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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五章
    敏王登基,不服者众。各地藩王纷纷起兵,如雪片一般的消息从四面八方传到了建州城。是的,不是榕城,而是建州城,楼沂南与祁承乾到了榕城一日之后便去了建州城,建州城相对于榕城来说交通更加便利些,因各方面的考量,他们还是没有在榕城待多久又离开了。
    之前,他们在建州城过年,一晃半年多过去了,原本的严冬变成了酷暑,建州城沉闷的上空浮动着幽幽的茶油香味将酷暑都逼退了几分。楼沂南和祁承乾到了建州城第三日,就有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前来投奔他们,楼沂南一看来人就知道是谁了,而祁承乾看面前这个瘦得脱了形的男子差点儿没有认出来。
    “有福,你怎么瘦成这样了!”看到现如今包有福的摸样,祁承乾不敢置信的脱口而出的说道。
    包有福能够活着看到祁承乾心里面十分的激动,连忙跪了下来,“小的见过王爷,小的都没有想到能够活着见到王爷。”
    “起来吧,别这样。”祁承乾上前搀扶,包有福是他在皇宫之中的眼线,一个最重要的眼线,不到万不得已,包有福是不会舍下自己的职责出宫的。
    包有福满面泪水的站了起来,用着袖子擦脸,因为旅途风尘,袖子上都是灰,一擦脸包有福那张瘦巴巴的脸一下子成了花脸猫。祁承乾虽然对此并不在意,但看着满面疲倦、泪眼婆娑的包有福,还是觉得心中不忍,遂开口说道:“你先下去洗漱洗漱,待弄好了之后再回来禀报。”
    “多谢主子。”包有福抽泣的应了一声。
    待包有福走了,祁承乾感慨的说道:“也不知道包有福受了什么苦,竟然瘦成这样。”
    “宫里面的情形应当不是很好,你还没有和我说过包有福是你的人呢!”现在的包有福才算是符合楼沂南印象中的摸样,前世的时候祁承乾身边就跟着一个瘦精精、笑眯眯、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这人啊就是包有福了,对比一下楼沂南发现还是胖一些的包有福好看,显得福态,瘦了之后就变得精怪了。
    祁承乾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瞧我,忘记和你说了。是这样的,包有福是当年母亲救下的小太监……”
    原来,当年元后楚皇后还在时候救过一个小太监,让小太监免于被大太监打死的命运,这个小太监就是包有福,只是那个时候包有福的名字是小福子,在宫里面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后来与祁承乾接触了也是秘密进行的,因着这层关系,很少有人能够将包有福和祁承乾联系到一块儿去。
    包有福是个记恩的人,永远的记得楚皇后的这份救命之恩,以期有一日能够报答楚皇后的恩情。
    怎奈,还未等包有福报恩,楚皇后就死了,留下年幼的儿子在宫中挣扎求存,为了报答楚皇后的恩情,包有福便将这份恩情转移到了祁承乾的身上。祁承乾早前在宫中生活的并不如意,也幸得有包有福的帮助,虽然都是一些细小的事情,比如是送来一些糕饼、布匹等,当时包有福人卑地微,也帮不了大忙,但也足够祁承乾把最困难的那段岁月支撑过去了。
    包有福之于祁承乾来说,甚至有着活命之恩,因此包有福是不同的,并不仅仅是个一个奴才这么简单。
