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秋重生到这世界的第五天,等来了无罪释放通知。
呆在看守所不到一周时间,同狱室的狱友来来去去已换过一半人数。待卢秋有善意的叮当猫,早在入狱的第二天就被朋友保释出去。鲁秋生进来就在的狱友还有三位。这三人都清楚鲁秋生将要面对的指控。
原本身上事情性质最严重的家伙突然屁事没有,狱友们惊诧无比,其中又以大鼻反应最大。
卢秋出去前特意走到大鼻面前:“嗨!老兄!抱歉得很,兄弟我没福气跟你一起进去享受牢饭,现在我得回家,只好预祝老兄在里面吃饭甭香,睡觉甭甜!咱们哪,后会无期了!”
大鼻将卢秋当成铁定会到嘴里的鲜肉,在所有的新老狱友面前都吹嘘过。现在牛皮吹破,狱友们一脸看笑话的兴味,再被卢秋特意一刺激,脸上皮肤涨得通红,五官扭曲到了一起。
“小子,别得意,以后不要被老子碰到!”大鼻也只得嘴上放句狠话。
卢秋轻蔑一笑,这个以后最起码得三四年之后。尚海有上千万城市人口,哪那么容易碰到一次。
大鼻也就是一个稍微有点钱的色、情浴室老板,所谓的靠山,其实是大舅子妹夫的门房大哥,关系隔了老远了,拿出来也就唬唬不明真相的平民。
这么一个人,以后要在路上碰到,以卢秋近一米八的身高,跟一个身体掏空的中年人,还不知道谁怕谁呢。
离开看守所前,卢秋领回了收押时被搜走的物品。一部翻盖数字手机,一圈钥匙,一个扁扁的棕色人革皮质钱包。
交接物品的警员在卢秋打开钱包查看时,脸上似笑非笑。
钱包里有钱,两枚一元加一枚五毛硬币,总共两元五角,够路边摊吃顿早饭。
卢秋尴尬地笑了笑,赶紧换上进来时的衣服,跟警员挥手道别。
走出派出所大门,就看到魏律师和鲁春花等在门旁。
“秋生!秋生!”鲁春花情绪有点激动,跑过来拉住卢秋的手臂抹眼泪。
“姐,谢谢你!没有你,我出不来,回不了家。”卢秋满怀谢意抱了抱矮小的姐姐。没有这位姐姐卖房子孤注一掷请到靠谱的律师,他就没法实施脱身方案。
“嗯,我们回家!我们回家!”鲁春花更激动了,照顾了弟弟二十年,弟弟从没像今天这样认可她,对她表达点感激。看来,一场牢狱之灾,弟弟长大很多。
卢秋拍怕鲁春花肩膀,转头对魏律师表示谢意。“魏律师,谢谢您为我奔波!”
“秋生,不用这么客气,就叫我大哥好了,本来都是自己人,帮忙周旋应该的,应该的。”魏律师瞧自己委托人眼神万分和蔼。
钱国俊所办案子突然无条件撤回的消息已经在业界有所传扬,已经有几个认识的同行来魏律师这里探听究竟。碍于撤诉时签了保密协议,双方当事人都不对外界泄露撤诉原因,外界询问,钱国俊和魏律师回答一律模糊。
因为回答太模糊,反而衬得钱国俊败得比较无奈,而作为胜利一方的律师,水平也就有点高深莫测了。
魏律师好像预先看到了自己事业大道上的金光。
“我开车来的,要不要我送你们回去?”魏律师晃了晃车钥匙。
这时候私家车还没满大街,尚海开得起车的人起码得中产阶级偏上点层次。
“好.....”
卢秋刚答应了一声,手臂就被鲁春花拉了一下。
“,秋生,我骑三轮车过来的。”鲁春花有点期期亚亚。“要不,你先跟魏大哥的汽车走。”
“哦,不用。”卢秋自然不会留鲁春花一个人慢慢骑回去:“魏大哥,不麻烦您了,我和我姐骑三轮车回去。”
“行,那我就先走一步。”魏律师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卢秋:“有事以后联系。”
魏律师认为卢秋脑筋相当灵光,这样的人在社会上混一定吃得开,有保持联系的价值。
“好的,以后联系!”卢秋接过名片放进皮夹,多一个人脉多一条路。鲁家亲戚,都当鲁秋生是瘟疫,一向避而远之。鲁秋生本人不善交往,社会人脉几近于无,
目送魏律师的汽车驶离,卢秋朝鲁春花伸出右手。
“姐,三轮车在哪?钥匙给我。”
“要车钥匙干啥?”
