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出来的都是简单的家常小菜,都是些寻常不过的东西,但味道好、口感佳,比之鲍参翅肚、熊掌鹿茸更加好。
祁承乾神色恹恹的端了小米粥吃了一口,浓稠的小米粥闻着就很香,胃口好像开了一些,又夹了一筷子的咸萝卜炒肉,咸萝卜干是春风挑了冬天里最好的白萝卜切片、晒干、腌制出来的,从坛子里挑出来直接吃味道就很好,现在和肉末一起炒了,添了肉香、油香,萝卜的口感变得更加好了,就着咸萝卜干炒肉祁承乾就吃了一大碗的小米粥。
楼沂南看祁承乾终于有胃口吃饭了,心里面别提多高兴了,连忙给祁承乾又添了小半碗,“再吃一些,等会儿再尝尝这个鹿蹄筋,炖得酥烂,入口软嫩又有嚼劲,吃一些好不好?”
祁承乾有些难为,心里面有些抗拒,飞快的扫了一眼鹿蹄筋,“别光顾着我吃啊,你也吃,让你陪着我喝粥了!”
“我吃着呢,等你吃完了,剩下的我都吃了。”楼沂南神色温柔的盛出一碗的焖炖鹿筋,“别说粥,就算是陪着你吃凉风、喝凉水我都心甘情愿。而且这粥,味道真的很好,稠香稠香的,小米的油都煮出来了,难怪你喜欢。”
楼沂南送了一碗的焖炖鹿筋到自己面前来,祁承乾皱了下眉头,鼻尖闻到了醇香的味道,口腔里头舌头动了动,对此好像没有了抗拒,尝试的吃了一口,入口软嫩弹牙,但又不是很难嚼,吃起来味道很好,不知不觉的倒也吃掉了半碗。
楼沂南长吁了一口气,今日的胃口好了很多,提着的心也落下了些许。
等祁承乾吃完了,楼沂南如风卷残云一般将剩下的吃食都扫进了肚子里头,身边靠坐着祁承乾,祁承乾默默地看着楼沂南吃饭,杂乱的政务都被抛在了脑后,心里面异常的平静,手在隆起的肚子上微微的打着圈,里头的小东西可比怀枞儿的时候难伺候多了,折腾得他心情起伏不定、饮食不畅,他不舒服,楼沂南又怎么能够安心。
身边的这个男人,有着坚实的臂膀和温暖的胸膛,他是属于自己的,举办封后大典就是诏告天下,楼沂南只能够是自己一个人的。犹记得大典之上,自己拉着楼沂南的手放在肚子上,说他们已经有了第二个孩子的时候,楼沂南震惊、兴奋的表情,祁承乾就高兴的弯起了嘴角。
楼沂南侧头,就看到祁承乾上扬的嘴角,他也抑制不住的笑了起来。
午膳之后,楼沂南就陪着祁承乾在园子里头慢慢的走着消食,两个人漫步目的的聊天,一会儿说到这石榴都结果了,一会儿说起了枞儿的小习惯、小动作,走了不到两刻钟,松烟就走了过来,说有事禀报。
楼沂南点点头,让松烟说,松烟说道:“主子,那位生了,一个女孩、一个男孩,已经检查过,都不是中原人。”
“这么快?”要是松烟不提,楼沂南都要忘记柔儿了。
“不快,也有九个月了,是时候了。”前段时间楼沂南和祁承乾说过柔儿,楼沂南自己忘了,但祁承乾倒是还记得。
“也是,都好几个月了过去了。”楼沂南点点头,“她自己要养吗?”