    祁承乾从军后,包有福自愿成为祁承乾在宫中的耳朵、眼睛,将宫中的消息源源不断的送到了祁承乾手中。包有福也是个灵力的,竟然得到了老皇帝的喜欢,成为了老皇帝的近身侍人,后来越做越大,变成了仅次于海得胜的总管大太监,能够帮到祁承乾的地方就越多了。
    包有福动作很快,洗漱完之后饥肠辘辘的他还吃了一碗高汤小馄饨,觉得肚中有货之后包有福才算是舒服了。这一番事情并没有花去多长时间,也就是半个时辰的辰光,包有福就收拾得人模人样的出来了,虽然面含倦色,但气色不错。
    重新见到祁承乾,包有福的情绪也稳定了下来,开始说起了宫中发生的事情。
    包有福的到来,也给祁承乾和楼沂南带来了两个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的消息,新帝竟然死了、敏王手中拿的那份诏书是真的。
    前一个当新帝失踪的时候,祁承乾和楼沂南就揣测过,新帝大概是真的出了意外。后一个,他们一直以为敏王手中拿的诏书是伪造的,怎么就变成了真的。楼沂南和祁承乾猜测的其实并没有错,诏书有一半是敏王伪造的。确切的说敏王所拿诏书是半真半假,说它是真,那是因为的确出自于新帝之手,说它是假,因为那枚印章是敏王后期添上去的。
    包有福知道其中始末,只听他说道:“这样的诏书陛下不只是写了一份,海得胜亲眼看到陛下写了两份,还有一份是给主子您的。”
    “我?”祁承乾没有想到还有自己的份。
    “嗯!”包有福用力的点头,“是的,陛下写了两份,内容都是一模一样的,只是名字不同,最后陛下反复斟酌,在写给主子的那份中盖上了玉玺玺印,另一份就空置着准备销毁,只是还没有销毁陛下就出事了。陛下失踪后,敏王进入寝殿过一次,看到了这份要销毁的诏书,只因海得胜提前将玉玺藏了起来,才未让敏王得逞盖上玺印,敏王无奈之下就盖了陛下的私章。主子,那份给你的诏书被海得胜那老狗藏了起来,不然小的出宫的时候就一并带出来了。”
    “宫中情况如何,你细细说来,新帝是怎么死的?难道是敏王父子害死了新帝?”
    “主子,宫中的情况是这样的……”
    敏王拿着半真半假的诏书,怕夜长梦多,于是便匆匆的登基,如此行为更是引人诟病,满朝文武、朝野上下,不服的人占了一半有余,但自从辅政大臣华晋源华大人莫名在家中投环自尽,又有几个反对最厉害的大臣被腰斩在闹市之后,那反对之声便渐渐的平息了下来。但敏王能够控制的范围也就仅限于京畿之地,其他地方就鞭长莫及了,各地藩王以清理门户、除大齐国贼的名义纷纷起兵,其真实目的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为的不就是被敏王占着的这张位置嘛。
    敏王一登基,便封了敏王妃为皇后、世子祁宏珺为太子,敏王妃一成为皇后就搬进了历代皇后居住的凤仪宫,而原皇后华氏竟然成为了祁宏珺的侧妃,如此违背纲常之事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让世人耻笑。不说敏王一家如跳梁小丑的行为,就说这新搬进凤仪宫的敏王妃,看着富丽堂皇、雍容贵气的宫殿,高兴的忘乎所以,连花园子里那口莲花井都要仔细的看一看、瞧一瞧,看的时候还要拉着前皇后、现任太子侧妃一起看,这一看一瞧啊敏王妃尖叫出声,差点儿就吓破了胆子,井里头沉沉浮浮着一个人呢。
    还是现任太子妃镇定,镇定自若的让人将井里面的尸体给捞了出来。
    从井里面捞出来的尸体都被泡发了,面容模糊,但仔细辨认,又结合了衣服一看,这不就是失踪的皇帝嘛。现任太子妃愣愣的看着泡发的尸体,一下子就晕了过去,再醒来就控制不住的说了很多不应该说的话。