“我去骑了带你呀。”卢秋有点奇怪,以往难道都是鲁春花骑三轮车带弟弟的?不说自己是男的,光身高比鲁春花高一大截,哪好意思坐车后让带。就是鲁春花有力气带。他也没脸坐,要是坐了,还不得一路上让人侧目鄙视。
那情形,要放在智能手机时代,铁定要给刷朋友圈。
“你肯骑我的三轮车?”鲁春花脸上带了惊讶。
卢秋眨了眨眼,然后摸了摸鼻尖:“什么车不是骑。”
眨眼的功夫,卢秋搜索了关于三轮的记忆,鲁秋生从不骑姐姐的三轮车。
鲁春花的三轮车其实是简易的缝补摊车,车上放着缝补需要的工具,车把上绑着一杆塑料制的蓝招牌。招牌上用黄漆写着‘春花缝补’四个大字,远远望去,相当醒目。
鲁秋生嫌骑三轮车掉价,从来不帮鲁春花出摊收摊,鲁春花身体不舒服,或遇到大风大雨突发天气,鲁秋生也不去。
卢秋买了汽车后,有五六年没碰过自行车和三轮车,拿了钥匙找到三轮车,调整了座位高度,先在空地上拭了一圈,然后才载着鲁春花上路。
鲁春花坐在弟弟身后满心欢喜,第一次,弟弟给了她依靠的感觉。
“秋生,我们只能在家住一晚。”房子已经卖掉,按照合同,后天就得给人腾空房子。
“嗯,租到房子没有?”
“租了,我在城西租了房。”鲁家的房子在城东,鲁春花跟邻居解说弟弟没犯事,是被派出所误抓的,至于卖房子,鲁春花假说城西那边缝补生意好,为方便做生意,需要搬到那边去居住。
“哦,那我们明天就搬家。”
“好的,秋生,东西我都收拾打包了。卖房子的钱付了律师费,还掉亲戚的旧债,再租房子付了一年租金,只剩六千多了。”虽然家里的生计是鲁春花维持,但她心里,弟弟一家之主的思想根深蒂固。所以,鲁春花连忙将家里的经济账跟一家之主作汇报。
“只剩六千?我们房子卖到多少钱的?”卢秋大吃一惊,鲁家债务大概在十二万左右,加上律师费,房租,剩余的六千,总数不会超过二十万。这可是华国第一大市,地位等同前世的魔都。
“十九万。”鲁春花怯生生解释:“因为卖得太急,比市面上低了三四万。”说完,忐忑不安地等弟弟朝自己发火。
“哎,现在房价真便宜。”卢秋发自内心地感叹,他原来房子的卫生间都比鲁家值钱。
“秋生,你不怪我卖得太低?”鲁春花有点意外,有点惊喜。
“姐,卖得再低也是为了我,说起来,是我连累了你,那房子有你的一半。”
“那房子怎么会有我一半,都是你的。”
鲁家欠债因为鲁秋生。鲁春花却一点都不抱怨,还隐隐觉得房子卖得便宜是自己的责任,这性格可够包子的。
卢秋苦笑了一下,从鲁春花的性格就可推断出姐弟在家的地位有多么不平等。卢秋前世农村的父母,也不像鲁家长辈这般重男轻女。
“姐,以后赚了钱,先帮你买房子。”
“不用不用,得给你先买房,你有房才能结婚。”鲁春花连连摇手。
“我才二十,结婚早呢,姐,倒是你今年都二十七了,比我需要房子。”
“姐嫁人哪要房子,再说,也没人看得上姐。”鲁春花声音落寞而自卑。她的身高太矮,工作是干个体,相亲市场上很吃亏,加上家里太穷,有点意思的男方唯恐娶她婚后要受拖累。一拖再拖,迈进了剩女层次。
“姐哪里差了?你温柔善良勤劳,长得又好看,咱不急,咱慢慢挑,挑到满意的再嫁。”卢秋实心实意安慰鲁春花。姐弟俩容貌相似,鲁春花也就差在身高上。
“还慢慢挑啊,要是挑不到怎么办?”鲁春花笑了起来,弟弟没关进派出所前,跟自己说话都是恶声恶气的,像这样安慰开解从未体验。