“孩子生下来之后,她就没有看过一眼。”孩子的胎发一看就不是中原人的发色,男孩儿的胎发是亚麻色的、女孩儿的胎发是红色的,虽然是一腹所出,但看着不像是一个爹的模样,让接生的人咋舌不已。柔儿看到孩子更是厌恶非常,趁着奶娘不注意的时候,她差点儿把其中的那个男孩儿给摔死,就这摸样可不是要养孩子的模样。
虎毒尚且不食子,柔儿根本就不配当一个母亲,楼沂南听到松烟说的脸色立马就黑了,“她不养我养着好了,也要不了几口粮食。等月子好了就将她送去江南,为她准备好宅子、银两,日后就不用管她了。”以后怎么样就和他无关了,他已经仁至义尽。
通奸的事情,楼沂南之前和祁承乾说过,秉着上天有好生之德,更重要的是为人父母的心,祁承乾也是同意的。
☆、第六九章 番外二
五岁的枞儿还不明白,贵为太子究竟意味着什么,但是小小的他已经知晓自己的身份是尊贵的,因为尊贵所以更加需要注意一言一行,小小的人儿一板一眼的说着大人才说的话,显得十分的可爱。
但是极力让自己言行向父亲、爹爹靠拢的枞儿也有着顽劣的时候,尽显活泼调皮的本色,用荣氏的话来说,简直和楼沂南小时候一模一样的,特别的调皮,屁股上不打两下都不知道规矩这两个字怎么写。
枞儿趴在树上,小屁股一拱一拱的往前挪,他还真的不知道规矩这两个字怎么写,太傅还没有教呢!
枞儿旁边的那根树枝上同样趴着个小男孩,一头亚麻色的头发乱糟糟的堆在脑袋上,大概是异族人的原因,年纪更加小的男孩儿比五岁的枞儿个头更加的高壮,力气也更加的大。
麻溜的爬了几下,男孩儿够到了树杈上的鸟窝,抱着鸟窝一看,“殿下,里面还有两只小鸟。”
枞儿也没有落后多少,紧随其后的爬了过去,跨坐在树枝上扭头一看,一张小脸都皱了,“更加丑!”
“呵呵,是挺丑的哈,也不知道长大了是什么模样?”亚麻色头发的脑海憨憨的摸了摸头顶,脑袋上本来就杂乱的一堆头发被抓得更加不能看了。
枞儿摸着下巴,那动作和楼沂南一模一样,他眨巴着与祁承乾一样的眼睛煞有其事的说道:“肯定是鹰,爹爹的海东青就很漂亮,我也要一只。”后面的才是重点,他也要一只威武的鹰。
男孩儿也立刻想到了楼沂南那只漂亮的海东青,抱着鸟窝的手都激动得颤抖了,仿佛手上的鸟窝里头待着的小雏鸟就是老鹰的后代,“娘娘说等飞天有了孩子,就让殿下挑一只来养。”
枞儿极力的要控制自己的表情,让自己显得威武不凡,和父亲、爹爹一样,但是笑眯眯的眼睛和肉嘟嘟的小脸怎么都看不出威严来,他拍着男孩儿的肩膀,“东子你等着,等我有了自己的鹰,我就借你玩两天,哈哈。”
“谢谢殿下。”
两个小家伙渴望着雄鹰的同时也没有了忘了自己爬树的目的,枞儿从怀里面将幼鸟拿了出来,小心翼翼的放进了窝里头,放完后还伸出小手郑重的摸了摸鸟窝的边沿,“可别再调皮掉下来了,你的爹爹和娘亲会着急的。好了,东子放回去吧。”
“好咧。”
原来他们在玩的时候,到了树底下正好看到一只雏鸟无力的叫唤着,抬头看,就看到一只鸟窝,肯定是从那儿掉出来的,于是枞儿和东子就爬树送鸟,哼哧哼哧的,可急坏了树底下一帮伺候的人,心都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
“殿下,哥哥,春风姑姑做的小米糕好了。”脆生生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一个一头红发梳成两个小包包的精致女儿提着裙子跑了过来。
枞儿伸出头来,朝着小女孩挥手,“红玉,我们在这儿。”
红玉左右摆头,“看不见。”
“这边。”枞儿加大了挥手的幅度,一下子没有控制住,小身板开始往下滑,“啊!”
比枞儿叫得更加大声的是低下伺候的人,七八个太监、宫女张开了手要接住从树上掉下来的小主子,甚至有太监扑倒在了地上,当起了人肉垫子,要知道摔下来的可是他们的命啊!
枞儿闭上了眼睛,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传来,他悄悄的睁开了眼睛,眼前顿时一亮,“爹爹。”
楼沂南沉下来一张脸,“竟然从树上掉了下来,爹爹是怎么教你的,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一定要一心一意,切忌心浮气躁、三心二意,最主要的是要注意自己的自身的安全,你忘记了吗?”