    原来皇帝知道了她和敏王世子祁宏珺的私情,但是皇帝就不是个大胆的人,于是没有当场说破,而是趁着祁宏珺离开之后质问华氏,华氏害怕,慌乱之中将皇帝给弄晕了过去,然后就去找祁宏珺商量对策。她可以保证自己真的没有对昏迷的皇帝下杀手,可是她回来之后晕倒在地的皇帝就是不见了,她还战战兢兢的了一段时间,却再也没有见到皇帝,敏王又登基了,她便暂时将提着的心给放了下来。
    但那一刻见到死去的皇帝,仿佛来自于地狱的厉鬼前来索命,华氏撑不住便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给说了出来。
    病重的楼皇后听闻儿子死了,激动之下便晕厥了过去,再醒来就不会动了,连说话都变得困难,衣食起居都需要人照顾,可敏王又怎么会派人照顾楼皇后,现在瘫痪的皇太后只能够靠着两个衷心的宫人照顾着,勉强存活。
    敏王假仁假义的为新帝举办了隆重的葬礼,怎知海德胜突然在葬礼之上发难,刺杀于敏王,在侍卫保卫下,海德胜又怎么能够得手,好死不死的海德胜临死前还大喊着包有福的名字,还嘲笑的看着敏王,说敏王永远都不会得到玉玺,他死了就再也没有人知道玉玺在哪里了。
    包有福完全是池鱼之殃,因海德胜临死前的那番话,他成为了敏王重点关照的对象,被施以重刑,还是楼沂南留在宫里面的人将包有福救了出来,包有福出宫之前去了一趟海德胜住的地方,那儿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能够被找的地方都已经被翻了一遍。
    但翻找之人并不了解海德胜,作为对手的包有福最是了解这个人,在点心盒子的夹层里面找到了一封信,信里面就诏书、玉玺等说了一遍。
    “主子,海德胜把给您的那份诏书和玉玺都藏在了龙床底下,如果不是这样,小的就直接把它们给带出来了。海德胜的意思,只有为新帝报仇之人,才能够真正的拿到玉玺。”包有福对自己在牢狱中吃的苦轻描淡写,两三句话就给带了过去,但对没能够把玉玺带出来耿耿于怀,几次三番的提了起来,“海德胜在信中有说到,他怀疑皇太后是被皇后下药导致重病瘫痪,皇太后病重之时眼前有幻象出现,折磨得人生不如死。陛下去过皇太后那儿,海德胜便猜测陛下很有可能沾染到了毒药,被皇后打晕之后醒过来毒药发作,逃命之时失足落井。”
    楼沂南从头到位是皱着眉头听完的,宫里面姑姑生死不知,就算是姑姑有着自己的私心,但毕竟是楼家人,让她如此在宫中凄惨求存,并不是楼沂南想要看到的,宁愿如上一世那样,姑姑在敏王登基之时自刎而亡,也比现在受着百般欺辱好了太多。
    包有福给祁承乾和楼沂南带来了好消息,就是那一份盖着玉玺玺印的诏书、还有玉玺藏在的地方,这比什么都要来得好,只要有这两样东西,祁承乾登基便是名正言顺。
    发兵所需都准备好了,第二日便起兵南下,直取京城。但去京城之路受阻良多,盯着皇座的人可不仅仅是祁承乾一个人,那些个大小藩王也不是摆设,好在祁承乾做了充分的准备,一并藩王并不是他的对手。
    在起兵之前楼沂南给父亲楼振山去了一封书信,详细的写明了发生的事情,得到了父亲大力的支持,但楼沂南并没有要父亲提供的兵马粮草,而是让父亲驻守边关,谨防萧国来犯。
    没有楼家军的支持,仗打得艰难,但楼沂南得到了几位姐夫的大力相助,财力、物力、兵马……楼沂南从未如此庆幸自己有着这么多的姐姐,而且姐姐们都嫁得极好。
    当枞儿一周岁的时候,祁承乾和楼沂南的兵马已经驻扎在了京城城墙外,又是一年春寒料峭之时,万物复苏的季节也许并不是作战的好时候,但却是一个很好的开始,楼沂南站在营帐之内,与远处的巍峨城墙遥遥相望,又回来了!
