身边呱呱呱地叫个不停。
后来,他们渐渐熟悉。
后来,他便渐渐依赖。
依赖这个人对他毫无保留的好,依赖这个人把他宠上天的感觉。
起床了,快点,再不起就迟了,听话……好好,我下次绝对不再吵你了,今天先起来好不好……毛衣,毛衣要穿在里面,今天会降温,就穿今天一天,好不好……牙膏挤好了先去刷牙,早饭在桌上,已经不烫了,吃吧……
那时候的郝时似乎把这一切当成了理所当然,只因为那个人是乔志斌。
看不下去的廖胜英各种吐槽:我说乔老弟,你该不会突然发现巧克力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吧,妈的,怎么不见你对我这么好。你们俩到底瞒着我发展什么内幕啊!
迎新晚会的时候,郝时唱了一首老歌。
朋友别哭。
几千人的大礼堂里,郝时的目光穿过所有看不清面目的学生,笔直望向坐在中间的那一个。
他知道,那个人一定会仔细听他唱的歌,纵使这歌被他唱得再难听,他也会是那第一个鼓掌的人。
他以为,他们会是永远的朋友,这份感情,会一直延续下去。
可直到那一天,乔志斌梦里断断续续的呓语,揭开了一切的真相。
也彻底撕毁了他们之间真挚的友谊。
那一夜,郝时无法入眠。
他不懂,乔志斌怎么可以对他产生这种想法,他们,都是男人啊!
同性恋,同性恋……
一直只存在词典里的三个字怎么会在现实中出现,还是,他最好的朋友。
他的第一反应,便是逃。
察觉到异样的乔志斌追到学生会质问他原因,那时,他说了什么
我,不会喜欢男人。
这样,是对的吧,他怎么可能会喜欢男人。这种违背自然规律、道德准则的事,他绝不可能
后来的一年,他们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不再有任何接触,就连目光,也遵循着各自的意志,从未相撞。
毕业前夕,乔志斌找到了他,说出了一直憋在心里的话。
我爱你。
郝时,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我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郝时……
乔志斌抓着他的双肩,哭得一发不可收拾。
那一瞬间,郝时真的很想答应他。
一年的形同陌路,也让他真正明白乔志斌的重要性,以及自己已经动摇的心。
他是爱这个人的。
只要他愿意迈出这一步,或许真会有他所说的幸福生活。
可他最后还是选择了松开那人的手。
为了父母、为了正常的人生、为了抬头挺胸地活着。
他用最残忍的话毁了他们唯一的希望。
他说:我永远做不了一个同性恋,对着男人,我产生不了你那种肮脏的想法。
既然你说爱我,那就放开我吧,你也不希望我以后过着被人唾骂、歧视的生活吧!
乔志斌,我管不了你的畸恋,可也请你,不要害我。
那一刻,乔志斌的双手该是多么冰凉,他渐渐垂下了手,表情木然地呆站在那里。
郝时绝情地离开,踏出十几步后回过头。
清冷月光下的男人,背对着他跌坐在地上。
他看不见那个人的表情,也听不见心碎的声音。
乔志斌走了,带着遗憾和绝望,飞到了世界的另一端。
而这一次,郝时真正体会到分离的滋味。
生活中,再没了那个人的声音,朋友聚会,谈起他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想念,却如藤蔓一般疯狂滋长。
原来,那个人也早已在他心里生根发芽,无法铲除。
可他却亲手将那人推开,推得远远的。
几年后,乔志斌回来了一次。
接到廖胜英电话时,郝时的手机差点摔到地上。
他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到达酒店时,郝时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抬眼看向那个意气风发的男人,他正和朋友聊着什么,谈到兴处,开怀大笑。
几乎没变。
还是他熟悉的乔志斌。
席间,男人与他碰了碰杯,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却始终没有交谈。
吃饭、唱歌,当所有人都坐车离开后,郝时和乔志斌默默站在路边,一辆辆出租从他们身边驶过,却没人抬手拦下。
郝时问他,这次回来,能待多长时间
乔志斌说,半个月吧,办完事就回去了。
郝时没再说话,乔志斌从口袋里掏出烟:有火吗
郝时拿出打火机点上,乔志斌抬手覆上他的手背,一点点靠近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