枞儿乖乖低头,“我知道了爹爹,我错了,不应该在树上的时候朝红玉挥手,不应该爬树的时候还惦记着爹爹海东青和春风姑姑做的小米糕。”
楼沂南气乐了,这个孩子,“知道就好。”
“嗯嗯。”枞儿连忙点头,“下次不会了。”
楼沂南点了点枞儿的饱满的额头,“是没有下次了。”
“儿子知道了。”
将儿子放下,楼沂南看向乖乖站在一边的东子和红玉,他们两兄妹正是柔儿当年生下来的儿女,现在也已经四岁大了,东子憨厚、红玉性柔,从目前看来都是好孩子,俗话说三岁看到老,楼沂南不相信一个从小善良懂事的孩子,没有大变故的前提下会变坏的可能性并不大,但人性易变,谁也不能够打包票的说不会,特别是他们有着那么一个娘。
盯着东子和红玉看了一会儿,特别是红玉,除了发色、眸色和更为洁白的肌肤,红玉和柔儿简直一模一样。楼沂南的目光让东子和红玉胆战心惊,缩着脖子、收着肩膀的站在那儿一动都不敢动。
“太子差一点儿摔下来,你们也有很大的过错,一开始爬树的时候东子就没有劝阻,红玉更不该在他们二人爬树的时候喊他们,让他们分心。将千字文写十遍,十日后交给我。”楼沂南瞟了一眼长吁一口气的儿子,淡淡的说道:“枞儿也要写,身为主子,却亲临险境,实属不该,千字文写十五遍,十日后交给我。”
枞儿哭了一张脸,“爹爹,千字文没有全学会呢。”
“学到哪里写到哪里,如果十日内太傅又教了后面的,后面的内容也要加上,一个字都不能够少,别偷懒、耍小心眼儿,你学习的进度我可是知道的。”
“是,爹爹。”枞儿垂头丧气的说道。
五岁的枞儿还在未抄书而苦恼,十岁的枞儿却已经明白身为太子应当承担的责任,从书房里出来,打发了东子去准备下午武课需要的东西,他背着手慢步的走在前头,而身后跟着一个捧着小米糕吃个不停的小胖子。
小胖子一张脸圆溜溜的,白嫩嫩的小手捧着嫩黄的小米糕,如同一只小松鼠似的吃着,因为吃到了好吃的糕点,一双眼睛都眯成了小月牙儿,看他吃东西心情都变得极好。
小胖子太胖了,整张脸就像是个饱满的寿桃,五官就变得模糊了,也看不出长得像是楼沂南还是祁承乾。
“小柏,你太能吃了,就没有看你嘴巴停过。”枞儿不用回头也知道自己的弟弟在干什么,不是吃就是吃。
楼沂南和祁承乾的二子,小柏,大名祁双华用力的点点头,“嗯嗯”的应了两声,含含糊糊的,却没有忘记了吃。
祁一宗无奈的撑着头,“父亲现在闻不得油腥,午膳我们会吃得简单点儿,你可别再妄想风姑姑做红烧肉了。”
祁双华撅嘴,“小弟弟肯定很无趣,都不喜欢吃东西,在父亲肚子里就开始不喜欢好吃的,真不好。”
二子出生后,楼沂南就注意极了,还问荣意要了药,两个人这才在祁一宗十岁的时候迎来了第三个孩子。祁双华对小弟弟特别的怨念,因为自从父亲怀了小弟弟之后就吃不得荤腥,就算是吃荤腥也吃得极为的清淡,可是他喜欢吃浓油赤酱的,特备是红烧肉,用五花肉来做,五花三层的红烧肉那个香啊,口水都要出来了。
一看弟弟的模样,祁一宗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肯定又想到了什么好吃的,他都要抚额了,“要是想吃别的,你可以到荣小叔那儿开小灶,肖叔叔肯定会做好吃的。”
“大哥你说得对,我今天中午就去,帮我和爹爹、父亲说一声。”祁双华一溜烟的跑了,现在去说让肖叔叔做红烧肉,在武课之前肯定可以吃到。
弟弟急溜溜的跑了,祁双华再次无奈的摇摇头,背着手慢悠悠的往前走,前面如红色翡翠一般的长发在空中一晃一晃的,祁双华翘起了嘴角,“红玉。”
十七岁的祁一宗已经有了选择伴侣的迷茫,脑海中有一抹红艳的颜色一闪而过,但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再睁开时便是一片清冷,与祁承乾很是相似,他知道什么才是最好的选择,身为长子、身为太子,他知道怎么选择才是最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