    ☆、第六六章
    城墙内外,气氛胶着,本该纷乱的场面却寂静到诡异。城墙之上站着的士兵、城墙下巡查的士兵都默默无语,仿佛声音稍微大一些就会引起可怕的事情,不说城墙那儿,就是京城内也是安安静静的,最繁华的长安街关门闭户、沿街的小商小贩也不见踪影,如此氛围就连一只游荡在街道上的野狗都夹着尾巴快速的蹿进了阴影里头。
    略显萧条的大将军府后门出现了几个人影,叩门者在左右张望中规律的敲击了两下门板,叩门声刚刚落下,后门就被打开了,打开的一条小细缝后面有着一只浑浊的老眼,里面的老者将叩门者上下看了一圈,才把门大开了,“进来吧,爷正等着。”
    “多谢老丈。”叩门者感谢了一声之后迅速的闪进了门里面,后面几人也是如此。
    等所有人都进去了,老者探出头往外张望了一下,空旷的小巷内唯有阵阵风声,连猫狗的影子都看不到,见什么都没有,老者这才进去关了门。
    那几个从后门进来的人熟门熟路的绕进了一个院子,看到院中高大石榴树旁站着的男人,立马行礼,“属下见过主子。”
    “都起来吧,你们过来可是人找到了?”楼沂南托着茶盏抿了一口茶水之后问道。
    “是。”先前那个叩门的人回道。
    这些人正是“鹰隼”培养出来暗探,楼沂南交托他们办的事情办完之后遂过来回禀。“那位已经被安置在了京城的一个院子里头,属下找了个老妈子照顾她。”
    “嗯,具体情况说说吧,毕竟是楼家的血脉。”楼沂南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些无奈,本应该可以平安顺遂的度过一生,柔儿却偏偏的走了一条歧路,这都是自己的选择,不能够怪罪任何人。
    属下将过程中发生的事情捡着重要的细细的说了,原来那次荣意听梁梧昇说了有关于柔姨娘的事情之后,他便告诉了楼沂南,楼沂南派人调查了一番,确定坊市中传言的那位被祁宏珺卖了的柔姨娘便是柔儿。柔儿身上毕竟流着楼家的血,她就算是死也要死得干净,活着也不能够给人胡乱的糟蹋,生死都不能够脏了楼家的名声。
    柔儿被那胡商买了回去,那胡商是个荒唐的性子,生意场上往来都是用着女人的身子开道,他主持的酒宴那都是可以随便胡来的,柔儿反抗不能后被打了一顿便老实了,也成为了胡商待客的工具,汉人、胡人、波斯、红毛子……凡是和胡商有生意往来的,柔儿都见过了……
    柔儿被找到的时候便是在这酒宴之上欢笑,用着自己的柔弱与美色为自己博出一份安定的生活来,原本清丽的姿容中难免带上了风尘之色,寻人的也是认了好一番才算是确定了的。
    免得多生事端,寻人者就用钱将柔儿给赎了出来,为其准备了一个偏僻安静的小院、找了个木讷的老妈子给照顾着。而那个胡商,暴毙生亡就是结局,至于财产,最后当然是充公。
    “那位被找到的时候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又三个月过去,孩子现在也有六个月了。
    楼沂南沉默了半饷,“等京城安定下来之后,送她去江南,多给她些银子让她改名换姓的在那儿过日子吧。”他能够做的也就是这些了,柔儿要是当初不费尽心机的跟了祁宏珺,而是选择了听从母亲父亲的安排嫁给普通官家,现在就是另一番境遇。但世界上没有如果,楼沂南也只会为其稍稍感概不会多想,就不知柔儿现在是否后悔当初的选择,只是现在就算是后悔得肝肠寸断,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属下为难的皱了皱了一下眉头,还是决定老实说了,“那位并不想要腹中的胎儿,几次三番的折腾,孩子也没有掉,怕是日后生了也不会养。请问主子如何安排这个孩子?”
    连番折腾也没有掉,这孩子生命力倒是顽强,楼沂南轻轻的勾了一下嘴角,大概是自己有了孩子,他的心肠也变软了,有了恻隐之心,因此也见不得别人家的孩子受到非人的伤害。连想都没有多想的,楼沂南便说道:“等孩子生了要是她不要,就送到我这边来,看看歹竹里头是否会出好笋,要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长大了再杀也不迟。”反正就是不能够伤害小娃娃,长大了就是大人了嘛!
    楼沂南如此想法,要是让祁承乾知道了肯定会被祁承乾嗤笑,但上天有好生之德,救下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也是给枞儿祈福了。
    “是,一切听从主子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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